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姣有些疑惑地環(huán)視了一圈,最終把目光落在炭火盆上。
盆中并無炭火。
柳氏察覺到自家女兒的目光,連忙道:“禾兒,去把炭火盆燒起來?!?/p>
禾兒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往外走去。
柳氏轉(zhuǎn)移著話題:“阿姣,娘聽說你被抬了側(cè)夫人,很是為你歡喜……”
玉姣打量著眼前的柳氏,柳氏的身上穿著去年的舊冬衣。
玉姣心念一轉(zhuǎn),尚未入冬,阿娘就穿這樣的衣服,說明阿娘屋中的炭火,不是恰好熄滅的,而是一直沒燃過。
永昌侯府雖然沒落,但也不至于連炭火都不夠用。
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
玉姣打斷柳氏的話,直接問道:“阿娘,是不是大夫人克扣你的炭火了?”
柳氏聽了這話,微微沉默一瞬。
玉姣瞧見柳氏這般模樣,頓時就知道她猜對了,而且被克扣的,又何止是炭火?瞧著屋內(nèi),除了那日父親送來的一些東西,再也沒添新的東西了。
如今正是換季,那李氏怕是連冬裝,都克扣了!
永昌侯府,到也不至于窮到少炭火少衣服,說白了,就是那李氏,不甘心柳氏當(dāng)了平妻,心中不快,故意如此!
除了衣食住行,旁的事情上,估計也少不了小鞋穿。
便是此時。
永昌侯從屋外進(jìn)來。
“阿姣!”永昌侯進(jìn)門的一瞬間,就歡喜地喊著玉姣的名字。
玉姣瞧見永昌侯進(jìn)來,起身行禮:“玉姣見過父親?!?/p>
永昌侯將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瞧見玉姣那滿身富貴驕奢的樣子,心中便有了數(shù),看起來傳言不虛,他的女兒在忠勇伯爵府,當(dāng)真無比受寵!
這讓永昌侯覺得,自己的腰桿硬了不少。
他的大女兒嫁過去后,坊間便傳聞,忠勇伯爵夫妻關(guān)系不睦,忠勇伯爵府早晚會解除和永昌侯府的姻親關(guān)系。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現(xiàn)在他的另外一個女兒,在伯爵府得了寵愛!
永昌侯看著眼前的玉姣,心中格外滿意,但是開口卻道:“你雖被抬了側(cè)夫人,但也記著,戒驕戒奢,謹(jǐn)言慎行,且不能忘了永昌侯府對你的栽培?!?/p>
“這一次,若不是我給你娘抬了平妻,怕是忠勇伯爵,也不會將你抬為側(cè)夫人?!庇啦罾^續(xù)道。
玉姣聽到這微微一笑。
自己這位父親,當(dāng)初把她不當(dāng)人一樣地送出去,如今倒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她輕聲道:“女兒謹(jǐn)記父親教誨。”
“我聽聞……你和你阿姐鬧了矛盾,所以蕭寧遠(yuǎn)才為了你,將你阿姐禁足了,這件事可是真的?”永昌侯又問。
玉姣聽到這,微微垂眸:“父親既然知道了,怎么又來問我?”
永昌侯聽了這話,想要苛責(zé)玉姣兩句,但是張嘴還是和緩了一些語氣,只不過話的內(nèi)容依然不好聽:“你和容兒這點(diǎn),閨閣女子常見的小矛盾,又何必把事情做絕?讓忠勇伯去懲戒她?她可是你的姐姐!”
玉姣抬起頭來,看向永昌候。
此時她的眼睛明亮,眼神之中并無淚水。
一來是,她已經(jīng)沒必要當(dāng)著永昌侯的面裝柔弱可憐,二來就算是真柔弱可憐,也沒人疼。
永昌侯被玉姣這樣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心中莫名的有些心虛,就繼續(xù)道:“我也不是苛責(zé)你,我就是希望你能明白……你們姐妹必須和睦,才能在忠勇伯爵府走遠(yuǎn)的道理!”
玉姣的唇角微微揚(yáng)起,問道:“那父親可對嫡姐說過這番道理?”
永昌侯的心頭一噎,接著就道:“自……自然是說過的!”
玉姣似笑非笑:“那看起來,父親的話,在嫡姐的心中并無什么分量?!?/p>
永昌侯的臉色有點(diǎn)難看。
玉姣看向永昌候,繼續(xù)道:“既然嫡姐給家中說了這件事的因由,那想必父親已經(jīng)知道,是嫡姐要?dú)У粑业难劬Γ屛易鰝€盲女的事情吧?”
玉姣說不出盲妓兩個字。
永昌侯聽完這話,含糊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是真說了什么話,那也是嚇唬你的,你可是她妹妹,她怎么可能真如此?”
玉姣見永昌侯如此護(hù)著薛玉容。
眼神之中,并無多少失望……或者是說,早就失望過了,現(xiàn)如今沒有期望,又怎么會有期望?
在莊子里面那些年,她還懷著希望的。
回到侯府后,她也懷著希望,希望父親能多看看自己這個女兒。
直到……薛玉容一句話,纖纖素指微微一點(diǎn),她便入了伯爵府。
從你那日開始,她的心中就對眼前之人,不抱有半點(diǎn)希望。
玉姣繼續(xù)道:“父親,不管她是真想如此,還是只想嚇唬我,主君都因此動了怒,那便說明,在主君的心中,我勝過于她?!?/p>
玉姣微微一停,直視著永昌侯:“父親想仗忠勇伯爵府的勢,靠的可不是那忠勇伯爵府大夫人的位置……畢竟這么多年了,父親應(yīng)該早有體會?!?/p>
玉姣唇角微微一揚(yáng):“女兒也希望父親能明白個道理,哪怕我只是一個側(cè)夫人,可是只要主君疼惜我,勝過阿姐,那永昌侯府的指望,便在我的身上?!?/p>
玉姣嘆息似地說了一句:“父親最好,不要讓主君覺得,我不得娘家寵愛,我和娘家親緣不厚。”
“我知道父親心疼嫡姐,父親若是真心疼嫡姐,今日就該重重地罰嫡姐!也好叫主君平息心中怒火?!?/p>
玉姣一番話說下來,永昌侯臉上的神色,已經(jīng)從對玉姣的不滿,變成了若有所思。
他當(dāng)下就道:“阿姣,你說的有道理,我這便罰她去祠堂請過!”
玉姣有些滿意了。
但等著永昌侯往外走的時候,玉姣就忍不住地打了個噴嚏,接著說道:“父親,阿娘的流云院怎么這么冷?連炭火都舍不得用?”
永昌侯微微一愣,轉(zhuǎn)頭看向玉姣。
玉姣接著便道:“若主君問起,我為何回府還害了風(fēng)寒,女兒還真不知道怎么說。”
“若府上真缺少炭火,也不打緊的,我會將我院中的炭火,全送回娘家,接濟(jì)永昌侯府看,哦對了,還有我阿娘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等我走的時候,便把主君送給我的白狐裘送與母親?!庇矜⑿χ?/p>
永昌侯聽了這一番話后,臉色是越發(fā)的難看。
他大步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怒聲喊著:“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