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濤的分析一針見血。
他雖然不像徐川那樣有前世的記憶,卻有著最樸素的智慧和對人性的洞察。
徐川的腳步微微一頓。
他側頭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室友,心中流過暖意。
胡志濤的話,點醒了他。
他可以不在乎吳昊、趙強這些人的污蔑,但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這一世,他要走的路還很長,絕不能在起步階段,就背上一個“割同學韭菜”的惡名。
這不僅會影響他在學校的處境,更會成為未來對手攻擊他的絕佳把柄。
十幾個人,他可以靠氣勢鎮壓。
那一百個,兩百個呢?當輿論的洪水襲來,再強大的個體也會被吞噬。
“你說的有道理。”
徐川吐出一口濁氣,眼神重新變得深邃,“是該找個機會,表明一下我的態度。”
只是,該如何進行一場覆蓋全校范圍的聲明,又能恰到好處地引導輿論,而不是火上澆油?
這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完美的舞臺。
他一時也想不出萬全之策,只能暫時將這件事壓在心底。
眼下,更緊迫的,是另一件事。
“先不想這個了,走,去辦公室。跟馬教授的賭約,可不能輸。”
蜀州大學為經濟團隊的尖子生,在辦公樓里專門開辟了一間大辦公室作為學習基地。
兩人推門而入,里面已經坐了不少埋頭苦讀的身影。
期末將至,空氣中都彌漫著知識的緊張氣息。
徐川很快沉下心來,翻開厚厚的《高級宏觀經濟學》,前世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理論,如今看來,卻有了新的感悟。
他與馬博文的賭約——期末考進年級前三,這不僅僅是意氣之爭,更是他為自己未來鋪路的一塊重要基石。
一個天才學生的身份,遠比一個“股神”的身份,來得更穩固,也更能獲得上層資源的青睞。
就在他全神貫注地推演一個經濟模型時,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一看,屏幕上跳出兩個字:白柔。
信息很簡短:【來我辦公室一趟。】
徐川的眉頭挑了挑。
這個時間點,白柔找他,會是什么事?
是聽說了教學樓的沖突,來興師問罪,還是別的?
他心中閃過莫名的期待,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老胡,我出去一下,輔導員找我。”
他跟胡志濤打了聲招呼,便起身離開了學習室。
來到電梯口,正值下課高峰,幾部電梯前都擠滿了人。
徐川看了一眼那長長的隊伍,毫不猶豫地轉身,推開了旁邊那扇通往樓梯間的厚重鐵門。
比起浪費時間等待,他更喜歡這種一步一個臺階的掌控感。
樓梯間里空無一人,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回蕩,顯得格外安靜。
然而,當他走到三樓與二樓之間的拐角平臺時,一陣壓抑的、若有若無的奇怪聲音,順著樓梯飄了上來。
那是一種混合著女人急促的喘息和男人粗重呼吸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布料摩擦和身體碰撞的沉悶聲響。
徐.川的腳步猛地一頓,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
光天化日,在教學辦公樓的樓梯間里?
膽子也太大了。
他屏住呼吸,放輕腳步,如同獵豹般悄無聲息地靠近。
隨著距離拉近,那聲音愈發清晰,甚至還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污言穢語。
“……超群……你……你比徐川那個廢物強多了……”
一個女人嬌媚入骨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奉承。
“哼,那是當然!”
一個男人得意的悶哼聲響起,“孫曉月,你現在知道誰才是真男人了吧?那個徐川,算個什么東西!等我爸當上處長,我讓他連畢業證都拿不到!”
是他們?
李超群和孫曉月!
徐川的眼中閃過徹骨的寒意和濃濃的荒謬。
這兩個人,怎么就跟發情的野狗一樣,到處都能碰上?
而且每一次,都這么不堪入目,還都正好被自己撞破。
這究竟是怎樣的“緣分”?
若是換了旁人,徐川或許會選擇無聲退去,只當看了一場免費的鬧劇。
可偏偏,這兩個人都曾不知死活地得罪過他。
那就另當別論了。
徐川冷笑。
他不再掩飾自己的腳步聲,就那么不疾不徐地,一步步,朝著那個被陰影籠罩的拐角走去。
“噠……噠……噠……”
清晰的皮鞋叩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樓梯間里,顯得格外突兀。
拐角處那兩個正緊緊糾纏、奮力運動的身影,顯然已經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的動靜毫無察覺。
直到徐川的身影,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出現在距離他們不到兩米的地方。
他甚至都沒有刻意去看,只是目光平視前方,仿佛在看一處再尋常不過的風景。
可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森然氣息,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啊!”
孫曉月最先反應過來,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當看清來人是徐川時,那張因情動而潮紅的臉,瞬間血色盡失,變得慘白如紙。
李超群的動作也僵住了,他扭過頭,正對上徐川那雙幽深得不見底的眸子。
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鄙夷,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仿佛在看兩只……正在交配的蟑螂。
這種極致的無視,比任何羞辱都來得更加致命。
兩人慌亂地想要分開,整理凌亂的衣衫,可由于姿勢太過刁鉆,動作又太過倉促,一時間手忙腳亂,反而愈發狼狽。
更尷尬的是,他們兩個,正好嚴嚴實實地堵住了下樓的唯一通道。
徐川就那么靜靜地站著,等他們表演完這一系列滑稽的動作。
然后,他用一種極其嚴肅,甚至帶著彬彬有禮的口吻,平靜地開了口。
“不好意思,兩位,能讓一下嗎?”
這句平淡無奇的話,此刻卻如同一記驚雷,在李超群的耳邊炸響。
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方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身體,瞬間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骨頭和力氣。
當著正主的面,被人抓了個現行,這種恐懼和羞恥,直接將他嚇成了一只軟腳蝦。
而孫曉月,不愧是孫曉月。
在極致的驚慌過后,她竟然還想掙扎一下。
她一邊手忙腳亂地拉扯著自己的裙擺,一邊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圖朝著徐川討好地解釋。
“徐川,你聽我解釋,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
然而,徐川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懶得給她。
他仿佛沒看到她那張扭曲的臉,也沒聽到她那蒼白無力的辯解。
他只是微微側身,從兩人因驚慌而讓出的狹小縫隙中,從容不迫地穿了過去,繼續向下走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李超群甚至能聞到徐川身上那股清爽的皂角味,那味道,此刻卻像死神的吐息,讓他渾身冰冷。
直到徐川的腳步聲消失在下一層。
樓梯拐角,才爆發出兩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超……超群……動不了了!”
“我也是!分……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