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錯亦是緣 第37章 及笄

皇太后看她舉止得體，臉上也無被皇帝賞賜后的張狂輕浮，心里就喜歡了兩分，又見她容貌嬌俏，一雙眼睛明亮安分，是個老實孩子。忽見到趙頫向這邊望著，當即不滿的掃他一眼，心里暗罵，這個不值錢的小子。

“長得真不錯，看這乖巧的模樣，是個老實孩子，好了，下去入席吧，等有空了，來陪我說說話。”

“是，林芝告退。”

林芝深施一禮，緩步退開，回到席位，周圍都沖林芝投來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目光。

林芝仍舊穩穩的坐在席上，淡淡的觀看著庭中的歌舞，并不理會周圍的打量和議論。

林母對著向自己道賀的人回以微笑，轉身看女兒，一派淡淡的表情，心里即欣慰又有點難過。這些外人看似了不得的獎賞，可是她女兒拿命得來的呢。

酸澀的眼淚立時涌上來，林母忙低下頭，悄悄拭去。

她努力平復著心情，抬眼再看女兒，只見林芝腰背挺直，神色淡然，仿佛那些戰場上的生死經歷、此刻旁人的議論都無法影響到她。

林母心中一陣揪痛，女兒曾經那么愛說愛笑、亦是個活潑靈動的孩子啊，如今卻這般沉穩得讓人心疼。

似是心有所感般，林芝輕輕轉頭看母親，目光交匯間，林芝沖母親露出一個恬靜、安撫的笑容。便又轉回頭去，繼續安靜地看著庭中的歌舞，伸出手，在桌下輕輕握住母親的手，如兒時時那般滿是依戀。

……

宮宴散后的余溫還未徹底消散，林府內竟悄然彌漫開另一種揮之不去的煩憂。

林母坐在菱花鏡前，指尖輕輕拂過梳妝臺面上三份書寫工整的庚帖，心里滿是無奈和深深的無力。

侍女捧著托盤進來，輕聲道：“夫人，藥膳燉好了，您多少用些吧。”

林母呆愣著，不語。

侍女只得先放在一邊的八仙桌上，想等放涼點兒再請主母享用。

這時林淵自外面走進來，見到妻子的模樣，知道她又在為三個侄兒的婚事發愁，便上前握住她的手說：“即是燉好了，還是趁熱喝了好。往日你這樣說我，你自己卻不知道了。”

親手端過來，喂到妻子嘴邊，林夫人勉強著接過，喝了一口再也喝不下。

林淵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臉龐，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姻緣到了自有他們的造化，你跟著急成這樣，倒把自己的身子骨熬壞了。這三個孩子，從小沒了父母，咱們做長輩的，自然是該多費心些。但婚姻大事，終究還是要看緣份，咱們盡力而為。”

林夫人嘆氣說道：“若是能回來，與人家閨女見個面，也不至于一起個話頭，便被打了回來。”

那里是為著沒見著人，都是怕如老三一般罷了。

林淵想想，說道：“待安穩些，我許他們每個人三月假，讓他們回來如何。”

林夫人不由破顏而笑，多日來籠罩心頭的陰霾好似一下就消散一般。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臉上，讓她感到一陣輕松和愉悅。她輕聲說道：“你說的是。那，這些事就先放一放。”

說著，想起林芝和那幾個小的，微笑著與林淵說：“林芝這次回來，成長不少，性子比之前安穩許多。那幾個小的在她跟前，也乖順的很呢。”

林淵心里一痛，臉上含笑道：“到底經了一事，性子沉穩些是應該的。她也快到生日了，及笄禮可還要準備什么。”

林夫人聽了一笑，說：“都準備好了，放心吧，虧待不了你女兒。”

林淵聽了笑出聲，輕輕擁著妻子，再不敢說話。

夫人如此急切地為允文三兄弟相看閨女，就是心里對老三允武有虧欠，沒有盡早給他定下婚事，若不然，說不定現在都能有個一兒半女。

現在允文三兄弟的婚事遇到坎，她整日憂愁不已，經歷老三打擊病倒的身子還沒痊愈，又添新愁，鬢角的白發如霜雪般蔓延。

……

十一月初六日，是林芝十六歲的生辰。女孩家只算虛歲，過生辰時也都是提前一天過，所以十一月初五這天，林夫人決定為林芝舉辦及笄禮。主賓，是林夫人的嫂子，戶部員外郎杜夫人，贊者是林淵的部下姚太太，家里沒有特意請客，多是平日走動親近的親朋。

待儀程結束，林芝正給父母和在坐的賓客行謝禮時，突然聽到外面唱賀：“御史監趙安賢伉儷送彩蝶雙簪，祝林家大小姐及笄禮成，愿林大小姐容顏永駐，福壽雙全。”隨著賀禮官的唱賀聲，一對精致的彩蝶雙簪被恭敬地呈了上來，其上鑲嵌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引得在座的賓客紛紛側目。

這喝賀聲好似到林家大門前就開始大聲唱了，一路唱到林家正堂前，正堂內都能看到跟來看熱鬧的人，在伸著頭往里打量。

林芝覺得趙安這禮送得有點重了，可仍起身，客氣的從送禮人手中接過，并躬身道謝。

接著，又有幾家送了禮來，也是一路唱賀著，送到林家門前。林夫人只得帶著林芝在門前迎接，并請送禮的人進府喝酒。

林芝完全不知，自家竟然與那些官宦人家也有往來，連自己的及笄禮都來送禮，怎么沒聽父母說過呢。

這時趙頫的禮送了過來。

“賀林家大小姐，及笄之年喜氣盈。

青春如花初綻放，才華橫溢映門庭。

愿你歲月靜好長，智慧如星照前程。

步步高升福星照，未來無限美好情。”

那人徑直送到林芝的面前，低聲對林芝說道：“趙頫公子賀小姐佳齡吉樂。”

這是趙頫送得嗎？！

看著接到手中描金嵌銀的妝盒，微紅著臉笑著謝過來人，請來人入府飲酒。

這天的及笄禮終是越來越熱鬧，好些人家知道后趕著來送禮，把林夫人為難住了。

因為醴酒備得不多，這時來了許多客，盡是不夠了。

林家忙要安排人去買。

人還沒出門，就有酒家送了貨來，說是已經付過酒錢，讓直接送到林淵大人府上。

林芝反復追問，酒家只說是一位小哥來訂的，再多不知了。

問不到、想不清，林芝便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