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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中。
荼茶被砰砰的煙花聲吵醒了。
她不曉得什么時候睡過去了。
此時，皇帝將小崽攏大氅里，包裹的密不透風，抱著她登上九重臺。
除卻紫宸殿，九重臺就是宮里第二高的建筑，且視野更開闊。
無數絢爛煙花在夜空中綻放，整個京城都能看到。
皇帝抱高小崽：“小九，看煙花了。”
荼茶睜大了眼睛，五顏六色的煙花，映照在她黑瞳里，耀眼的炸開后又熄滅。
皇帝低聲說：“小九，生辰快樂。”
無數的煙花，在他說這話的時候，齊齊在極夜空炸開，組成了個巨大的“六”。
荼茶愣了下：“是父皇給我放的煙花嗎？”
皇帝嗯了聲：“過去五年讓你獨自在冷宮，朕很抱歉，往后的每一年生辰，只要朕在，朕都希望陪你一起過。”
荼茶回頭看他，黑浚的眼瞳，在煙花光芒的映照下，竟有些看不清了。
皇帝疑惑：“小九不愿意？”
“沒，”她飛快應了聲，又扭頭去看煙花，“好的呀，謝謝父皇。”
皇帝皺眉，總覺得小崽反應有點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兩刻鐘后，煙花看完了，荼茶打著哈欠趴皇帝肩上。
皇帝抱著她慢吞吞走下九重臺。
忽的，荼茶說：“父皇，這九重臺還有用嗎？”
皇帝：“沒什么用了，皇族的記載文書朕搬出去另存他處。”
小崽抿嘴笑了：“那我們燒了它吧，上回我跟莫咎說，燒了九重臺助興。”
聞言，皇帝揉小腦殼：“你安排就是，確實也該收網換條魚釣了。”
莫咎的價值，就那么些而已。
荼茶掰著小手算計：“讓他和昭羲成為韓貨的踏腳石叭。”
紅袍怎么夠呢？怎么也得搞個三教主之一來當當。
皇帝沒忍住多問了句：“那叫韓貨的信得過？要不要朕讓人用訓暗衛的法子訓訓？”
皇帝訓的暗衛，個別人是會上藥物控制手段的。
荼茶搖頭：“我拿捏得住，他只能選擇跟我。”
皇帝放心了：“你自己衡量，若是不對殺了換一個人便是，別把自己置于險境。”
上回荼茶主動走丟，跑去當什么二五仔，皇帝那時就察覺，小幼崽膽子大得很，只擔心她玩瘋了不顧自身安危。
荼茶嘿嘿：“父皇放心，我很惜命很茍的。”
她余光瞥著他，心說茍起來連你都騙。
等到再回紫宸殿，荼茶已經又睡著了。
她鮮少這么熬夜，加上年紀還小，根本熬不住。
皇帝也沒喚她，只把人抱回龍床上，塞進被衾里讓她睡去。
他卻是出來，要和歸一接著守歲到天亮。
歸一掏了掏袖子，摸出個小盒子放桌上：“給小崽的生辰禮。”
皇帝點了點頭，他看著歸一，這又過一年了，皇叔這氣色好似……
胖了！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皇叔，你跟朕說個實話，你怎么活下來的？”
歸一八字胡聳動：“信你家小崽了。”
大實話。
皇帝揉眉心：“皇叔，你怎么也信小九了？她就是跟朕說大話，她還說朕是萬世明君，是大晉最偉大的皇帝呢。”
她盤算珠子都崩皇帝臉上了，屬實是他勤勞當皇帝，她躺平致富當咸魚公主。
歸一不吭聲了，說真話又沒人信。
皇帝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時間也沒說話了。
殿中，唯有玄龜座仙鶴銜玉盤的宮燈，偶爾爆個燈花。
天亮時，皇帝和歸一走出殿。
冬日霧氣濛濛，冰雪皚皚，整座皇宮都銀裝素裹。
皇帝見門檻邊兩座丑兮兮的雪人，一大一小，大的明顯像皇帝，小的就是矮矮的荼茶。
歸一嘲笑：“小崽學什么都一點就通，唯這手上功夫廢得很。”
毛筆字練半年了，還軟趴趴的跟沒骨頭一樣，反倒鵝毛筆寫的字越來越好了。
皇帝護犢子：“這有甚，朕會就行了。”
他叫宮人捧來雪，蹲下身一點一點捏著幫兩個雪人修整。
眨眼間，兩個雪人經皇帝的手后，立刻就漂亮多了。
驀地，皇帝在雪人肚子里摸到個硬物，他屈指一掏。
一枚紅色的木牌掏出來，兩指頭寬，三指節長，通體紅色。
兩人翻轉一看，一面黑墨寫著“公主心愿牌”，另一面寫著“我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歸一：“這是小崽的新年心愿？”
那個不正經的小崽能許出這么正經的心愿？
皇帝鳳眸微閃：“是又不是。”
有情人？
這宮里的有情人除了安嬪還能有誰？
安嬪和誰有過情，一眼明了的事。
皇帝摩挲著公主心愿牌，低笑了聲：“鼻嘎大的小東西，都會跟朕打字謎了。”
他也不生氣，反而饒有興致的掏第二個雪人肚子。
果然，還有第二枚紅木牌！
歸一也來了興趣：“看看。”
第二枚紅木牌，一面寫著“皇帝許愿牌”，另一面卻是——
“希望新的一年，我能不勞而獲，無功受祿，坐享其成，一步登天！”
最后名字落款處，她還畫了個爪爪合十許愿的簡筆小貓貓。
歸一哈哈大笑：“這個味兒就對了！”
皇帝許愿牌的愿望，才是小崽的風格，旁人學不來的。
皇帝啞然失笑：“一個是公主的心愿，一個是向皇帝的許愿，合著要朕都幫她實現。”
她還真貪心。
皇帝將兩枚紅木牌掛龍案筆架上，不時看上一眼，鳳眸便生笑意。
至于那兩個雪人，皇帝還是修整漂亮了，然后交給宮廷匠人，要他們塑個模子出來，再燒制成陶瓷。
如此，便不用擔心雪人會融化了。
荼茶睡醒已是巳時兩刻了。
她先跑去看門檻邊的雪人，見雪人搬走了，又在皇帝筆架看到掛著的紅木牌。
小崽心滿意足了。
按她對皇帝的了解，小舅舅和安姨姨的事，只等個合適的機會，十有**能成。
她心情很好，哼著《恭喜發財》，慢吞吞回了內殿，準備翻一套新裙子穿。
大年初一，穿新衣。
這時，皇帝背著手進來，身后還跟著宮女和宮廷繡娘。
“小九過來，”皇帝招手，“試試朕送你的生辰禮。”
荼茶茫然，什么生辰禮？
她還沒明白過來，繡娘解開紅布遮擋的托盤，抖出一件金燦燦的金絲裙！
剎那，荼茶眼睛都變成了黃金的形狀：“啊啊啊啊金裙子！天哪天噠噠！金子做的裙子！”
她跺著小腳，激動的都要暈厥了。
繡娘含笑：“殿下，您站著別動，奴給您穿上。”
荼茶唰的站的筆直，絕對不亂動。
那裙子紅緞為底，整幅裙面都是用極細的金線紋繡的山河圖。
從裙擺前面一直蜿蜒至后裙擺，山河遼闊，金線閃耀，無比瑰麗。
荼茶還沒發現，那山河圖明顯就是大晉輿圖的簡化版，是皇帝親手繪制的。
她的生辰，他送她大晉河山。
她將之穿身上，山河護佑，年年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