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的開始,是懂得追隨那些比你更有智慧的人。
這話是柏拉圖說的。
衛詡覺得前面那人就挺有智慧的,最起碼自己跟著走了這么久,都沒碰上什么危險。
戈壁,仙人掌,禿鷲,白骨,獵犬丘……
這里也由不得他不小心,這么多不妙的元素堆砌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
鬼知道這片地區還藏著多少未知的危險。
其中最令衛詡在意的,還是這群獵犬的領地范圍。
毫無疑問,絕大多數獵犬都集中在了那片白骨丘陵中。
它們成群結隊,像是黑壓壓的蟻群,所到之處幾乎寸草不生。
任何生物若是招惹了它們,都要經受那一輪緊接一輪,永無止境的襲擊。
然而,若是它們真的強大到足以作為這片戈壁的霸主,那為什么還要像現在這樣,全都擠在一起抱團生存呢?
這群獵犬是以狩獵為生的肉食性動物,分成數個集群,分別占據一部分區域狩獵,這才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以目前這個分布密度,鬼知道有多少獵犬因為食物不足而悄悄餓死,最終淪為同類們的食物。
所以到底是什么樣的威脅令它們不得不抱起團來,即便會因此縮減狩獵范圍,也還是要堅持這么做呢?
衛詡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前面那哥們的運氣真是有夠好。
那人是先前逃兵中的一員,人手有限的追兵在他和另外一人之間選擇了另外一人,他也因此僥幸逃了出來。
出于對份運氣的信任,衛詡跟了上去。
事實證明,這一選擇無比正確。
這人不僅一路上沒遇到什么危險,剛才甚至還從風滾草里開出了一捧漿果。
衛詡已經想好,以這個地方的危險程度,與其親自探索,還不如跟在這人后面,讓他替自己探探路。
這樣若是發生什么危險,那人頂在前面,還能替自己抵擋片刻。
至于跟蹤被發現的可能性,只能說有,但是很低。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衛詡發現這家伙純純就一新人。
先前逃跑的時候慌不擇路,竟然能把手里的武器都給弄丟了。
現在想靠仙人掌補充點水分,都得硬著頭皮上手去掰。
甚至還被刺扎到手了!
衛詡一時無語,往嘴里塞了塊仙人掌肉,這東西口渴的時候吃起來確實不錯。
他現在其實并不缺水,離開樺樹林前他早就裝了滿滿兩大瓶,現在也就把玻璃瓶的水喝了一半,大罐子里的水還絲毫未動。
只是目前還不清楚要多久才能走出這片戈壁,能省一些總是好的。
隨著周圍的礫石越來越少,跟蹤的難度也逐漸上升,衛詡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倒不是因為緊張,而是氣溫比之前莫名高了些。
中午不是早就過了嗎?
衛詡抬頭看天,太陽的位置早已越過頭頂,時間都快到傍晚了。
那為什么還會熱?
現在的溫度比中午還要高,近些天的降溫仿佛完全沒影響到這里。
也不知前方那人是有意還是無意,那身單薄的衣物顯然是難以抵抗這里的寒冷,大概是循著本能往稍微溫暖一點的地方前進,最終才來到了這里。
這確實是個好地方,冬天時說不定可以作為一個避寒圣地。
干燥的空氣令衛詡忍不住灌了口水,難得的清涼讓他感覺好受了一些。
只是一直被他跟蹤那人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煩。
好運氣終究無法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幾頭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的獵犬發現了那人的蹤跡。
從那貪婪的神色不難看出,這些獵犬怕是餓得不輕,紅著眼睛就追了上去,嚇得那人是哭爹喊娘。
就這樣一追一逃,雖然這些獵犬狀態不佳,但被追殺的人類也是半斤八兩,一時間居然誰也奈何不了誰。
直到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眼前似乎出現了一道亮光,周圍的空氣也變得干燥起來。
亮光逐漸清晰,這股高溫的來源終于出現。
居然是一口偌大的巖漿池!
這倒是能解釋附近異常的高溫了,但為什么戈壁這種地形中會存在巖漿?
衛詡搞不懂,但他大為震撼。
前方呼來炙熱的空氣,撲面而來的高溫像是要把他整個人給烤干。
地表的熱浪扭曲了遠方的景象,巖漿池中不斷冒出的蒸汽夾雜著濃烈的硫磺味,遠處有幾棵樹甚至被巖漿烤焦,連腳下的礫石都變得發燙。
這番異常的景象令衛詡一下就警惕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好端端的戈壁上忽然竄出一口巖漿池,怎么想都很怪異。
而遠方那人還在被獵犬追著,似乎是受不住巖漿池附近的高溫,慌不擇路地換了一個方向。
然而,一小團橘黃色的亮光擋在了他的面前。
那東西外表像是一團蠕動的巖漿,動作又像一條圓滾滾的蟲子,接著毫無征兆地高高跳起,撞在了那人身上。
被巖漿撞在身上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
先是發出一聲慘叫,接著渾身抽搐起來,動作僵硬地掙扎了幾下,很快便轟然倒地。
然而那團巖漿似乎還不肯罷休,爬到他身上一跳一跳。
黑煙從身上升起,那身單薄的衣服被輕易燒穿,那團包裹著巖漿的蟲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了他的軀體,慢慢沉入腹腔。
衛詡看得有些發毛。
那股恐怖的高溫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很可怕的武器了,它居然還會主動發起襲擊,甚至動作靈活到能在人類身上彈跳。
這種怪物要怎么對付?
渾身上下全是巖漿,沾之即傷碰之則死,全身每一寸都是致命的武器。
就算是那群獵犬也不敢輕易招惹這東西吧?衛詡完全想不出來它們能用什么方法進行攻擊。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這群獵犬的智力。
只見那幾頭獵犬看獵物被搶,幾聲狂吠后居然沖了上去,試圖用犬牙咬穿這滿身巖漿的蟲子。
整個過程堪稱慘烈。
就在咬下的一瞬間,蟲子體表的巖漿便黏上了那幾根利齒,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痛得那獵犬嗷嗷直叫。
但此時的巖漿蟲也不好受,那鋒利的牙齒還是在融化前重傷了它,后一條撲過來的獵犬更是一口把它吞下,這生猛的舉動令衛詡甚至不忍再看。
看來還是這群不怕死的獵犬更勝一籌。
正當衛詡以為這場戰斗已經塵埃落定,空中忽然傳來一陣嗡嗡的翅膀扇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