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天庭地府的我，只想活下去 第75章 佛當(dāng)入世

云林寺，方丈禪房。

檀香的氣息縈繞在梁柱之間，沉靜而肅穆。

云深長老盤膝坐在蒲團(tuán)上，雙目微闔，手中一串烏沉沉的佛珠，正不疾不徐的捻動著。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道身影走了進(jìn)來。

云深長老眼皮未抬，只是手中佛珠的轉(zhuǎn)動，微微一頓。

“師弟，你回來了。”他聲音平緩，聽不出喜怒。

云行走到他面前，合十行禮，沒有說話。

云深長老這才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落在自己這位師弟身上。

只一眼，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神里，便泛起了一絲漣漪。

眼前的云行，依舊是那身樸素的僧袍，面容也依舊清癯。

可他整個人的氣質(zhì)，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前的迷茫、困惑、不安，盡數(sh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堅(jiān)定。

那雙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師兄，我悟了。”云行大師的聲音不高，卻字字鏗鏘。

他將自己閉關(guān)后的所思所想，將對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的全新解讀，對佛門困于殿堂的破執(zhí)之見，一字一句，娓娓道來。

“我等日日在此枯坐，誦念萬卷經(jīng)文，可山下的苦難，何曾有半分減少？”

“我等將佛祖供奉于高臺，以金身隔絕，以香火供養(yǎng)，卻忘了佛法本應(yīng)普度眾生，而非圈禁于一寺一院之內(nèi)！”

“師兄，那濟(jì)癲大師點(diǎn)化的，不是貧僧一人，而是整個云林寺，是天下所有閉門造車的佛門弟子！”

“地府之空，需我等以人間之惡鬼填之！這才是功德！這才是修行！”

云行大師越說越是激動，雙目炯炯，仿佛有兩團(tuán)火焰在燃燒。

禪房內(nèi)，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只有云深長老手中那串佛珠，轉(zhuǎn)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發(fā)出了細(xì)微而急促的噠噠聲。

許久，許久。

那串動不休的佛珠，驟然停下。

云深長老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那口氣息悠長，仿佛將數(shù)十年的塵埃與執(zhí)念，都一并吐盡。

“阿彌陀佛。”

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如釋重負(fù)的解脫。

隨后，他緩緩起身。

“云行師弟，你說得對。”

“傳我法旨，召集所有首座長老，議事。”

云林寺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氣氛凝重。

寺中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已齊聚于此。

當(dāng)云深長老當(dāng)眾宣布，云林寺將放下門戶之見，闔寺僧人，盡出山門，入世行法，以降妖除魔為修行，以填補(bǔ)地府為功德時。

整個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住持三思！”戒律院首座第一個站了出來，臉色鐵青。

“我佛門自有清規(guī)戒律，豈能與道門同流，去行那打打殺殺之事？”

“是啊住持，”一位長老憂心忡忡。

“山外妖人兇險，我等僧人久在寺中，如何是他們的對手？此舉無異于以卵擊石！”

“此事，還需從長計(jì)議！”

“阿彌陀佛，”藏經(jīng)閣長老卻雙手合十，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貧僧倒認(rèn)為，此乃我佛門大興之兆！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這不正是我等積累功德，普度眾生的最好時機(jī)嗎？”

爭吵聲，議論聲，此起彼伏。

云深長老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的聽著。

待所有聲音都漸漸平息，他才抬起眼，目光掃過每一張或激動、或擔(dān)憂、或不解的臉。

“諸位所言，貧僧都明白。”

“但貧僧只問一句。”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提高。

“我佛慈悲，何為慈悲？”

“是眼看惡鬼在人間肆虐，而我等只在殿堂之上，念幾句聽不懂的經(jīng)文嗎？”

“是耳聞蒼生在哀嚎哭泣，而我等只在禪房之內(nèi)，敲幾下冰冷的木魚嗎？”

“佛若不入世，如何普度眾生？！”

他聲如洪鐘，振聾發(fā)聵，每一個字都狠狠敲在眾僧的心頭。

廣場上，鴉雀無聲。

“此事，我意已決。”云深長老語氣不容置喙。

“不愿去的，貧僧不強(qiáng)求，可留在寺中，看守山門。”

“但凡有愿隨我入世，行菩薩道，降羅剎魔者，即刻回房，收拾行囊！”

他頓了頓，看向戒律院首座。

“師弟，你若執(zhí)意不從，這住持之位，老衲今日便可讓出。”

戒律院首座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頹然一嘆，雙手合十，低下頭顱：“住持既已決斷，我等自當(dāng)遵從。”

眾人見狀，再不敢有異議。

“此事，非我云林寺一家之事。”云深長老繼續(xù)道。

“修書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北燕金光寺、爛陀寺等佛門祖庭。”

“就說，南楚有佛陀顯圣，地府開門，我云林寺，奉法旨，入世行走了。”

江州城，節(jié)度使府臨時征用的一處院落內(nèi)。

這里是清剿血羽教的臨時指揮所，氣氛肅殺，信使往來不絕。

靈虛真人與靈云道長正坐在一張巨大的沙盤前，眉頭緊鎖。

沙盤上，密密麻麻插著各種顏色的小旗，代表著官府、道門以及已探明的血羽教據(jù)點(diǎn)。

“師兄，這幾日下來，雖端掉了幾個外圍據(jù)點(diǎn)，但血羽教的核心人員，卻如泥鰍一般，滑不溜手，一個都沒抓到。”靈云道長指著幾處被拔掉的旗子，語氣有些煩躁。

“他們像是提前收到了風(fēng)聲，全都躲起來了。”

靈虛真人捻著胡須，沉吟道：“不急。楊節(jié)度使已下令封鎖江州各處要道，張開了一張大網(wǎng)。他們，跑不掉的。”

他話雖如此，眼中卻也閃過一絲憂慮。

這敕封陰神的功德，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就在這時，一名道童從外面快步走了進(jìn)來。

“師父，師叔。”他先是行了一禮，隨后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

“青峰山傳來的飛鴿傳書。”

靈云道長接過信，展開一看，臉上的煩躁之色，瞬間被一抹古怪的笑意取代。

“呵，有意思。”

“師弟，何事？”靈虛真人問道。

靈云道長將信遞了過去，嘿然一笑：“師兄，你看看。那幫賴在青峰山不走的和尚，總算是走了。”

“哦？”靈虛真人接過信，一目十行。

信上，清風(fēng)詳述了云林寺僧人離開青峰山，以及離開前，那為首的云行大師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

“哼，算他們識相。”靈云道長端起茶杯，撇了撇嘴。

“天天堵在真君廟前念經(jīng)，真以為能求來什么仙緣不成？也不想想，真君他老人家，最看不上的，就是他們佛門那套虛偽的東西。”

“能得真君點(diǎn)化，敕封陰神，這是我道門數(shù)千年積攢的福報！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能覬覦的？”

靈云道長深以為然的點(diǎn)頭：“師兄所言極是。我等身負(fù)真君厚望，眼界早已不同。日后位列神譜，與天地同壽，又何須與這些凡夫俗子爭那門戶之見。”

他此刻的心態(tài)，已然超然物外。

我都是預(yù)備役神仙了，還跟你們這幫凡人計(jì)較什么？

格局，要打開。

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對未來的無限期許，以及對佛門那點(diǎn)小動作的全然不屑。

他們將信紙隨手放到一旁，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地圖上那些代表著功德的紅圈上。

然而，他們這份超然的神仙心態(tài)，并沒有維持太久。

半個時辰后，一名衙役匆匆來報。

“稟告二位真人，觀外有自稱云林寺云行大師的僧人求見，說有天大的要事，要與二位真人商議。”

靈云道長與靈虛真人對視一眼，都愣住了。

這和尚，怎么還找上門來了？

“他來做什么？”靈云道長皺眉。

靈虛真人沉吟片刻：“讓他進(jìn)來吧。我倒要看看，他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