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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明未明，一抹魚肚白掙扎著想從東方天際探出頭。
青河縣大門口，值夜的衙役靠著門柱，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正與周公酣戰(zhàn)。
“咚咚咚！”
急促而沉重的拍門聲，將他從夢中驚醒。
“誰啊？大清早的，催命呢！”衙役揉著惺忪睡眼，不耐煩地拉開門閂。
門剛開一條縫，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便踉蹌著撲了進(jìn)來，險(xiǎn)些將他撞倒。
“陳……陳縣尉？！”
衙役看清來人，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陳虎渾身浴血，原本合身的皮甲破碎不堪，傷口遍布全身，臉上更是血污一片，氣息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斷絕。
“快！快去叫醒縣尊大人！”
不多時，縣衙后堂燈火通明。
趙貞披著外袍，面沉似水，看著被兩名衙役攙扶進(jìn)來的陳虎，他幾乎已不成人形。
“陳虎？！”趙貞的聲音透著一絲難以置信，“你……你怎么會弄成這樣？其他人呢？”
陳虎張了張嘴，涌出一口黑血，劇烈咳嗽起來。
“大……大人……”他聲音微弱，卻帶著無盡的恐懼與絕望，“全……全都完了……”
“什么完了？！”趙貞心頭一緊，上前一步。
“那……那怪物……太……太厲害了……”陳虎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兄弟們……兄弟們他……他們……”
他眼中滾下渾濁的淚水，與血污混在一起。
“刀槍不入……力大無窮……還會飛……”
“我們……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趙貞聽著陳虎斷斷續(xù)續(xù)的描述，臉色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慘白。
二十名士卒，他青河縣衙最能打的一批人，還有內(nèi)勁修為的陳虎親自帶隊(duì)。
竟然……全軍覆沒？
連陳虎都險(xiǎn)些喪命？！
一股寒氣，從趙貞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快！傳醫(yī)官！用最好的藥！無論如何，也要把縣尉給我救回來！”趙貞的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指著陳虎，對一旁嚇傻的仆役吼道。
他看著陳虎那張因失血過多而慘白如紙的臉，心中又是痛惜，又是驚懼。
這青河縣，怕是要出滔天大禍了！
一炷香后，縣衙后堂一間偏房。
燭火搖曳，映照著趙貞鐵青的臉龐。
靈云道長與靈虛真人相對而坐，神色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們是被趙貞十萬火急從青云觀請來的，連晨課都未做完。
“二位道長，事情……怕是比本官預(yù)想的還要嚴(yán)重百倍。”趙貞聲音干澀，將陳虎的遭遇，以及那兇物的描述，一五一十地向兩位道長細(xì)細(xì)說來。
“青面獠牙，背生雙翼，刀槍不入，力大無窮，速度奇快……”
靈云道長聽得眉頭緊鎖，臉色越來越凝重。
當(dāng)趙貞描述完那怪物的形態(tài)，靈云道長與靈虛真人再次對視一眼。
這一次，兩人眼中都浮現(xiàn)出駭然之色。
“師兄……”靈云道長聲音有些干澀。
靈虛真人面沉似水，緩緩?fù)鲁鰞蓚€字：“飛僵！”
“飛僵？”趙貞一愣，“道長，這飛僵是何物？”
靈虛真人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貧道曾在道門古籍《搜山伏魔錄》中見過記載。”
“飛僵，乃是集天地戾氣而生的兇戾妖物，天生銅皮鐵骨，不懼尋常兵刃。”
“其性子殘暴嗜血，一旦現(xiàn)世，往往便是一方生靈涂炭的大災(zāi)劫。”
“古籍有云，飛僵幼期和兇獸無異，但只要吞噬足夠的血食，能一步步蛻變形體，成長到堪比真氣境，乃至先天境高手的地步！”
趙貞聽得心驚肉跳：“道長，那……那這飛僵，可有克制之法？”
靈虛真人搖了搖頭：“道籍記載語焉不詳，只說此物兇頑至極，非大能者不可降服。”
趙貞聽得一顆心直往下沉，手腳冰涼，那豈不是說，若放任不管，整個青河縣，都可能被這妖物屠戮殆盡？！
靈虛真人看向一旁早已被救醒，只是氣息依舊虛弱，面色蒼白的陳虎。
“陳縣尉，那妖物除了外形，可還有其他特異之處？”
陳虎靠在椅背上，艱難地回憶著：“回……回道長，那怪物……似乎不怕我的內(nèi)勁攻擊。”
“我曾拼盡全力，用壓箱底的絕招劈中它胸膛，它……它竟毫發(fā)無傷，反而……反而震斷了我的佩刀。”
“而且，它似乎能操控……操控一股陰風(fēng)，行動間迅捷無比，還能短暫停留空中。”
“尋常弓箭，更是難以傷它分毫，射在它身上，跟射中金石一樣。”
“而且……它似乎頗有智慧，不似尋常野獸那般只知猛沖猛打。”
靈虛真人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這些描述，與古籍中對飛僵的記載，十之七八都吻合。
只是……
他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古籍中記載的飛僵，雖也兇悍，但似乎沒有這般刀槍不入，連內(nèi)勁都難以撼動的地步，而且靈智不高，更近乎野獸本能。
難道，這頭飛僵，已經(jīng)遠(yuǎn)超尋常，是異種不成？
或者說……
靈虛真人壓下心中的一絲困惑，對趙貞道：“趙大人，從陳縣尉的描述來看，此妖物十有**便是那兇戾的飛僵。”
“而且，觀其兇威，恐怕已然氣候小成，絕非尋常手段能夠制服。”
“非尋常手段能制……”趙貞喃喃自語，臉色愈發(fā)難看。
他麾下最得力的武將陳虎，都被打成這般模樣，縣衙里的其他衙役兵丁，去了也是送死。
靈云道長在一旁插話道：“大人，青峰山有玄穹云澤真君庇佑。”
“先前走蛟之劫，真君顯圣預(yù)警，救了青峰村全村性命。”
“如今妖物作祟，何不再次祈求真君出手，降妖伏魔？”
趙貞聞言，臉上卻露出一絲苦澀與為難。
他嘆了口氣：“靈云道長，非是本官不愿。”
“只是，真君乃是上界仙人，偶爾顯圣點(diǎn)化，已是天大的福緣。”
“如今為區(qū)區(qū)一頭妖物，便再次驚擾仙駕，本官……本官實(shí)不敢啊。”
“萬一，萬一惹得真君他老人家不快，以為我青河縣之人只會依賴仙神，不知自強(qiáng)，那豈非弄巧成拙，得不償失？”
趙貞這番話，倒讓靈云和靈虛二人有些意外。
他們原以為，趙貞會立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沒想到這位縣令，在生死關(guān)頭，竟還有這等考量。
“本官以為，”趙貞語氣堅(jiān)定了幾分，“仙神庇佑，乃是福澤。”
“但我輩身為人臣，食君之祿，守土安民，亦是職責(zé)所在。”
“此番妖物為禍，若能憑我等之力將其鏟除，既能安定民心，亦不墮我青河縣官府的威嚴(yán)。”
“不到萬不得已，實(shí)不愿再輕易驚動真君仙駕。”
他這話，說得懇切，也帶著幾分身為地方官的擔(dān)當(dāng)。
確實(shí)，若事事都指望神仙，那還要他們這些凡人官吏何用？
“所以，”趙貞轉(zhuǎn)向靈虛真人和靈云道長，鄭重一揖，“本官懇請兩位道長，能出手相助，降服此妖，救我青河百姓于水火！”
靈云道長連忙扶起趙貞：“趙大人言重了，斬妖除魔，本就是我輩分內(nèi)之事。”
靈虛真人也稽首道：“趙大人心懷百姓，貧道佩服。”
“降服飛僵，貧道義不容辭。”
“只是，”他話鋒一轉(zhuǎn)，“此妖兇悍異常，我與靈云師弟雖有些道法在身，但要對付此等兇物，亦需萬全準(zhǔn)備。”
“貧道需要趙大人派遣得力兵士，護(hù)送我等入山，并協(xié)助疏散山中各村寨的百姓，以免那飛僵再次暴起傷人，造成更多傷亡。”
趙貞聞言大喜：“這是自然！道長有何吩咐，本官無不應(yīng)允！”
“只要能除了那妖物，本官便是傾盡縣衙之力，也在所不惜！”
他現(xiàn)在只盼著，這兩位道長，真能有辦法對付那恐怖的飛僵。
否則，他這青河縣令，怕是真的要當(dāng)?shù)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