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半個月就是中秋了,渺州之戰(zhàn)打得戰(zhàn)線拉得很緊,燕行川不敢有絲毫的松懈,將注意力大多數(shù)放在了戰(zhàn)場上。
唯一能抽出時間的,大概是將自己新得的東西,挑揀了一些,派人送去羨陽城給崔姒。
他剛剛安排好這些,沈遂便匆匆趕來求見。
“是戰(zhàn)事有什么情況嗎?”
沈遂一身甲胄未卸,來得也十分匆忙,幾乎是從戰(zhàn)場上剛剛下來的。
“拜見主上。”沈遂行了禮,然后道,“戰(zhàn)場上無事,只是剛剛得了消息,說林娘子來了,便來和主上說一聲。”
林娘子?
林清凝?
燕行川眉心微皺:“我不是說過,將她救出來之后,便直接送她去北燕城嗎?你怎么安排的?”
派人去帝城救林清凝之事,一直是沈遂在安排,北燕之中,沒有一個能比他對這件事更費心了。
只是姜紹將人藏得好,帝城又是朝廷的帝城,再加上林清凝個人并不怎么相信來人,便一直耽擱著,直到月初,才將人帶離帝城。
燕行川知曉這件事之后,便讓人將林清凝秘密帶回北燕城去。
沈遂解釋道:“這是林娘子的意思,林娘子說,她一生孤苦,眼下只有主上一個親人了,想過來見主上一面,屬下便想著,這不算什么大事,便應了下來。”
“不算什么大事?”燕行川看向他的目光有了幾分冷意,“先前你對我總有不滿,不過你我的目標是一致的,我也并不在乎,但你這次擅自做主,委實是過了。”
沈家兩兄弟,沈陌是燕行川的狗腿兒小弟,小時候經(jīng)常跟在燕行川的屁股后面,而沈遂,則是與燕行川的長兄燕行山一塊長大的。
為燕家報仇,是他們一致的目標。
但實際上,沈遂有些看不上他的。
在沈遂心中,燕家最耀眼最出色的年輕一代,永遠是燕家嫡長子燕行山,而不是他這個年少時期只想躺平,能靠著不想站著,能躺著不想坐著的——未來紈绔子弟。
原本,兩人之間也算是互相信任,雖然沈遂對他的一些行為不滿,但沈遂自己憋著不吭聲,燕行川也當是不存在。
他做好他的北燕王,沈遂做好他的大將軍,信任還是有的,努力的目標還是一致的。
可在林清凝的事情上,沈遂有些做法,實在是令燕行川很不滿意。
上一世,林清凝病入膏肓,沒幾日好活了,她要求嫁給他,希望他能履行燕家與林家的承諾,娶她做妻子。
沈遂也是第一個站出來,用燕家死去的先人,他的父母兄長,以及林家上下幾十條人命逼迫他。
也不是他想對不起妻子,只是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沒有得選擇。
燕家長輩以及他的兄長都死得太慘,林家為了保他,讓與他長得有幾分相似的表兄替他去死,后來甚至林家上下,也沒逃脫被連累被滅殺的命運。
他與林清凝出逃,途中又與林清凝失散,讓她遭受姜紹百般折磨多年。
她臨死了,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她一生遺愿。
他不能讓她死不瞑目。
所以他做出了選擇。
他對得起天下人,對得起燕家人,對得起林家人,可唯獨對不起妻兒。
在崔姒看來,他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她陪了他十幾年,與他風雨同舟,為北燕耗盡了心血,他一朝登高,就要娶別人做妻子,將她一腳踹開。
她有何其無辜,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她說能體諒他的別無選擇,可同樣的,也不會再原諒他,不會再回頭了。
這個結(jié),至今,他都沒辦法解開。
“可那是林娘子,是燕家的表親,如今燕家和林家的人都不在了,她要來與主上團聚,也是應該。”沈遂皺眉,然后道,
“世子在的時候,最喜歡這位表妹,若是世子還在,定然不會見都不見她的。”
燕行川皺眉,看向沈遂的目光更冷了一些,沈遂微微低頭,不敢與他直視,但卻也不退讓。
良久,燕行川道:“罷了,我可以見她一面,但之后會派人送她回北燕城,現(xiàn)在姜紹應該在找她,北燕城最安全。”
人都來了,避而不見,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不過你擅自做主之事。”
“請主上責罰。”
燕行川想了想道:“此戰(zhàn)之后,讓沈陌打你一頓。”
沈遂:“?!”
“不許還手。”
沈遂嘴角抽了抽,想到沈陌那張囂張的臉,臉上有些難堪,渾身上下滿是拒絕。
那小子能欺壓在他頭上,豈不是要上天,或許不到一天,滿軍中都會瘋傳他沈遂不行了,敗在了沈小將軍手中。
“怎么?不樂意?”
“臣領命。”縱然有再多的不情愿,但也只能應下。
“沒有其他事就下去吧,將心思多放在戰(zhàn)事上,林清凝的事情,我自會處理。”
“是。”
沈遂領命而去,燕行川坐在位置上嘆了一口氣。
他私心是不想見到林清凝的,表兄妹二人多年之后再相見,他心中沒有半點喜,反而是心生恐慌。
他怕這消息傳到了崔姒耳中,到時候她再記他一筆,更或許是,祝愿他和表妹雙宿雙飛,此后再也不見他了。
“沈小將軍呢?”燕行川招來親衛(wèi),問了一句。
“沈小將軍還在戰(zhàn)場上,一會兒應該是回來了。”最近大戰(zhàn)沒開,但小打小鬧一直不斷,北燕軍是不是也派人去試探。
“等他回來了,便讓他過來。”
“是。”
沈陌完成了今日攻城任務,打打幾下,殺幾個人就帶著人撤了,得知燕行川要見他,便匆匆去了主帳。
“主上,您尋我。”
“林清凝要來了。”
沈陌微訝:“她來做什么?不是說讓人將她帶去北燕城嗎?”
“沈遂擅自做主,人就要到了。”燕行川捏著茶盞,心中很煩。
“他擅自做主?”沈陌臉色都變了,“這狗東西是不是瘋了?”
林清凝要去哪里,燕行川要不要見,自然是燕行川自己做主。
眼下燕行川不想見,沈遂倒是自作主張將人帶來了。
他是什么身份,做燕行川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