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界之魔寄凡途 第八章 ? 蟄伏

攀爬。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烈的腥咸和粉塵的干澀，咽喉如同吞下了燒紅的炭火。

汗水早已被冷風吹干，在皮膚上凝結成鹽粒和石粉混合的痂殼。只有右手中那截枯骨傳遞出的微弱暖流，如同黑暗中唯一不滅的燭芯，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意志和身體，緩慢而固執地向崖壁深處那片未知領域攀去。

下方，那片巨大的、散發恐怖威壓的血色豎瞳所在的無盡黑暗，隨著高度的增加，漸漸被更近處的、更加龐大的黑晶石碑所阻擋。視野不再直接面對那終極的恐怖，四周死寂得令人發狂。

終于，當一塊相對平緩的、如同巨大斷臂平臺般的黑晶石坡出現在眼前時，齊武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自己沉重的身體拖了上去。

他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冰冷的晶石地面上，汗水瞬間在身下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意識在痛苦中漂浮了很久，才勉強凝聚起一絲力氣。他掙扎著半坐起來，身體依靠在一塊布滿風化裂紋的黑晶石上。

目光，下意識地環顧這片平臺。

這片數十米見方的平緩坡地，似乎是通往更高層崖壁的一個天然跳板。它的地面和四周，矗立著比下方路徑所見更加巨大、形態也愈發扭曲怪異的黑晶石碑！

這些碑體不再是單純的方尖或柱狀。有的如同被巨錘砸碎的斷臂殘肢，有的扭曲成麻花般猙獰的螺旋，呈現出不規則的流淌狀……它們的表面，無一例外，密密麻麻覆蓋著深紫色的詭異晶簇！這些晶簇如同生長在墓碑上的劇毒菌類，在幽暗的環境中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暗沉微光。

更為刺目的是那些刻痕。

在齊武正對面不遠處，就立著一塊相對完整的黑色方尖碑。碑體并非純凈的黑晶，內部似乎封印著大片的、濃得化不開的暗紅色斑！就在這塊碑基靠近地面的位置，一段文字刻痕深深烙印進晶石！

那不是齊武認識的任何一種文字！結構詭異至極，筆畫扭曲如同狂舞的毒蛇相互噬咬，又像是無數被痛苦撕扯的肢體痙攣纏繞！線條粗糲，鑿痕極深，充滿了一種瀕臨癲狂的暴烈！

嗡——

就在齊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扭曲刻痕吸引的剎那！

一陣極其細微、卻無比清晰的精神污染，如同冰冷的海蜇須，無聲無息地觸角直接探入他的識海！

無數混亂、尖銳、充滿了極端負面情緒的意念碎片，如同被引爆的毒氣彈般瞬間炸開！絕望的哀嚎、惡毒的詛咒、歇斯底里的狂笑……萬般負面情緒瘋狂涌入！這沖擊并非物理層面，卻遠比刀劈斧砍更加兇險！試圖將他的心智拖入同等的瘋狂深淵！

“嗬！”齊武猛地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感覺頭顱深處像被灌入了滾燙的鉛水！識海深處那代表羅睺的冰冷核心也被這股洶涌的混亂精神洪流沖擊，猛地一顫！它并未被同化，而是爆發出更加冰冷、更加純粹的兇戾殺意，似乎想要強行碾碎這股外來污染！

殺！碎！死！

羅睺的核心意志如同最銳利的冰錐，爆發出對抗的尖嘯！這股兇戾的殺意雖然主要針對污染，卻也如同無差別攻擊的沖擊波，狠狠撞在齊武本就混亂痛苦的精神壁壘上！

“噗——！”齊武終于忍不住，喉嚨一甜，一口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冰冷漆黑的晶石地面上，

留下刺目驚心的一片腥紅。

就在這內外夾擊、精神瀕臨崩潰的千鈞一發之際！

嗡——！

他右手中緊握的枯骨猛地一震！一股遠比平時傳遞入體的暖流更加清涼、更加凝練、仿佛蘊含著古老秩序規則的溫和力量，瞬間從掌心涌出，迅速流遍全身，直沖腦域！

這股清涼的力量所過之處，那瘋狂涌入識海的混亂負面意念碎片，如同遇到烈陽的污雪，紛紛被凈化、消融！就連羅睺爆發出的、差點將齊武精神防線也一同碾碎的恐怖殺意，也被這股清涼力量溫和卻堅決地撫平、隔離！

如同在狂暴的火山噴發中心，升起了一層無形的、柔和的屏障。

齊武眼中的瘋狂血絲迅速褪去，顱內那被鉛水灌滿的可怕灼痛感迅速減輕。雖然依舊頭痛欲裂，但至少神智勉強回歸清醒，脫離了被瞬間逼瘋的危險。

……古……神……秩序……殘渣……討厭……的氣息……

羅睺兇戾的殺意被枯骨力量撫平后，留下的是一道充滿厭惡和……不易察覺的忌憚。

它并未沉睡，只是在枯骨力量的壓制下，重新蟄伏到了識海更深處，傳遞出戒備的信號。齊武甚至能感覺到，它對這枯骨的忌憚，似乎超過了對遠處血色豎瞳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