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公走到李軒面前,伸出干枯的手,食中二指扣住他的手,很用力,仿佛想從他手中感應摁出個什么東西來……
摁了半天。
阿清公的表情略微尷尬,他什么也沒有感應到,干脆直接開口問道:“年輕人,你皈依哪位神明,修行什么山什么門派啊?”
李軒大概能猜出阿清公在做什么。
還沒開始修行,能感應到才有鬼。
他說道:“我不久前拜了北陰廟,主神北陰酆都大帝,勉強算酆都法脈,當前修《天蓬咒》,不過,還未在冊,無階也無品?!?/p>
聽到北陰大帝名號。
阿清公下意識放開李軒的手,震驚道:“拜北陰酆都一脈,你……”
拜酆都大帝為顯性主神的,只有酆岳派,他們門規森嚴,因此普通人很難在社會上見到高品級的酆岳派的修行者。
阿清公年輕的時候遇到過幾個,知曉拜入酆都法脈后,到了三階六品就要守《黑律》,這可是專門為酆都法官設立的律法。
三階六品以下雖然不用守黑律,但也不能作惡,且遇到邪祟鬧事決不能退縮!
原來如此……
難怪跟來。
酆都法脈雖然不能說是上位修行律法,但還有北極紫微大帝兜底,若是有奇遇有天賦,未來成就都不會太低。
阿清公跟李軒不同門派,但不影響對他的欣賞。
眼前陳樂瞳的事情迫在眉睫,阿清公必須優先處理,他跟阿婆在周倉宮開壇做法,經過兩個半小時的儀式和咒語,痛苦的陳樂瞳慢慢安靜下來。
李若男看著躺在香案上的女兒,表情復雜,伸手就要將其抱過來。
阿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說道:“法事做完,從現在開始,你的小孩只能交由旁邊這位年輕人全權負責,直到第七天現在這個時候結束?!?/p>
李若男有些著急:“可是,他只是我附近的鄰居,我們認識還沒幾天?!?/p>
阿婆冷著臉說道:“前面都跟你說了,我們的性命和法事掛鉤,給你的孩子做法,相當于把命押在上面!現在法事做完了,你想反悔?”
李若男還想說什么。
謝啟明拉了她一把:“你不用擔心,我會和他一起照看朵朵,直到時間結束?!?/p>
天色漸黑,眾人準備離開,阿清公伸手拉了一下李軒,將其單獨留住,將一根棗紅色的木棍子交給他。
李軒疑惑。
阿清公鄭重地說道:“我老人家說話直接,你拜酆都法脈應該是誤打誤撞,或為活命臨拜的吧,此道最忌沒有師承,你開始就修《天蓬咒》卻沒有相應法器,遇到邪祟,法咒一出,若是不中,你渾身氣血一瀉千里,必死無疑!”
他指著那根棍子說:“《道書援神契》中有記載這么一句話,“古者祓除不祥有桃枝,后羿死于桃棒,故后世逐鬼用之”。
我送你的這個東西是老年份的雷擊桃木,質地堅韌,長年保養,哪怕沒有制作成法器,遇到鬼魂,一棍子下去,也能疼半天。
我記得《天蓬咒》搭配天蓬尺施法,能驅邪,封鬼,祈福,妙用無窮!
明天正是下元節十月十五,你在早上九點,向北方開設法壇,立北陰大帝和天蓬元帥神位,沐浴更衣,香燭敬神,然后將這根雷擊桃木制作成天蓬尺,以備不時之需的。”
天蓬尺,李軒在《天蓬咒》附頁的法器類里有看到,知曉做法,只是沒有老材料,現在有老先生送老的雷擊桃木材料,簡直是雪中送炭。
他對著阿清公行了個略微生疏的道教禮儀,說道:“這次邪祟源頭是大黑佛母,我不便透露真名,請老師傅見諒,我姓李?!?/p>
阿清公哈哈笑了兩聲:“老頭子我見到還有年輕人愿意進入這個行業直面鬼祟,高興都來不及,你且去吧,有事情打我電話,包里面有名片?!?/p>
李軒匆匆下山。
他不能讓陳樂瞳離開自己視線太久。
畢竟李若男這個女人,前一秒答應后一秒犯傻,太正常了。
周倉宮廟前,阿清公看著遠去的李軒身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腦海里不由想起年輕時見到的酆岳派弟子,感慨萬分。
阿婆走到旁邊,給他披上外套,眼眸里有些擔憂說道:“李若男六年前來找我們的時候,那臺錄像機已經害死了好幾個人……這次她女兒中邪加深,很可能接觸了錄像機!”
她重重嘆氣道:“這次法事做完,我有點后悔了,害怕這個女人會害了我們性命。”
阿清公沉默片刻,說道:“我知道,但那小孩是無辜的,不能因為她母親無知,我們就放棄她吧?!?/p>
修行本身就伴隨著各種劫難,人心更是劫中劫。
何阿婆將腦袋輕輕靠在阿清公肩膀上,依偎著,老夫老妻轉身慢慢回到還未開燈的周倉宮里,身影逐漸隱在黑暗里……
返程路上。
謝啟明開著面包車。
陳樂瞳已經蘇醒了,她挺乖,知曉李軒不是壞人,甚至還對他甜甜笑了一下。
謝啟明語氣柔和說道:“朵朵,爸爸知道你被壞壞騷擾,我們找法師給你做了庇護,只要堅持七天不吃不喝,你就再也不會被壞壞嚇到了,但是過程會很辛苦,你要堅持哦。”
陳樂瞳點點頭,她最近一直見到有詭異黑影在晃動,神經時刻緊繃,小小年紀,眼圈發黑深陷,聽到能擺脫黑影,自然非常愿意。
謝啟明又說道:“李車干叔叔會幫你,爸爸也會住在一起看著,你不會無聊的?!?/p>
陳樂瞳問道:“那媽媽呢?”
謝啟明看了一眼李若男,說道:“法事需要,你媽媽要保持七天不接觸你,時間一過,就沒問題了……”
陳樂瞳舍不得李若男,但她心里也不希望黑影嚇壞親生媽媽,懂事點點頭。
車子到了地方。
謝啟明抱下陳樂瞳,李若男打算接手,被李軒用身體擋了一下。
李軒指著前方一棟房子三樓:“那一層就是我住的地方,謝先生先帶著朵朵過去挑選房間吧?!?/p>
李若男想跟著。
李軒攔著,等待謝啟明和陳樂瞳走遠了。
夜已深,四下無人,李軒一把掐住李若男的脖頸,粗暴將其按在院子的墻壁上,后腦咚得一聲悶響。
他抬腿對她腹部就是一記膝頂!
李若男感覺腸胃都快翻了出來,止不住干嘔,眼淚鼻涕直下:“你干什么!”
李軒冷冷說道:“在周倉宮,人家法師跟你明明白白說了,此次法事跟他們的性命相連,孩子不得任何進食,你還非要質疑這個那個,言行舉止,賊心不死!我現在告訴你,若是法事出問題,阿清公夫婦有性命之憂,就先拿你做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