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她提出的“案件重演”,簡直聞所未聞,卻又讓人覺得極有道理!
沈知意若是在此,定會撫掌大贊:他皇叔看上的女人,果然不是凡品!
沈清安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聽著。
他眼底的欣賞之色,幾乎毫不掩飾。
這小丫頭,離京多年,倒是學了一身有趣的本事。
從前只知她一身傲骨,不畏強權。
如今看來,這傲骨之下,還藏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而另一邊,李夢兒主仆二人,已經聽得是冷汗涔涔,面無人色。
尤其是李夢兒,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
案件重演?
這怎么可以!
一旦重演,謊言立刻就會被戳穿!
到時候,她不僅要丟盡顏面,更會落下一個“構陷忠良之后”的惡毒名聲!
她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江芍見火候已到,趁熱打鐵,對著沈清安再次一拜說道:
“臣女懇請王爺做個見證!”
“今日之事,若最終證明,確是我家婢女青萍將李小姐推入水中,臣女無話可說,憑王爺與李家處置,哪怕是要了我們主仆的性命,臣女也絕無二話!”
隨即,她話鋒一轉,射向抖如篩糠的明月。
“但若是,證明此事與我家婢女無關,乃是爾等信口雌黃,惡意污蔑!”
“那便請李小姐的這位婢女,當眾自扇十個耳光,向我家青萍磕頭道歉!并且,賠償我家青萍精神湯藥費,一百兩紋銀!”
“王爺,您看如何?”
“公平!”
“江小姐這個提議,合情合理!”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立刻引來一片附和之聲。
有懲有罰,有理有據,這實在是再公平不過的解決之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夢兒的身上。
李夢兒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
去,是自取其辱。
不去,是做賊心虛。
她被江芍逼進了一個死胡同,無路可退!
怎么辦?怎么辦?
驚恐之下,她看著江芍那張冷靜的臉,又看了看上首那位神情莫測的寧王殿下,心中一橫,牙一咬。
只見她身體一晃,隨即雙眼一閉,軟軟地朝著旁邊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明月如蒙大赦,立刻撲過去扶住她,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王爺!我家小姐她暈過去了!快傳大夫??!”
江芍看著這一幕,氣得差點笑了出來。
好一招金蟬脫殼!
她上前一步,冷聲道:“李小姐早不暈晚不暈,偏偏在這個時候暈,未免也太巧了吧?”
“你……你什么意思!”明月抱著李夢兒,色厲內荏地吼道,“我家小姐本就受了驚嚇,又被你這般威逼,氣血攻心暈過去,有什么奇怪的!你這毒婦,是想逼死我家小姐嗎?”
江芍裝作束手無策一副為難的的模樣。
她皺眉看向沈清安,無奈道:“殿下,這,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以為,此事只能就此作罷,不了了之。
卻見上首的寧王殿下,換個了姿勢繼續靠著。
他看都未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李夢兒一眼。
只是清冷平淡的說。
“無妨。”
隨即,他對著門外的侍衛,淡淡地吩咐道:
“來人。”
“去提一桶冰水來,給李小姐澆醒。”
江芍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她原本以為自己提議“案件重演”已經夠出格了,沒想到這位王爺比她狠多了。
一招斃命,根本不給對方任何轉圜的余地。
要不說,還是寧王殿下狠呢。
她這邊心里正暗自叫絕,那邊寧王府的侍衛已經動了。
動作快得像一陣風,不過眨眼的功夫,一桶盛得滿滿的井水就“哐當”一聲放在了地上。
明月嚇得魂飛魄散,抱著李夢兒,尖叫道:“不要!王爺饒命!我家小姐身子弱,受不得這個……”
然而,侍衛的眼中沒有半分憐憫,他們只聽一人的命令。
“嘩啦——!”
一聲巨響,伴隨著李夢兒一聲短促的尖叫,整桶冰水從頭到腳,結結實實地澆在了她的身上。
那真是透心涼,心飛揚。
李夢兒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
水珠混著融化的脂粉往下淌,一道紅一道白,襯著她那張毫無血色、嘴唇發紫的臉,活像個水鬼。
周圍的閨女們都樂不可支的笑的肩膀發顫。
這下,李夢兒在整個京城貴女圈面前,被徹底剝下了所有偽裝和顏面。
從今往后,她李夢兒,就是整個京城的笑話!
沈清安靠在椅背上,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剛才下令的不是他。
李夢兒唯恐沈清安又干出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來,她顧不上自己的狼狽,一把推開明月。
“王爺饒命,求王爺恕罪,我說,我都說!”
李夢兒抖著聲音交代了自己是如何掉下水又是如何冤枉江芍婢女的。
眾人看著他們這一對主仆都紛紛嗤之以鼻,什么大家閨秀簡直是丟盡了大家閨秀的臉。
沈清安聽完才將目光,淡淡地投向地上那個抖如篩糠的女人。
他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厲聲呵斥,只是淡聲道。
“吏部侍郎教女有方,本王今日算是領教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比任何刀子都來得鋒利。
它否定了李夢兒的品性,否定了李家的家教。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李夢兒一口氣沒上來,這次是真的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只可惜,這次沒人再關心她是真暈還是假暈了。
明月和那兩個家丁手忙腳亂地想把她抬走,卻被寧王府的侍衛攔了下來。
沈清安終于站起了身。
他沒有再看李家主仆一眼,而是徑直走到了江芍面前。
江芍心中一凜,垂首行禮。
“處理得不錯。”沈清安的聲音依舊清冷,卻似乎比剛才多了些許溫度。
“有勇有謀?!?/p>
簡單的八個字,卻是至高的肯定。
江芍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抬起頭,正好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似乎有她看不懂的欣賞,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
是她眼花了嗎?
不等她細想,沈清安已經錯身而過。
他身后的侍衛上前一步,將一個精致的白玉瓷瓶遞到了青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