一行五人穿行在薄霧彌漫的山地間。
周圍有不少建筑,但都呈現出破敗的狀態,其中還有不少廢墟。
秘境里常見這些東西,遠遠看都是些飛檐斗拱的古代房屋,湊近了一瞧,全都是些堆迭的產物,像是錯誤生成的建模隨意擺放在一起,就像那些各種動物肢體拼湊出來的怪物一樣,透著令人暈眩的扭曲感。
說是五個人,準確的說是三個人在走,有一人受了傷讓人背著,還有一個孩子被人抱著。
被卷進這片怪異的地方已經不知道多久了,幾人身上沒有手表,這里也沒什么日升月落,雖然在這里似乎不用睡覺,但一直這么熬著,他們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許哥?許哥別睡!”
何曉鈺見孫奇背上的傷者情況似乎不太好,連忙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眾人觀察了一下四周,見有一處勉強可以落腳的破屋,便鉆了進去。
屋中空空蕩蕩的,甚至看不到灰塵,楊坤將抱在懷里的孩子放下,獨自走到門口警戒。
被喚作許哥的戰士艱難睜開眼睛,眼前的人影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了,他咧開嘴笑了笑,問道:“后面那家伙被我們甩掉了嗎?”
“暫時看不到了。”
“沒那么容易甩掉的,你們把我放在這,自己先走吧。”
“不行!”
何曉鈺第一時間反駁了:“我們怎么可能留你一個人在這,你是因為……”
因為我們才受傷的啊。
她沒有說出口,急的掉眼淚。
許長文笑著搖搖頭,他感覺自己似乎有些不清醒了。
“那家伙在戲耍我們,得讓它知道疼,它才不敢繼續追。”許長文強撐著往上坐了一些,他的腿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劇烈的疼痛讓他精神了些。
“小孫,把手雷給我。”
孫奇怔了片刻,解下自己身上的武裝帶。
“你要干什么?”
何曉鈺一把抓住了許長文的手。
許長文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用另一只手解下了腿上包扎傷口的布條。
那還是用小刀從何曉鈺的裙子上割下來的一截,是一段潔白的布條。
“你看,沒什么血。”
何曉鈺愣住了,正如許長文所說,那段布條上只沾了一些紅點而已。
“我的血早就流干了,要不是這個鬼地方,我恐怕已經死了。”
許長文平靜的對何曉鈺道:“所以不用為我難過,把我留在這里,你們可以更好的活下去。”
“我……”
何曉鈺有些茫然,她扭頭看向孫奇,似乎是希望對方說些什么,但孫奇只是低下頭,看著手里掛了幾顆手雷的武裝帶。
“更何況,你們還要保護好他。”
許長文笑了笑,對著那個站在屋中不知所措的孩子招了招手,那孩子才四五歲大,對眼前的一切還有些懵懂。
“孩子,你叫我一聲許叔,那我就是你親叔叔了,來,我把這個送給你。”
他有些費力的將那段布條搭在了那孩子的脖子上,略顯生疏的打了個結。
“你還沒有上小學吧?現在你有紅領巾了哦,真正的紅領巾。”
小男孩看著面前男人蒼白的臉,忽然哭了起來。
“你哭什么,戴上紅領巾就是男子漢了,不許哭。”
“我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我不想再沒有叔叔……”
稚嫩的聲音令在場的幾人心頭一顫,何曉鈺別過臉去,不忍面對,可在門口的楊坤忽然有些驚懼地喊道:“它來了!”
所有人都心中一沉,連正在哭泣的孩子都不敢出聲了,只有眼淚吧嗒吧嗒掉。
許長文擦掉了他臉上的淚花,沉聲對幾人道:“快走吧,不走你們都要交代在這里,你們想讓這個孩子也死在這嗎?”
“小孫,把手雷給我!”
孫奇像是被嚇到了,打了個激靈,便下意識將掛滿了手雷的武裝帶遞了過去,被許長文一把接過。
遠方的薄霧中,已經出現了一只巨獸的身影,它身形似豬,卻生有六個蹄子,頭頂上長著兩支尖銳的牛角,體長四米有余,直立起來時,巨大的身軀比人還高。
秘境中的異種大都是這樣,像是各種動物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強行拼湊出來的東西,此時它正優哉游哉地向這邊踱步,似乎一點也不急,尖銳的角上正滴著殷紅的鮮血。
楊坤已然嚇得魂不附體,開始一步步退后,正是這只怪物一直在追他們,或者說,驅趕,將他們像羊群一樣驅趕,只要他們中有人落后,便會被這只怪物殘忍殺害。
最終,他們這個團體就只剩了這些人。
許長文腿上的傷正是被它的角所刺破,見有人背著他逃離,這怪物反而并不急著殺掉許長文了。
“沒時間了,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各位,來生再見!”
孫奇已經抄起了地上的孩子,一把扯住何曉鈺的手,兩人聽到這話,心中一痛,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原地的許長文,似乎想把他的樣貌印在自己的腦海中。
“走,走!走!!”
在許長文幾乎是吼出的催促中,兩人跑出了這片廢墟,楊坤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但也沒跑多遠,幾人沖下山道,難以遏止的情緒讓他們幾乎手腳發麻,他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似乎也沒多遠,似乎又跑丟了半條命。
那只怪物被甩在了后面,他們根本不敢回頭看,生怕看到自己最怕看到的場景。
然而很快,走在最前面的楊坤忽然放慢了腳步,孫奇與何曉鈺茫然地趕上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驚喜出現在了他們心底,兩輛插著紅旗的戰車出現在遠方。
楊坤率先朝那邊喊叫起來,遠處那兩輛車也已經發現了他們,一個加速,只片刻間便來到幾人跟前。
車上幾個戰士對他們露出了笑容。
“同志,你們安全了!”
“快,那邊還有個人!有個軍人還在后面,他……”
“轟隆!”
何曉鈺的話被一聲自遠處傳來的爆炸打斷了,她愣愣地回頭。
開車而來的戰士們似乎猜到發生了什么,沒有多說話,只是沉默地向著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