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車廂內靜默無聲。
裴聿洲眉梢輕挑,“怎么?”
“如果你有女朋友,我上你的車好像有點不太好。”
雖然網上說他未婚單身,但她還是想確認一下,要是鬧了笑話就不好了。
裴聿洲抬了抬下巴,“那你現在可以下車。”
“……”
好好的帥哥,怎么偏偏長了張嘴。
孟書窈不死心,“你真的有女朋友嗎?”
裴聿洲沒回答。
孟書窈以為他是默認,心涼了半截,忙活這么久,結果白費心思。
一想到自己的處境,鼻腔就控制不住地發酸。
PUA的爸,惡毒的后媽,生病的姐還有自身難保的她。
難道就只能認命嗎?
裴先生有女朋友,她這樣做終歸不妥。
孟書窈輕輕吸鼻子,壓住哭腔,“那你讓司機停車吧,我自己回學校。”
裴聿洲看著她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紅了眼眶。
情緒變化比翻書還快。
Mark開口:“孟小姐,這里不讓停車。”
“……”
孟書窈看向窗外,剛過紅綠燈路口,還有十分鐘就到學校了。
她一聲不響地從會所回來,一定會得罪埃倫,到時候該怎么向孟振華交代。
裴聿洲拿指腹按壓眉心,薄唇輕啟,“我沒有女朋友,但也別在我身上費心思。”
孟書窈自動忽略后半句,心底希望燃起,“你沒有女朋友?”
看來她的計劃還是有機會的。
裴聿洲耐心有限,“再吵就下車。”
孟書窈立刻閉嘴,不敢再打擾他。
很快,車子穩穩停下。
“孟小姐,到了。”Mark推開車門,撐傘繞到后排。
“好。”孟書窈轉頭看了眼閉目養神的男人,“謝謝裴先生,那我走了。”
他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孟書窈不知道是不是惹他厭煩了,輕輕嘆了口氣,抬腳跨出車廂。
耳邊充斥著雨點敲打傘面的噪音。
Mark:“孟小姐,傘你拿著。”
孟書窈說了聲“謝謝”,頓了頓,又問:“能不能加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回頭我把外套洗干凈還給裴先生。”
“先生說了,不需要還。”
“可是衣服太貴重了。”
Mark公事公辦的語氣,“抱歉孟小姐,沒有先生的允許,我不能把聯系方式給你。”
孟書窈失落地垂眸,“好吧。”
回到宿舍,身上濕了大半。
她把外套脫了,單獨掛在落地衣架上。
不知什么東西從口袋里掉出來,砸在地上發出悶響。
孟書窈俯身撿起。
一枚金屬打火機,小巧精致,外壁雕刻羅盤,工藝精湛,顯然價值不菲。
一想到那個男人,她就無計可施。
為了纏上裴聿洲,她算是沒臉沒皮,什么招數都使上了,還是沒什么用。
他根本不給機會。
孟書窈渾身疲憊,洗了個澡換掉身上的臟衣服,把自己扔進被褥,放空大腦。
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
凌晨一點,來電鈴聲響個不停,伴隨“嗡嗡”的振動,攻擊耳膜。
孟書窈被吵醒,睡眼惺忪地摸過床頭柜上的手機,撐開眼皮,勉強看清來電顯示,整個人瞬間清醒。
她從床上坐起來,摁下接聽。
不出意外,是來興師問罪的。
“你把事情搞砸了?”動怒的聲音穿過聽筒傳來。
不等孟書窈解釋,他劈頭蓋臉地指責,“這么點小事都做不成,你還能干什么?”
孟振華難掩怒火,“孟書窈,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見你姐姐了?”
孟書窈麻木地聽著,唯獨提起‘姐姐’,眼底才漾起一抹波瀾,她動了動唇,喉嚨微澀,“對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是發生了意外……”
孟振華不耐地打斷,“我不管什么意外,你給我好好反省,再有下次,后果自負。”
電話掛斷。
他丟下手機,氣得面色鐵青。
妻子從樓上下來,走近安撫,“老公,什么事值得你這么生氣?別氣壞了身體。”
孟振華胸口起伏,“還能有誰,那丫頭越來越不聽話,讓她辦點小事都給我搞砸。”
他千方百計才搭上埃倫這條人脈,如今前功盡棄,還把人得罪了。
“你說窈窈啊,畢竟年紀還小。”林佩蘭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她明年就大學畢業了,不如給她找個合適的聯姻對象,女人嘛,嫁了人慢慢就懂事了。”
孟振華抿了口茶,點點頭,“你說得對。”
趁現在還在掌控中,日后等她翅膀硬了,就更不會乖乖聽話。
林佩蘭勾唇,“你放心,我會給她留意人選的。”
孟振華放下茶杯,“好,辛苦你了。”
林佩蘭體貼道:“什么話,窈窈也是我的女兒,我自然希望她好。”
“轟——”
窗外一道雷聲劈下,閃電劃破天際,撕開夜幕。
孟書窈抓緊被子,輾轉難眠。
媽媽離開那天,也是電閃雷鳴。
她去買媽媽最愛吃的棗糕,回醫院的路上堵車,沒能見到媽媽最后一面。
從此她只有姐姐一個親人。
可是后來姐姐也出事了,同樣是一個暴雨天。
所以她討厭大雨,討厭刺耳的雷聲,會讓她覺得喘不過氣。
整夜未眠。
一直到天快亮,外面停雨,孟書窈才重新入睡。
她睡得并不安穩。
夢里都是小時候發生的事情。
十歲前,她一直跟著媽媽和姐姐一起生活,她和姐姐是同母異父。
六十平的小房子,她們母女三人擠在一起,過得很開心。
那時候她明明很喜歡雨天,故意穿著雨衣和雨鞋出去淋雨踩水坑,弄濕了衣服回家被媽媽數落,姐姐總是護著她。
她們姐妹倆從小形影不離,感情深厚。
可是后來一切都變了。
回到孟家,她變成人人都可以欺負的可憐蟲。
十一歲那年,她被同父異母的姐姐孟妍鎖進地下倉庫,關了一夜。
恰逢雷雨天,雷聲大作,震耳欲聾,她蜷縮在角落,捂著耳朵渾身發抖。
第二天被傭人發現,發高燒40度,大病一場。
是姐姐從學校請假來醫院照顧她。
畫面一轉,姐姐躺在血泊中。
“姐姐——”
孟書窈從睡夢中驚醒,額頭滲出一層薄汗,瞳孔渙散地望著天花板。
她又夢到姐姐出事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