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幼崽就要叫幼雕大蒼,誰說都沒用。
白歲安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那是不是還缺’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了?”
小崽兒眼睛亮亮的點頭。
缺缺缺!
她這般可愛,白家人頓時笑作一團。
夜色寂寥,屋子里燭火暖黃,家人康健,美滿和樂,最是一幅人間至美圖景。
暗九心有所感,默默摸出小冊子和筆,在舌尖上潤濕了,準備記下這幕。
哪知,一道巨大的陰影投落過來。
暗九汗毛倒立,扭頭對上一雙綠油油的燈籠眼。
咕——
暗九渾身僵硬,很慢很慢的往后退了一步。
咕咕——
身后又傳來同樣的聲音。
暗九:“……”
片刻后,蹲樹杈子上的堂堂暗衛,左邊一只龐大的雌性金雕,右邊一只炸毛呼呼的幼雕。
倆雕將“人”擠在中間,一同蹲樹杈上,透過明亮的窗戶往屋內看去。
大家都很“溫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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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長春宮。
今晚上,是最后一次了。
八皇女站在銅鏡前,頭頂懸浮著龍玉。
龍玉色澤較以往,更白了一些,也更通透了。
像是被酸洗過了,祛除了雜質后,晃眼一看玉質純凈。
寢宮里,空無一人。
八皇女深呼吸,拔了琉璃瓶塞,將最后一滴紅色液體,抖落在龍玉上。
冷!
刺骨的冷冰!
四肢百骸像有無數冰冷的蛇在纏繞攀爬,叫她連呼吸都呵出了白霧。
要知道,如今正是盛夏。
八皇女趕緊盤膝坐下,放空腦子心里不斷想著“圣旨”的意象。
銅鏡清晰的倒影出八皇女的身影和龍玉,原本正常的龍玉,忽的布滿細密如蛛絲的東西。
那東西竟像是活物,不斷相互纏繞虬結,似一條條的黑灰色線蟲,試圖將整個龍玉包裹。
咔。
幾不可聞的碎裂聲傳來。
一條裂痕從龍玉頂部蔓延往下,那些黑灰色的線蟲,像是找到了入口,瘋狂的往龍玉內部鉆進去。
與此同時,八皇女白皙的臉上,同樣浮現條條紫黑色的紋路。
銅鏡里,映照出的八皇女,面容恐怖的宛如惡鬼。
殿門口,微微翕開的門縫處,一只轉動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銅鏡里的八皇女。
待看到她臉上的黑紫紋路時,那眼睛彎了彎。
一刻鐘后,所有的線蟲活物,全都滲透進了龍玉里。
八皇女慘叫一聲,無力的摔倒在地上。
幾息后,她爬起來看向銅鏡。
鏡中,她的臉又恢復了白皙,頭頂的龍玉更是浮現了天賦圖紋。
雖說只是模糊不清的輪廓,但也令昭羲欣喜若狂。
起先的恐怖異狀,她竟是全然不知。
“再有幾日,母妃再等幾日,”八皇女喃喃自語,“等到仲秋,我就能完全顯化出圣旨圖紋。”
屆時,她將是同輩里唯一有大帝之資的皇族。
殿門縫的那只眼睛,悄悄退出去,一道苗條的宮女背影,從殿下走進夜色里。
然,那宮女還沒走多遠,猛地撞上明黃龍袍的皇帝。
宮女心臟狂跳,趕緊屈膝行禮。
皇帝背著手,身后跟著福安,以及一眾小太監和宮娥。
他目不斜視的從那宮女面前走過去,只給了福安一個眼神。
福安拂塵一甩,沖慶喜點了點下巴。
一行人走出兩丈遠,那宮女松了一口氣,心慌的趕緊往偏殿去。
她卻是沒注意到,慶喜遠遠墜在了后面。
長春宮正殿。
皇帝的突然到來,另極八皇女意外又欣喜。
她開心見禮:“羲兒拜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皇帝神色淡淡,在寢宮中走了一圈,莫名在銅鏡前站定。
銅鏡前的地方,剛用完的水晶小瓶子落在地上。
昭羲眼皮一跳:“父皇,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嗎?”
皇帝視線從水晶瓶子上掃過,旋身坐到主位上。
他說:“沒什么,突然心有所感,所以過來看看你。”
昭羲想起剛顯化的天賦圖紋輪廓,可此時她卻不敢現出龍玉給皇帝看。
皇帝:“前幾日你出宮了?宮外好玩嗎?”
八皇女有些緊張:“好玩的,我那天買了民間的紙筆,還買了纏金珍珠對釵,雖說比不得宮里的,但也別有趣味。”
皇帝:“有沒有見什么人?”
聞言,八皇女心虛的都結巴了:“沒……沒有沒有見什么人。”
以往無比希望父皇能多關注自己一分,眼下八皇女只想皇帝快點走。
她生硬的岔開話題:“父皇今晚不用哄九皇妹睡覺了嗎?”
皇帝看她一眼:“她讓白博雅那亂臣賊子擄去了。”
八皇女眼神閃爍,她想問白博雅是不是真造反了,但又不敢。
皇帝冷嘲了聲:“身上流著白家的血,養了大半年還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說完這話,他看向八皇女。
昭羲就聽他說:“羲兒,把你的龍玉現出來朕看看,也許你才是朕血脈最親厚的子嗣。”
昭羲心頭咯噔一下,怕什么來什么。
她白著臉央求說:“父皇,現在太晚了,明個白天再看吧,我現在困得很,龍玉現出來也穩不住。”
皇帝鳳眸深了:“沒關系,你和朕龍玉共鳴過,朕能幫你穩住龍玉。”
情急之下,八皇女竟是突生急智:“共鳴?我和父皇龍玉共鳴過?是什么時候的事?”
皇帝眼神漸冷,只是看著八皇女沒說話。
強烈的壓迫感襲來,叫八皇女搖搖欲墜。
她心知,這關過不去了。
總歸龍玉已經開始顯化圖紋,而且還是圣旨的天賦圖紋,這是好事!
于是,八皇女心念一動。
雞蛋大小的龍玉,驀地浮現在她頭頂。
那龍玉色澤更就白透一些了,其中隱約可見天賦圖紋的輪廓。
那圖紋輪廓,忽隱忽現,但福安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只因他天天都能見著這東西!
老太監臉色一變,不敢再看第二眼,趕緊低下頭。
皇帝鳳眸微瞇,看著八皇女的龍玉,他現出自己的龍玉。
帝王的伴生龍玉一現,頓時白芒大漲,整個殿中都明亮了幾分。
兩枚龍玉安然懸浮在各自主人頭頂,沒有絲毫共鳴靠近的意思。
皇帝皺眉,忍著不適感:“你過來些。”
八皇女慢吞吞靠近,待近到半臂距離的時候,兩枚龍玉依然沒反應。
皇帝眉眼冷了。
他收回龍玉,冷冷的看八皇女一眼,隨后起身就往外走。
福安等人連忙跟上。
八皇女站在殿中,注視著皇帝遠去。
她雙手不自覺握緊,皇帝那一眼,叫她如墜冰窖。
無法共鳴!
她和皇帝的龍玉無法共鳴!
八皇女跌坐到地上,白著臉大口大口喘息。
“母后,”她喃喃自語,“您不是說,我和父皇共鳴過了嗎!”
她驚慌失措,恨不得沖去慎刑司地牢問個清楚。
可她又知道不能!
于是,她勉強安慰自己說:“一定是我還沒徹底顯化的緣故,等我仲秋圖紋顯化清晰了,我一定就能和父皇共鳴了……”
“對的,就是這樣!”
……
皇帝步子很大,走得很快。
他一身氣息陰沉,俊美無儔的臉上冷若冰霜。
半路上,慶喜回來想稟報什么,也被福安拉住了。
不多時,皇帝回到紫宸殿。
他從龍案下拿出兩封信箋,是雪貴妃留下的密信。
兩封信,一模一樣的筆跡,大致相同的內容。
唯有最后一句話是不一樣的。
“那是我和陛下唯一的子嗣!”
“那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哈哈哈哈,”皇帝低低的笑出聲,那笑聲帶著陰狠和森寒,“白博雅!白博雅!”
福安將其他人趕出殿,并關死了殿門。
他小心翼翼輕喚:“陛下?”
皇帝抬眸,漆黑如墨的鳳眸,竟隱現翡翠綠的瞳色。
他生生將薄唇咬出了血:“好個白博雅,騙的朕好苦!”
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