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謝府以后,林疏月就吩咐人開始搬東西。
所有止瀾院里被謝知凜和沈纖纖碰過的東西,都被搬了出去。
再把她自己的東西搬進來。
日用品是隨身帶上的,但床和桌子這些家具,卻需要現買。
這筆錢,林疏月不想出,派了春曉去找謝知凜要錢。
謝知凜皺眉不理解。
“屋子里的東西都是好好的,為什么要換?”
春曉一臉漠然的神色,“奴婢不懂,奴婢只是個傳話的。”
謝知凜一噎。
他看了春曉一眼,只覺這丫頭跟她的主子一樣不懂規矩,脾氣還又臭又硬。
無奈之下,他只能來到止瀾院里找林疏月。
不來還好,一來才發現林疏月不僅把被子床褥換了,連床和桌椅都讓人搬了出來。
他頓時大驚。
“你這是做什么?要抄家嗎?”
林疏月淡淡的道:“這些都是你和沈纖纖用過的東西,你該不會是想讓我繼續用吧?”
謝知凜皺緊了眉,“那又如何?誰規定我們用過的東西,你就不能用了?”
林疏月冷笑:“我嫌臟。”
“你說什么?”謝知凜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從她嘴里聽到這三個字。
要知道,以前她可是滿心滿眼里都是他的,別說是嫌棄他,就算是見到他一面,她都開心得很。
現在怎么會……
謝知凜壓下心頭的火氣,沉聲道:“我知道你在與我賭氣,可你身為我的妻子,應該賢良淑德,敬愛丈夫,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再說這些東西都是我們新婚時才置辦的,一應物什皆是新的,我與纖纖也不過才入住兩日,哪里談得上弄臟?你這樣做,和大街上無理取鬧的無知婦孺有什么區別?”
林疏月看著謝知凜,看著他言之鑿鑿,正義凜然的模樣,心中只覺得諷刺。
“謝知凜,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嫌東西臟,我是嫌你們人臟。”
“這些東西,有些人用過三年五年我都不會嫌棄,可有些人,哪怕只是碰了一下,我便覺得如碰見蛆了一樣惡心!”
“你!”
謝知凜生來就是天之驕子,進京這一路又都是被人吹捧著,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氣?
他的臉色一時間陰沉無比,如風雨欲來。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沈纖纖的聲音。
“凜郎。”
所有人轉頭,就看到沈纖纖穿著一襲素色長裙正朝這邊走來。
謝知凜滿腔的怒火在看到沈纖纖那端莊婉約的面容時,頓時熄滅了下來。
他快步幾步,握住沈纖纖的手。
“不是說要收拾新院子嗎?你怎么過來了?”
沈纖纖微微笑了笑,道:“那邊自有仆人收拾,我知道姐姐這邊人手少,所以就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需要幫忙的。”
說著,微笑著看向林疏月。
“姐姐,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林疏月冷淡著眉眼。
如果不是經歷兩世,恐怕她會真的被沈纖纖蒙騙,以為她是那種善良好說話的女人。
可是經歷過前世,她才知道,佛口蛇心是可以具象化的。
不過也不意外,能和謝知凜狼狽為奸的人,能是什么好貨色?
林疏月并沒有拒絕,反而也笑盈盈的說:“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沈纖纖有些意外。
她這樣說,不過是客氣,這林疏月……
只見林疏月揮了揮手,立馬就有婢女將一大包東西拎了過來。
林疏月拎起那個大包裹一下子重重砸在沈纖纖的懷里,毫不客氣的道:“這些都是你和謝知凜用過的床幔等物,我剛才特意讓人拆下來,想著或許你們還用得著,這就拜托沈小姐拿回去吧。”
沈纖纖:“……”
她的臉色突變,一陣青又一陣白。
謝知凜氣憤的道:“林疏月,你別太過分了。”
林疏月道:“謝知凜,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想好你要怎么選擇,半個月過后,如果你還不能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那么我介意將咱們之間的事宣揚得人盡皆知,到時候世人自有公道,怕就怕你謝家與沈小姐難做人了。”
她說完,最后看了沈纖纖一眼。
然后再沒有說什么話,轉身進屋了。
謝知凜和沈纖纖被扔在原地,氣了個半死。
謝知凜轉頭就去了暮蒼閣。
暮蒼閣內,老夫人也聽說了止瀾院里發生的事情。
最近事情鬧得太多,她一大把年紀了,已經感到自己疲于應付,此時聽說林疏月又在鬧,不由揉了揉疼痛的額角,讓劉媽媽拿了顆從清涼寺求來的藥丸,服下以后,方才悠悠的說:“不過是要錢而已,置辦些床柜家具,能花得了多少錢?給她就是。”
謝知凜仍舊不悅。
“祖母,她在家向來如此鋪張浪費嗎?”
老夫人的眼珠微微轉了轉。
秦氏冷笑著說:“這就叫鋪張浪費了?那你是沒看過她的吃穿用度,那才叫日用斗金,別說是我們謝家,就算是王公貴府,恐怕也養不起這樣的媳婦。”
秦氏說的并不假。
之前她去澹月居的時候,悄悄打量過那邊的吃穿用度。
發現不管衣食還是打賞下人,出手闊綽得都令人咋舌。
秦氏心中隱隱是嫉妒的。
同樣都是謝家婦,憑什么林疏月過得這樣優渥,而她無論大小開支,都還要經過老太太的同意,手里連一萬兩銀子都沒有。
老太太聞言,看了秦氏一眼。
隨即輕咳一聲,道:“咳,她到底年紀輕,不知精打細算也是有的,不過這事不能怪月兒,畢竟她從小生活奢靡,大概是習慣了。”
謝知凜的眉頭皺得更緊。
那眉心的川字紋,深得仿佛能夾死一只蒼蠅。
他沉聲道:“祖母這話說得不對,無論她之前在娘家有多奢靡,現在既然已經嫁進我們家,就應該謹守本分,把先前那些鋪張浪費的壞習慣給改掉。”
“祖母和母親身為長輩,也應該時常勸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味縱容,須知浮游尚可憾樹,許多大家族要敗起來都是從內里敗起,她今天這樣奢靡無度,縱然我們謝家有金山銀山,也不夠她花費,到時候若惹出什么禍事,豈不是家門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