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兒!雅雅!”沈睿明連跌帶撞跑過來,見妻子滿臉淚痕,再見其懷里的女兒一動不動,他心臟被驟然緊箍,后面的話想問都問不出。
實在是不敢問,他怕他問出來,得到的答案會讓他直接崩潰。
“穎兒,雅雅,雅雅她……”沈睿明眼眶在這一刻憋得通紅,里頭血絲脹到幾乎要炸開。
容穎唇角蠕動,幾番想說話卻竟是說不出,這無疑讓沈睿明證實心中猜測。
而就在他馬上要控制不住情緒時,容穎終于將心頭在乍然見到丈夫時涌上的委屈壓下,啞聲道:“夫君,雅雅沒事!”
沈睿明:“……你說什么?”
“雅雅沒事兒。”容穎說著松開了懷抱,露出里頭雖虛弱,但已經睜開了眼的沈雅。
“爹爹~”沈雅小聲喊道,可能是剛才傷到了嗓子,乍一出聲疼得小眉頭不由皺起。
沈睿明心疼壞了,四下摸了摸沈雅,確認她身上沒有明顯外傷,扭頭就沖身后喊:“谷雨,快去請章太醫!”
谷雨乃沈睿明貼身小廝,聽到命令,腳下一轉便往回跑。
“衣裳都濕了,先給雅雅換身衣裳!”沈睿明說著,將沈雅從容穎懷里抱起,用旁邊遞來的一張布巾將其裹住,卻在起身之際被容穎拉住衣角。
“夫君,你還未感謝雅雅的救命恩人。”容穎道。
沈睿明一頓,當即應道:“是,該感謝。”他說著起身,環視四周問,“請問雅雅的救命恩人是哪位?”
眾人聞言腳下挪動,將被擋住的寶珠露了出來。
“是這位周少夫人。”容穎終于站了起來,一臉感激地看著寶珠,“是她救了雅雅!”
沈睿明立即躬身道謝:“多謝周少夫人!”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寶珠忙不迭擺手。
沈睿明卻又問:“敢問夫人是哪個府上?改日定登門道謝!”
“沈大人太客氣,用不著的,真的……”
“這位是冠賢侯府周大少爺新進門的妻子,秦寶珠。”有人嘴快,說出了寶珠身份。
沈睿明卻在聽到“冠賢侯府”時,眉心不由一蹙,但很快便舒展開,同時再次道謝:“多謝秦夫人,待確定雅雅無礙,我定攜妻女前去拜謝!”
他喊的不是周少夫人,而是秦夫人。
寶珠卻沒想到救人之后還有登門道謝這環節。可她又非真正的周大少夫人,實在沒必要。
然而還不等她再說什么,沈睿明已經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女兒身上,只聽他問:“雅雅怎會掉進湖里?”
他問的是負責照顧沈雅的貼身婢女芝蘭,他已知曉沈雅落水位置,可那里欄桿那么高,雅雅不可能自己爬上去。
蘭芝被問話,“噗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哭道:“老爺,夫人,都怪奴婢!小姐那時說想吃云片糕,正好園子里就有,奴婢想著那亭子小姐肯定翻不過去,便留小姐在亭子等奴婢,可誰知道,誰知道奴婢剛取了云片糕,小姐就掉進湖里了!”
“所以,你沒看到雅雅為何會掉進湖里?”沈睿明瞇眼,那一點不比周敘棠差的俊朗面容,此刻陰沉得能滴血。
芝蘭將頭重重磕在地上,止不住地哭:“是,奴婢沒看到,嗚嗚……老爺,夫人,都怪奴婢,都怪奴婢,嗚嗚……”
芝蘭都想以死謝罪了,天知道在自家小姐掉入湖里她有多慌張,若非要攔住夫人,她說不定真就跟著跳下去了。
沈睿明卻沒管她自責,忽然低頭問懷里的沈雅:“雅雅,你為何會掉進湖里?”
而他不知,當他這話問出口時,一直站在角落里沉默的某個人,下意識捏緊了拳頭,一雙眼睛緊緊盯住沈雅,眸中閃動著狠戾。
沈雅琉璃般的黑色瞳眸下意識轉動,似要找人。
然而當她目光與那人眼睛對上時,對方眼中射出的警告立時讓她又縮了回去,不管沈睿明再如何問,也不再開口。
“雅雅,怎么了?別怕,有爹爹在,不會再有人傷你。跟爹爹說,是不是有人故意推你下去的?”沈睿明邊哄邊問,試圖讓沈雅再開口。
但可惜,沈雅像是被上了緊箍咒,咬緊了唇,就是不開口。
容穎也沒想到女兒會是這樣的反應,但這反應足可以證明女兒確是被人欺負了。
她的心一下子揪起來,擔心雅雅自此心中生了懼,再無法對人敞開心懷。又想到不知何人對她的雅雅下如此狠手,她就恨不能將那人薅出來,然后將對方的頭摁進湖里,讓其也嘗嘗不能呼吸的滋味!
怒火沖天,一向溫柔的容穎再忍不住,猛地轉身沖四周嘶聲大喊:“是誰下的手,究竟是誰下的手!你怎狠心對這么小的孩子動手,你怎下得去手!”
詰問響徹后花園,然而卻無一人站出來回應她。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明白,那兇手既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便再不可能主動自首。
畢竟沒有人證,便是真的有,礙于兇手的身份地位,或者彼此關系,這件事大概率也會被遮掩過去。
沈睿明將眾人反應看得分明,心知事情恐怕不好查,尤其這件事還發生在王尚書府中。
他眉心緊蹙,神情愈發冷寂。
寶珠則在容穎發問時,也跟著看向四周。她也想從借容穎的發問,找到那個罪魁禍首。
但可惜,每個人的表現都堪稱完美,便是一直看她不對眼的宋映茹,也是一臉驚愕。
她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憤慨,心想,難不成兇手真要逍遙法外?那真的太氣人了。
生氣的寶珠再次環顧四周,剛打算收回,卻冷不丁在其中一人手中,看到一個無比熟悉的物件兒。
她一時訝然,再看那人不由擰起眉心。
這是……
此時,章太醫從前院匆匆趕來,見到沈睿明也沒多說話,徑直去看沈雅。
一番檢查,確定孩子體外沒大礙,但心肺恐怕要修養些時日。
有人聽后便勸沈睿明,趕緊帶孩子去休息。
沈睿明也想,但怕今日之事不解決,日后再無解決機會。且若他們就這樣離開,將來對雅雅造成的影響只怕不可估量。
他非常不甘心。
然而四周皆是勸和之人,他明白這些人是不想讓他將事情鬧大,今日畢竟是王老夫人壽宴,不能喜事變兇案。
沈睿明的拳頭攥了松,松了又緊,如此反復幾次后,他終嘆息一聲,剛要開口說話,卻忽見寶珠走上前,毫不避諱地問沈雅:“雅雅,姨姨送你的花花呢?你是給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