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個商戶女,無論前世,還是這一世,都沒有聽說過,也沒有刻意去打聽過前朝東宮的事。
如今聽裴行淵這樣一說,即便沒有親身經(jīng)歷,光是聽那字里行間,也能感受到當初的驚心動魄,波云詭譎。
她陷入震驚之中,久久都無法緩過來。
裴行淵眸色深深的看著她。
眼睛里似乎有復雜的光,在肆意流轉。
過了半響,林疏月才找回神智。
她咽了口唾沫,問道:“這種宮庭秘辛,你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不是她不相信裴行淵,而是這件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裴行淵淡淡的道:“你可知道,當初的憲太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獻太子,他在臨死時,太子妃已經(jīng)懷孕?”
林疏月一愣。
她當然不知道。
裴行淵沉聲道:“當時,東宮發(fā)生大火,太子與太子妃一起被困于室內,太子拼死替太子妃打通一條生路,讓護衛(wèi)送她離開,自己則是以身赴險,隕命于大火之中。”
“只可惜,太子妃走到半路,便腹痛生產(chǎn),孩子是生下來了,可是她也沒了性命。”
“后來,有忠仆將這個孩子帶出宮外,悄悄養(yǎng)了起來,從此隱姓埋名,不為外人所知。”
林疏月聽到這兒,瞳孔倏然放大。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裴行淵,心中已經(jīng)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所以,這個孩子就是……”
裴行淵直視著她的目光,坦然的道:“我就是那個孩子。”
林疏月:“……!!!”
她一時間震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不過經(jīng)裴行淵這么一說,倒是叫她豁然開朗了。
難怪。
難怪前世裴行淵會被囚禁。
難怪他會跑到金鑾殿上去復仇。
又難怪這一世,說起前世復仇的事情,他的態(tài)度會那么奇怪,就好像藏著什么驚天秘密似的。
原來,不是她想多了。
也不是她的錯覺。
他是真的身懷驚天秘密!
林疏月一時間無言以對。
裴行淵看著她,問道:“怎么,嚇著了?”
林疏月?lián)u了搖頭。
她看了裴行淵一眼,皺起眉:“所以,前世你并不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才會被人害得那么慘?”
裴行淵點了點頭。
從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義父裴炎的庇護之下。
不管做什么,都有義父管著。
那時候的他不明白,為什么義父要這樣拘束著他,明明他有滿身才華,明明他的能力超過幾乎所有人,可義父就是強摁著不許讓他出頭。
甚至為了能打消他的氣焰,他還曾經(jīng)想出把他逐出京城。
當時的裴行淵十分傷心。
他覺得義父就是不喜歡他,討厭看到他。
之所以養(yǎng)著他,也不過是為了死后,有一個人替他收尸上香而已。
可是重活一世他才明白,義父是為了保護他。
他不知道,義父是怎么收養(yǎng)到他的,又是怎么膽戰(zhàn)心驚的把他養(yǎng)這么大,二十多年的日日夜夜,他每天都擔著會被人知道裴行淵真實身世的風險,他又是怎么扛過來的?
想到這兒,他沉聲說道:“前世,我死后,義父也死了。”
林疏月一愣。
她抿緊唇。
裴行淵的義父,她聽說過。
聽說是個無惡不作的東廠頭子,一個只會讒上欺下的老太監(jiān)。
世人都厭惡他,朝臣沒幾個不恨他的。
所以才叫他老閹狗。
而裴行淵拜他所賜,明明不是太監(jiān),卻也變成了裴小閹狗。
林疏月嘆了口氣。
“那現(xiàn)在怎么辦?這一世,你還要復仇嗎?”
裴行淵卻似乎想到什么,冷笑一聲:“復仇?”
“殺人不過頭點地,太容易了,我反倒是覺得,讓有些人一步一步看清他所深信不疑的,摧毀他的信仰,是最有趣的,你說是不是?”
裴行淵說著,看向林疏月。
林疏月被他那樣如惡魔般的目光刺了一下,偏過頭去,“我不知道。”
裴行淵勾了勾唇,沒有說什么。
兩人又在山洞里坐了一會兒。
直到雨停了,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這才穿上衣服,一起往外走去。
林疏月走出去以后,才發(fā)現(xiàn)她原來準備的路,因為這場大雨,已經(jīng)泥濘到無法走了。
想要上去,就必須得繞路。
如此一來,時間就會拖長很多。
想到這兒,她心里有些焦急。
裴行淵卻道:“別急,我知道一條路,可以直接通往外面,如果我們幸運的話,那條路或許沒有受大雨影響,我們可以從那邊出去。”
林疏月點點頭,只能跟著他過去。
好在他們終究是幸運的。
那條路雖然也受到一些影響,卻并不如她之前選的那條路那般嚴重。
努力一下,還是能勉強爬上去的。
林疏月就跟著裴行淵一起攀爬起來。
而此時,謝家。
在確定了計劃成功以后,謝老夫人別提有多高興了。
嚴和風也很滿意。
等這邊的事情了了以后,他會讓人去接管蜀州那邊林家的財產(chǎn)。
甚至于用什么名目,他都想好了。
他手底下也有替他辦事的商人,到時候偽造幾張借條,或者商業(yè)契約,想要接手林家的產(chǎn)業(yè)并不難。
嚴和風暗自想著。
老夫人微笑道:“事情既然已經(jīng)辦妥,這喪禮,也應該辦起來了。”
嚴和風點了點頭。
他沉思了幾秒,道:“我已經(jīng)派人去找陳青鋒,相信他很快就到了。”
果然,說曹操,曹操就到。
只聽外面?zhèn)鱽硇P的通報聲:“國公爺,老夫人,陳大人到了。”
嚴和風神情一震,揮手道:“叫他進來。”
沒過多久,就看到陳知州在一個小廝的帶領下走進來了。
陳青鋒尚還不知道林家發(fā)生的事情,進來以后,就當先跪下向嚴和風行禮。
“下官拜見國公爺。”
嚴和風道:“起來吧。”
老夫人微微側身,讓開了陳青鋒的行禮,等他起身后,才和緩的笑著說了一句:“陳大人安好。”
陳青鋒也對她笑了笑,權當回禮了。
嚴和風吩咐小廝,“去上茶。”
“是。”
小廝立馬下去了。
然后,他才對陳青鋒道:“坐吧。”
陳青鋒雖然心中抱著狐疑,但還是斂下擺小心翼翼的坐了。
“國公爺,不知今日召下官前來,所謂何事?”
嚴和風看了他一眼,卻微微笑了起來。
“不急,先喝茶,有什么事,咱們喝完茶再說。”
若說他進來就開門見山直接說事還好。
如此緩和拖延的態(tài)度,倒是讓陳青鋒心里沒了主意。
不知道這位國公爺?shù)暮J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陳青鋒暗暗想著,卻也不敢推辭。
等丫鬟上了茶盞,便端起來喝了。
一口茶入口,頓時眼睛一亮。
“敢問國公爺,這是何等好茶?入口竟如此清甜回甘,在這炎炎夏日,竟有種沁人的舒爽之感。”
嚴和風一直在瞄著他的反應。
見他果然忠愛此茶,頓時得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