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衡言罷,便轉(zhuǎn)身邁向書房,她那雪白的腳趾輕點空中,泛起一圈圈淡淡的漣漪。
靈寶觀的建造格局精妙絕倫,夏日里,遠處吹來的山風順著府邸正中間的連廊悠悠穿堂而過。
小鳶滿心歡喜地捧起地上的“無雙”劍,眼中滿是期待,猶如點點星光閃爍。
晨風輕拂,撩起少女嬌俏臉蛋上的一縷鬢發(fā)。
小鳶緩緩抽出無雙劍,只見從刀身處漸漸浮現(xiàn)的劍芒,一如五十年前,亦如三百年前,未有絲毫褪色,依舊璀璨奪目。
她迫不及待地快步從亭中奔向旁邊的操練場,欲拔劍一試這絕世寶劍的鋒芒。
小鳶反手緊緊握住劍柄,將劍置于身前,剎那間,周圍的風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驟然改變方向。
李野運起靈氣視野探去,只見靈氣的流向因少女往劍中注入的靈力而發(fā)生改變。
旁邊的靈兒嚼著蘋果,或許是因剛剛被夸贊學識淵博,正得意地向李野介紹道:
“好好瞧,這是端木家絕學的另一式——燕子破浪。不同于燕子回頭是借助‘勢’,此式需要具備引導(dǎo)靈氣的能力,一般六品以下的修士難以施展。
不過小鳶情況特殊,她剛?cè)肫咂沸逓楸隳芤龑?dǎo)靈氣了。”
經(jīng)靈兒這么一說,李野看得愈發(fā)仔細。
他不禁想起之前自己領(lǐng)悟【靈氣血祭】時,似乎也附帶了引導(dǎo)靈氣流動的能力。
莫非自己也能如小鳶一般,無需達到六品,便能施展這六品的招式?
小鳶緊緊握住無雙劍,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氣,將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手中的劍上,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她和這把劍。
此刻的她,宛如一只誤入浪濤之中的燕子,在劍光流轉(zhuǎn)間,海浪被劍身吸引,反成助力。
她集全身之力于燕喙最尖銳的一點,身勢如電般直沖而出,劍尖瞬間刺開空氣。
“破!”
隨著一聲輕喝,揚塵與翻涌的靈氣緩緩散去,山風再次輕柔地吹拂到小世子的眉宇間。
那木樁已被輕易刺穿,木樁后那為防止此類情況而設(shè)的三指厚鑄鐵上,赫然出現(xiàn)一個劍洞,無雙劍的劍尖已然出現(xiàn)在鑄鐵的另一側(cè)。
小世子不禁鼓起掌來,心中驚嘆,這等威力,絕對超越凡人之力了。
那鑄鐵足有三指厚啊,六品的招式便如此厲害,若是頂尖絕世的一品二品高手,在戰(zhàn)場上廝殺時,豈不是能將兵卒的甲胄視如紙片?
不對,既然人力都能輕松破開鑄鐵,這世界想必也會有能抵御這般強大攻擊的盾牌,士兵所穿的,自然也不會是普通甲胄。
小鳶持劍的手卻不住顫抖,并非因興奮,而是剛剛用力過猛,未能控制好力道,手被反震之力所傷。
她試了幾次,都未能將無雙劍準確插回劍鞘。
但即便如此,人可以虛弱,女俠的風范不能丟。
小鳶故作鎮(zhèn)定地將手背在身后,走回到小世子身旁,強裝鎮(zhèn)定道:“怎么...怎么樣?師...師弟,鳶...鳶鳶姐,厲...厲害吧?”
師姐,你的嘴都在抖啊,話都說不利索了。
李野心中暗自好笑,臉上卻露出純真驚喜的表情,鼓掌道:“鳶鳶姐,好厲害哇!”
小鳶終究沒吃住力,身子往前一傾,直直跌了下去。
李野趕忙上前欲護住小鳶,無奈孩童身子太過柔弱,終究還是被小鳶撲倒在地。
李野被小鳶突如其來的撲倒弄得有些慌亂,孩童柔弱的身軀難以承受這般重量,他只覺一陣悶痛。
然而,此刻師姐那不安分的小手,卻讓他又好氣又好笑,心中暗自無奈,師姐都這般情況了,怎么還想著這些。
微微抬起頭,便看見小鳶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腦袋還逐漸湊了過來。
不好,她這是要親我!
李野心中一驚,趕忙說道:“鳶鳶姐,野兒被壓得好疼,能不能起來......”
小鳶聽到師弟喊疼,卻似乎并未打算就此放棄。
直到靈兒從后面趕來,像拎小貓一般,拎著小鳶的胳肢窩將她拎起,說道:“國師有令,府上的人,不能抱世子,他已......”
小鳶皺了皺眉頭,嬌俏可愛的臉蛋上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倒是不結(jié)巴了,嘟囔道:“知道了,行了...行了,都四年了都,什么時候這破規(guī)矩才能改改。”
靈兒將小鳶放在亭子旁的長椅上,調(diào)侃道:“怎么?你對國師定的規(guī)矩有意見?小心我去匯報給國師,讓她把【無雙】收回去。”
小鳶躺在長椅上,雖站不起身,卻仍有力氣緊緊抱住無雙劍,大聲喊道:“不行,人在劍在!劍走人亡!我端木鳶鳶誓與無雙共存亡!”
靈兒踢了踢小鳶垂下來的腳,確認這家伙暫時沒什么再作妖的力氣,這才轉(zhuǎn)身離開操練場,忙自己的事去了。
于虎在見識完剛剛小鳶打出的那一擊后,便繼續(xù)在旁邊練劍。
目睹小鳶比自己年紀小卻能施展如此漂亮的一擊,他越發(fā)覺得自己天資愚鈍,心中暗自發(fā)誓。
越是愚鈍,越是要刻苦!決不能落后太多!
小世子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土灰,這才注意到于虎已經(jīng)繼續(xù)練劍了。
于虎如今體格健壯,幾年前初到靈寶觀時,他個子沒比小鳶高多少,如今揮舞那把與小鳶一般高的開山巨劍,竟毫無違和之感。
粗略估算,于虎如今的身高,大約已是小鳶的一點五倍。
李野觀察于虎時,總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抬頭望去,只見二樓書房的窗臺邊,師父正坐在案牘旁的太師椅上看著自己。
他突然想起,師父早上給自己留了一本《金剛伏魔經(jīng)》,那是極適合于虎當下修煉的心法。
李野從衣兜里掏出書來,遞給于虎,說道:“于虎哥,我這里有一本心法,很適合你。”
于虎趕忙放下巨劍【開山】,走上前來,接過書,隨手翻了翻,臉上難掩欣喜之色,激動道:“居然是《金剛伏魔經(jīng)》!我家里人為我尋覓此書已久,還以為它已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再難尋得。”
“沒想到小野哥竟為我尋到了!小野哥,大恩不言謝,于虎必牢記于心!”
李野微笑著說道:“于虎哥客氣了,這也是師父給我的。對了,于虎哥,那個萬柳會你要參加嗎?”
于虎點了點頭,神色嚴肅而認真地說道:“嗯,這萬柳會也稱萬柳道會,乃是十年一屆的盛事,這些年中這樁盛會一直由各大宗門輪流舉辦。
到了今年又是十年之期了,而這次將在京城內(nèi)舉行。
天下豪杰以及京城各大世家的杰出弟子都會齊聚一堂。
這場萬柳會,不僅是年輕一輩展示風采的舞臺,更是相互切磋、磨煉技藝的絕佳契機。
我原本在漠北自認為在同輩之中也算出類拔萃,可來到靈寶觀后,才深知人外有人,單單一個小鳶,便已在劍術(shù)上遠超于我。
若是京城那些世家的弟子或是各宗傳人,個個身負絕學,不知有多么厲害。
萬柳會,定是高手如云,競爭激烈。
小野哥,我們到時候參加萬柳會,一起加油!”
李野愣了愣,指了指自己五歲的小身板,一臉茫然道:
“啊?我?參賽?”
“你不參加嗎?國師把無雙放在你和小鳶面前的時候,不就是要你們師姐弟二人代表靈寶觀參加萬柳會?”
李野心中一陣慌亂,自己才五歲啊。
那萬柳會上皆是年輕的高手,自己上去,豈不是只有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份?
他內(nèi)心糾結(jié)萬分,一方面是師父的期望,另一方面是對自身實力的擔憂。
小世子抬頭看向窗臺邊的洛玉衡,只見師父那冰冷的撲克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肯定,輕輕點了點頭。
李野顫巍巍地轉(zhuǎn)過頭,看向于虎,帶著一絲期盼問道:“于虎哥,萬柳會,有沒有什么兒童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