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錯亦是緣 第1章 初見

雨悄悄地落下，滴落聲由疏而密，驚醒夢中人，遠處的雷聲滾滾，低沉而急促。

一道閃電劃破如墨的夜，驚醒昏睡中的林芝。聽見漸漸移動而來的雷聲和驟然如暴的雨聲，她掀開被子，走近窗邊。

還沒有靠近紗窗，細微的水珠已經(jīng)撲面打來，長廊下掛著燈籠，也被風(fēng)雨吹打的搖擺至熄滅。

又一道閃電劃破黑夜，只見如柱的雨潑灑而下，樹上一只鳥窩掉落在雨水中，雛鳥悲鳴嘶叫，母鳥落在一旁，后無奈拋下，奮力的穿過雨幕飛走。

林芝呆呆的看著，兩息后，再聽不見雛鳥的叫聲，而一聲震撼人心的炸雷如在她頭頂般炸響，直嚇得她渾身發(fā)抖。

又是幾聲如同炸天毀地般的雷聲響起，林芝驚嚇中，轉(zhuǎn)身撲到床上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只想摒棄一切聲音，可是雷聲一道道還是打在她的心頭上。

雷聲漸息、遠去，林芝才松開緊緊抓著的被子，不敢露頭，依舊縮在被子里直至慢慢睡去。

次日清晨醒來，濃重的水氣夾雜著泥土和草木的香氣，浸染這方小院。

林芝走出屋子，抬頭朝上望去，一絲金色的光透過云層，落在天邊，縹緲的云朵在藍藍的天空下顯得那樣白凈。

是個好天氣呢！

林芝心里想到。

……

林家在靠近花園的一角開辟出了一塊空地，精心修建間寬敞的屋子，專門用作林家子弟習(xí)武練身的地方。

林芝雖然是個女兒身，每天早晚也都要在這里，與兄長弟妹們一同習(xí)武。林芝自幼就展露出非凡的武學(xué)天賦，在林父精心的教導(dǎo)下，一桿銀槍在她手中如出海游龍般輕盈。雖因身為女子力量薄弱，但她身形輕盈靈動，速度與靈活性上卻展現(xiàn)出驚人的天賦，彌補了力量上的不足。

除了林家子弟之外，還有些資質(zhì)不錯的侍女也在這里接受訓(xùn)練，平常林家人外出的時候，她們便是最貼心的護衛(wèi)。

林父是武官，一手長槍聞名天下，所以林家的兒女都習(xí)得一手好槍法。只因林芝的一位武師父是游俠出身，成名技是一手出神入化的雙劍，得到他的真?zhèn)鳎种サ碾p手劍也學(xué)得有模有樣。得益林家的教導(dǎo)，林芝小小年紀(jì)，在武官世家之間，已小有名氣，一些家族已經(jīng)開始悄悄向林家打聽，都有誠聘之意。

只是她到底還年幼，還沒到為她著急的時候。她上面的幾位堂兄們都到了年紀(jì)，而且如他們這樣的武將家，男孩到十七時，親事一般都定下了。只是大哥哥林允業(yè)的未婚妻要給祖父守孝，只待除了孝服，他們完婚后，立即就要辦老二林允文的婚事，也要給老三林允武、老四林允真、老五林允平相看閨女，這許多的事將要辦，林母私心里可還沒想過她呢。

老大林允業(yè)和老三林允武，都是已逝大伯家的小子，和二伯家的老二林允文、老四林允真、老五林允平一樣，都是自小便在她的身前養(yǎng)大，感情如同自己的親生孩兒一般。如林允業(yè)這般大的人了，平常還殷殷照顧，生怕他冷熱無人知曉，下人照顧不盡心。

林父共有四兄弟，他排行第三，長兄和二兄先后上戰(zhàn)場隕落后，幾個孩子便都被林父接到身邊教養(yǎng)，后來四弟攜妻到外地上任駐防，他又將四弟的幾個孩子留在了京里，仍舊由林母照顧。

有人笑說林母傻，為伯兄弟們照顧孩子，也有人喜歡林家這樣的大家族，覺得兄弟之間這樣團結(jié)，與家族的延續(xù)和壯大再好不過。林允業(yè)婚期將近，已經(jīng)有許多條件不錯的人家邀約林母，更有已經(jīng)相中那三個小子的人家，只待年青人互相相中后，就要辦事。

林母已經(jīng)與林父商量好，待三月三后，就為老三幾個相看。

……

三月三，林家子弟完成早練后，回屋沐浴更衣，跟隨林父林母前往正堂祭拜敬香。由于京都并非林家祖地，故僅在正堂設(shè)置了林氏牌位，以便子孫進行祭拜。

今兒過節(jié)，一大家子用過早飯，年長的男孩子們跟著林父走了，林芝與幾個年幼的弟弟妹妹一起，跟在母親身邊，母親要帶她們?nèi)ビ^里敬香，聽法會。

能跟著長輩出門，幾個小家伙格外的興奮，幾乎每個人都拿著一個紙鳶，小臉上滿是雀躍之情。受到弟妹們喜悅心情的感染，林芝原本低落的情緒也慢慢消散，看著晴朗的天空，木然的臉上也有了絲笑意。

林母出行低調(diào)，除了每個孩子身邊跟著一個侍女，隨行的武伴也只帶了八人。今兒過節(jié)，料想必定人山人海，自家也不去什么人多的地方，還是輕車簡行的好。

原料到今兒人多，沒料到才出門，林家車隊便被堵在路口。主路上不知是哪家的車隊，長長綿延，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仍沒見過完。林芝悄悄探頭去看，只見那些馭車的馬匹駿逸非凡，隨行護駕的武士個個精悍有力，知道這是遇上權(quán)貴人家了。她便老實的坐好，看眼身邊的弟妹們，倒是沒在意停頓時久，都笑呵呵地說著悄悄話。

待主路上的車隊過完，林母的頭車才動起來。

歸元觀位于城郊，乃是皇家親賜的宏偉道觀。每逢佳節(jié)，民眾紛紛前往燒香祈福。為方便百姓前往觀內(nèi)祈福，皇家特頒旨意：無論官職高低，文官須下轎，武官須下馬。

因此，等林家到時，只待人下了馬車，都由巡役指揮著將馬車趕往遠遠的空地上等待。

林母看看人都齊全，便牽著最頑皮的八弟林允全當(dāng)先朝觀里走去，幾個弟妹都由侍女牽著手，老老實實的跟在林母身后，林芝走在最后，小心的護著。

敬完香，廣場上法會已經(jīng)將要開始，林母趕緊帶著幾個孩子擠進人群，找了個位置，母子幾個坐在蒲團上聽講。

三聲磬音響起，廣場上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一位年長的道長緩步登上高臺，先是向四方及眾人合手作揖，隨后理了理道袍，端坐在高臺之上。

林芝便聽見他聲音洪亮地講述道教法理，不過是以詼諧幽默的口吻談?wù)摼次诽斓亍⑿奚眇B(yǎng)性的道理。他講得生動有趣，大家聽得有味，遇到有趣之處都紛紛笑出聲來。

林芝聽得無趣，不由往四周看看，突然看見右側(cè)不遠處一個打扮精致的少年，端坐在一位貴婦人身邊，神情平靜，給人過于沉靜穩(wěn)重的感覺。這個有別活潑跳躍的兄長們的少年，不由令林芝好奇，就多看了他幾眼。少年察覺，尋著視線側(cè)過頭來，看見林芝，神色平靜盯了她一眼，扭過頭。

林芝收回視線，端正坐好。只是仍舊好奇，目光不由又滑向那少年，看著少年的側(cè)面，不由呆呆的。

那少年發(fā)覺，側(cè)頭瞟她一眼，眼中已帶有不悅之色。

林芝看見少年眼中不一樣的光彩，覺得新奇，愈發(fā)專注地望著他，如癡了一般。

不知是否是林芝的行為過于呆傻，少年再不朝她看，端坐在那兒身姿如松。

法會時間不長，結(jié)束時林家的幾個小的都跳起來，拉了林母要去放紙鳶。林母好聲兒的說，吃過齋飯就去。

林芝被弟妹們鬧得很，無暇再關(guān)注那位少年，幫著母親哄著弟妹們，隨母親離開時，那少年已不知去向。此后也說不上為什么，眼睛總悄悄在人群中尋找，期盼能再次看見那少年。

只可惜，不知那少年是不是不吃齋飯已經(jīng)離去，直到她們將要離開時，仍未在人群中見到那人，林芝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

隨著林母去大殿敬了香油錢，添了香油，母子幾人離開大殿時，林芝抬腳出殿門，正抬頭間，突然看見幾人從對面的殿里出來，其中陪在貴婦身邊的正是那少年。

貴婦正與左側(cè)陪同的道長說話，少年一臉的無趣，也正面對著林芝，兩人視線不由撞在一起，林芝平靜的看著他，但心里那股說不清的感覺，這時踏踏實實的落到了實處。

這時那貴婦也看見了林母，對著林母微微含笑頷首，林母也遙遙略施一禮，然后領(lǐng)著林芝幾個朝著山門走去。

不知為什么，林芝跟隨母親自長廊上與站在殿門前的少年錯身而過之時，林芝反到不敢看那少年，倒是那少年朝她看過來，林芝察覺，忽然生起一絲羞澀，躲閃著回避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