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拳頭碰到下巴的瞬間,下巴脫臼。
兩人拉開距離。杰克抬手扶住了下顎和臉頰,輕微用力,咔嚓一聲將脫臼的下巴安回了原位。下顎在重新扣上關節的瞬間震得每一塊骨頭都在顫動,刻骨銘心的痛。杰克輕笑了一下,五官在疼痛的驅使下錯位,顯得猙獰。
“是在笑,杰克是在笑?”
雷克斯看著杰克臉上的獰笑,內心不斷地收緊。他有種十分不祥的預感,觀眾估計也是這么想。駭人的氣氛捏住了空氣,將其扭曲。
杰克都不知為何自己在笑。他只感覺大腦在拉扯自己的嘴角,對接下來絕望戰斗的渴求在撓他的嗓子。
杰克的腦子傳達著唯一的命令,那就是戰。他抬起腿,滾燙的沙子被腳掌帶起,粗糙的觸感美好極了。
杰克朝著遠處的夏溯快速逼近。
杰克的拳頭向后大幅度擺動,腳下蹬地的力量從腳掌一直漲到指尖,準確無誤的朝夏溯的臉砸去。夏溯沒有閃避,讓拳頭肆意的打在自己臉上。同時她的拳頭也驟然降落在杰克身上。
純粹的互毆,拳頭呼嘯而上的響聲是在慶祝永不來臨的躲閃。
兩人逐漸開始往右側偏移,夏溯發狠想要把腳掌固定在原處,可即使腳已經深陷沙粒之中,自己還是被強悍的力量推著向后退。杰克的拳頭把夏溯逼得節節敗退。
忽然,杰克感覺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一傾,夏溯趁機側閃,一記重拳打在杰克的肋骨上。杰克疑惑的轉過身,再次發起猛烈的進攻。這次他才看清,夏溯在他出拳的瞬間捏住他的手腕,摁壓脈搏擾亂杰克身體里的氣,讓他露出漏洞。
夏溯的身型在角斗士里不占優勢,所以潛心研究不同的招式,通過敏捷的移動能力和奇異的招式制勝。
夏溯故技重施,在杰克打擊變形時直接放出臂刃,割開他腰側的皮膚,將手指戳進去握住肋骨,猛地往外拽。
杰克只感到腰側有股涼意,肋骨發出一聲聲晦暗的嗚咽。
夏溯手握一根肋骨,站在杰克面前。她的手指上覆滿血液,一滴滴落在地面,化為紅沙。
杰克一手捂著側腰,皮牽著肉耷拉在傷口周圍,透過指縫可以瞥見內里粉嫩的臟器。
痛是望不盡的溝壑,貪婪的啃噬著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瘋狂拍打著意識的大門,勢要將他碾碎。
真是奇怪的感受,杰克以為自己早就麻痹了一切痛苦。畢竟他這一生,痛隨影隨行。
“杰克敗了?”
雷克斯看著蜷縮著的杰克,他本以為任何人被扯出肋骨都無法再戰斗。
觀眾面面相覷,原本漸起一點的掌聲,又在猶豫中消逝。
夏溯將手中的肋骨甩在一旁,垂手在一邊耐心等待。
過了幾秒,杰克捂在腰側的手撤下,顫顫巍巍的直起身子。他右手的扎進心臟的位置,一捏。
身體里的機關被啟動。胸腔里的夾子抓住心臟,快速收緊再松開,強行讓心臟超負荷跳動。同時有一根導管綁著血管往心臟中輸送液體,興奮劑混合著藥劑混入血液,隨著心臟的跳動流向全身。
饑腸轆轆的細胞爭先恐后的汲取,潛藏于藥劑里的力量。杰克雙臂撐地,接著轉換為手掌,一點點地將自己的上身抬了起來。接著借助著大地支起了雙腿,他再次站了起來。
后來夏溯才知道藥劑里是一種杰克自己培育的病毒。它們可以提拔身體機能到最高限度,嵌入肌肉,收縮纖維從而加大肌肉密度,讓**變得堅硬無比。并且屏蔽神經系統帶來的負面影響,抹除一切痛覺。
但同時,因為心臟的超負荷運轉和病毒的副作用,如果在這個狀態下持續太久,那么意識就會逐漸混沌,最后燃盡生命。被稱為余燼狀態。
不過對杰克來說都無所謂,他要么贏得冠軍,要么求死。
心臟重力撞擊鼓膜的聲音從胸膛沖破頭骨,意識卻逐漸清醒。興奮劑在皮膚下鼓動的血管里狂奔,極端的力量讓肌肉開始膨脹,好似下一秒就要炸開。又忽地收縮,凝聚的巨大力量滲透每一絲肌肉。
**再次開始咆哮。
杰克的瞳孔驟縮,原本扭曲的景象慢慢歸位,甚至變得格外清晰。他閉上眼睛,仰起頭大口的吸進空氣。杰克覺得空氣格外沁甜。
下一秒,他感覺有一個龐大的石頭塞住了氣管,空氣被阻塞在外,窒息感扼住了喉嚨。緊接著大腦開始混亂,有一股混沌在侵據**。杰克能感覺到它在用尖利的爪子瘋狂穿刺軟爛的腦子。它像一只困獸在怒吼。
杰克不在乎。
夏溯靜靜看著渾身顫抖的杰克。他看起來正在經歷慘烈的痛苦,可是又像是在享受來自力量的吞噬。
杰克身邊的空氣開始扭曲,詭異的氣息將他緊緊裹挾。低下的頭顱讓夏溯看不清他的表情,像是有什么東西隨時可能從杰克的軀體中爆破而出。
突然,他安靜了。
杰克抬起頭,藍色眼眸中的世界唯映著夏溯。
杰克雙手握了握,在燈光的照射下夏溯時不時能看見指尖流動的紫光。杰克的指尖被一種透著紫色的金屬所包裹,上面還暈著一塊塊不規則的深綠。
杰克在手指內嵌入了梓鐵。
梓鐵是人類最新挖掘出的一種礦物,是目前人類已知最堅硬的物體。現在的杰克可以輕易撕碎人體的任何部位。
“杰克重新站起來了!現在的他才剛剛使出全力!”
雷克斯喜出望外的大喊,這一舉動再次振奮觀眾,他們嗜血的歡呼著,催促杰克和夏溯再次撲向對方。
一個黑影閃到夏溯身前,杰克現在的移動速度大幅度提升。
夏溯下意識的伸出胳膊格擋,迎來的只有血肉撕裂的刺啦聲。她忍住疼痛,用另一只手朝著杰克的臉揮去,可惜這只已經破敗不堪的胳膊被杰克一只手輕易抓住。他攥緊已經斷裂的胳膊,指尖陷入肉碰到骨頭,緊接著轉動肩膀發力。
夏溯向后飛去。她的小臂被攥在杰克手中。
血液噴射而出,在一瞬染紅了天際。
夏溯掙扎著起身,她低頭看了眼手臂處的斷口。
她的小臂被杰克扯掉了。參差不齊的皮肉垂掛在邊緣,還有一小截骨頭露在外面。碎肉橫飛。因為失血過多,夏溯的生命邁入了倒計時。秒針滴滴答答的行走聲催促著她要速戰速決。
夏溯才喘息了幾秒,杰克就再次沖了上去。她揮拳砸在杰克臉上,但拳頭此時無法給杰克帶來絲毫影響。夏溯感覺有刺涼的風不斷刮過身體,手指劃過肌肉發出的銳響,上半身不同的地方傳來的劇痛,如警鈴一樣在腦子里炸開。
夏溯后背的皮突然綻開,銀光乍現,兩條觸手延展而出,將夏溯拉離杰克。她還沒適應觸手割開皮膚的痛楚,不禁弓起腰。
雷克斯不可思議的看著在競技場中翻飛的觸手:“夏溯同樣經歷了人體改造!她亮出了一直隱藏的底牌!這應該就是夏溯一擊殺死阿瓦爾的絕技。”
觀眾席上的呼聲翻江倒海。兩人現在都進入最終階段,觀眾迫不及待看到其中一人倒在血泊中的畫面。
夏溯有意在比賽中露出自己的觸手就為了讓所有人誤認為這是人體改造,她要將它的存在埋葬起來。
只見好幾道不同深淺的劃痕和缺口赫然出現在夏溯身上,她渾身上下都被沁紅,像是一朵朵綻放的鬼火。此時的她用血人來形容毫不為過。有一道傷痕就在脖子上,要不是夏溯及時躲開,她的喉嚨就被撕開了。
杰克的五感被放大了好幾倍,敏銳的目光足以捕捉夏溯的每一絲呼吸。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被放慢。
喧鬧的觀眾,燥熱的燈光,通通被抹除。他再也感受不到疼痛。杰克的意識里獨留夏溯一人。他連自己都拋棄了。
心中懷揣著最強烈的斗欲,渴望將夏溯生吞活剝。
夏溯企圖用觸手遠程攻擊。兩根觸手直射向杰克,卻被他直接拽住。杰克雙腳用力踏進地里,身體后仰,憑借著力量上的優勢直接把夏溯拽到跟前。緊接著松手去撕夏溯,卻沒料到這個舉動正中夏溯下懷。
夏溯下腰后仰,杰克的雙手擦著夏溯的臉頰而過。她伸手固住杰克的雙臂,用兩根觸手纏住杰克的手指,梓鐵鋒利的輪廓嵌入觸手,反復摩擦切割。
夏溯反而越收越緊,就在觸手即將被割斷的最后一秒,杰克的十指盡數斷裂。
杰克暴戾的雙眸一動不動壓在夏溯身上,除了將對手開膛破肚的渴望,其余的什么也感受不到。
夏溯朝著杰克的下巴攻去,原本就要碰到臉頰的拳頭突然下墜。杰克在最后關頭俯下身用手臂關節勾住夏溯的腿,兩人雙雙絆倒在地。
臉被埋進地里的夏溯失去了視野,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壓在背部,使她動彈不得。夏溯清晰的知道杰克就要下殺手,卻什么也看不見,唯一能做的只有召回觸手。
杰克正踩在夏溯背上,他開張嘴,向下噬咬。
就在杰克的牙齒即將刺入脊椎的最后一秒,觸手向他扎來,使他偏離了軌道。就在杰克失去平衡的瞬間,夏溯翻身而起,蹬地,一個漂亮的上勾拳打在了杰克的下巴上。杰克踉蹌著后退,夏溯站起身也跟著后退。兩人再次拉開距離。
夏溯側過身子,盯著后背,脊椎旁的一大塊肉被剜去。夏溯又轉頭看向杰克,就看著他臉上糊滿了血液,反復咀嚼著什么。
接著,他微微仰起頭,脖子一伸一縮,嘴里的東西就絲滑的滾下了喉嚨。
一陣沙啞的聲響從杰克的喉嚨深處擠出。夏溯屏氣凝神才能隱約聽見。
她好似聽出了愉悅。
“杰克吃了夏溯的肉。”
雷克斯愣愣的看著這顛覆認知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冷汗掛在額頭,他尖聲道:“杰克想要咬斷夏溯的脊椎,他要將夏溯置于死地!”
血腥味挑逗神經,杰克只覺興奮無比。
汗從早已浸濕的碎發里滑下,汗滴撫過眉毛,落進眼眶。酸澀的痛覺逼迫夏溯合上眼皮,她卻不愿將目光從杰克身上轉移。她心中了然,他還是跟之前一樣,即使規則是點到為止,他卻逼著夏溯下死手。
夏溯移到杰克眼前,甩出一個完美的回旋踢。牙齒與腳踝相交,杰克在腳落在自己臉上的最后一秒,咬住了夏溯的腳踝。
這一切都在夏溯的預料之內。她用另一只腳起跳,跨坐在了杰克的肩膀上。她一只手牢牢握住杰克的下巴,另一只斷臂抵在杰克的后腦勺。手臂帶動著手掌向一側一扭,夏溯已然能感受到頸椎在手下斷裂的觸感。
杰克在夏溯的手即將拉到最遠處的瞬間,再次頭朝地落下。兩人再次砸在地上。不過這次夏溯早有防備,在跌倒的最后一刻靈活的扭轉姿勢,讓自己腦袋的位置低于杰克。
杰克和夏溯又一次躺在地上,兩人的體力都已耗盡。腦震蕩和失血導致眼前一片漆黑,他們現在都失明了。
痛覺雖然已經從神經中剔除,但是杰克依然能感受到自己正在消亡。生命像是水,從手掌的縫隙中逃亡,冰涼的觸感回響著死亡的蒞臨,透明且無助。
杰克倒是感受不到這些恐懼,他必須終結夏溯。
杰克的腦袋不穩的支棱在脖子上,他大張著近乎撕裂的嘴。
血液懸掛于顆顆牙齒上,在雙唇間拉扯出絲縷液體。杰克的牙齒經過打磨,呈三角形,異常尖銳。
沒有疼痛,沒有驚慌失措,沒有恐懼。杰克只能感覺到自己沉重的眼皮。
兩人紛紛拖著殘軀站起。
寂靜。競技場內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感應到了這將是杰克與夏溯的最后一擊。
杰克轉過身,雙眼什么都看不見,朝夏溯襲去。夏溯也擺出自己無懈可擊的架勢。
烈火終將吞噬廢墟。火焰蔓延于草原,直至灰燼點燃瞳孔。
無所躲藏,無所遁形。
火光燭天即為生命。
杰克沖到夏溯身前,張開嘴扎進脆弱的頸窩,緊接著就是絕唱的噬咬。
沒有溫熱的鮮血,沒有骨頭斷裂的響聲,也沒有夏溯的垂絕。
在最后一刻,夏溯俯身,將整個手掌插進了杰克的胸膛。
也許是回光返照,杰克恢復了視野。他動了動嘴,干涸的血液卡在唇縫中,揪著皮膚。
他用那雙眥裂的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咽喉,怎么也夠不到。
杰克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他注視著夏溯,熱切的目光好像在說話。
“殺了我。”
他黯藍的眼眸重復道。
“殺了我。”
夏溯卡在杰克心臟周圍的五指收緊,扯出用來加速心跳的夾子和藥劑導管。接著將杰克緩緩放在地上。她站起身,高舉手臂。
空間停滯了幾秒,雷克斯才大聲宣布:“勝負已分!勝者是夏溯!”
“最強角斗士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