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希試圖激怒陸明雅,“你是不是把個人情感投射在了劉子晗身上?
你在她身上看到了你自己。所以你努力幫助她成為她媽媽喜歡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間,陸明雅的臉上出現了細微的變化,眼里閃過一絲不屑和嘲諷,但她很快又掩飾了過去。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我不會對來訪者提出任何建議,也不會干涉他們的生活。她做出的一切改變,包括自殺,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陸明雅說話滴水不漏,讓他們找不到破綻。
不過,江寧希這次來找她,只是試探一下她,并沒有指望她會承認什么。
但看陸明雅的反應,劉子晗的自殺應該跟她無關。
沒有心理咨詢師會愿意看到自己的來訪者自殺——這是一種巨大的失敗。
“你們只剩兩分鐘的時間了。”陸明雅看了看手表,提醒道,“我現在沒時間解答你們的問題,我直接把她的咨詢錄音給你們吧。如果你們還有疑問,可以再聯系我。”
江寧希無視她的逐客令,繼續問道:“以你的專業性來看,劉子晗為什么會自殺?”
“她對自己的人生徹底絕望了。她以為是她不夠好,所以才沒有得到母親的愛,當她發現真相不是那樣后,她的人生徹底被否定了。她大概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真相,所以選擇自殺。”陸明雅的語氣很平靜。
江寧希看著她的眼睛,如同井水一般深邃,讓人琢磨不透。
她很想問,你的人生是不是也被這么否定過?
可韓老師是學心理學的,她應該很清楚母親對于孩子的重要性,怎么會把母女關系搞得那么糟糕?
她越發好奇陸明雅和韓汶琳之間發生了什么。
林司言無法理解這個自殺動機,“母愛對她就那么重要嗎?”
“與母親的接觸是一個孩子與世界建立親密關系的開始,這段關系影響著孩子如何處理親密關系。”
陸明雅再次看了下手表,“時間到了。抱歉,我真的沒有時間跟你們探討她的自殺動機了。”
陸明雅把劉子晗的咨詢檔案和咨詢過程的錄音文件都交給了江寧希。
“你們看完咨詢記錄,應該就不會有疑問了。”潛臺詞是:看完咨詢記錄,你們就應該知道劉子晗的自殺與我無關。
江寧希道:“希望如此。”
離開陸明雅的辦公室后,他們在走廊里遇到了一個年輕男人,長相跟劉子晗有一點像,估計就是劉家興說的那個侄子。
回到車里,江寧希說道:“劉子晗的自殺應該跟陸明雅無關。”
如果陸明雅真想控制劉子晗做點什么,那她應該是讓劉子晗殺死她的母親。
林司言也贊同這個結論。如果陸明雅真是幕后主使,那她不至于蠢到留下這么明顯的破綻。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是唐進打來的,“林隊,我好像知道嫌疑人是誰了。我把嫌疑人的照片給周文新辨認過了,他說好像就是這個人。”
“嫌疑人叫什么?”
“陳源海(死亡之鏡案的嫌疑人),曾經是青禾心理療愈場的心靈療愈導師。”
林司言皺眉,他記得這個青禾心理療愈場是個撈錢機構,老板都跑路了,而陳源海就是個騙子。難道他們做這一切是為了騙錢?可他們沒有收取任何費用。
江寧希也對這個機構有一點印象,李曉華(死亡之鏡案的兇手)殺人之前就曾在這個機構工作過。而李曉華的死亡也存在疑點。
他們立刻開車趕回了局里。
“林隊,唐進的腦子真有用,竟然真被他回憶起來了。”蘇欣慧拿出照片和畫像,“你看看,這是陳源海當導師時的照片,再看看這畫像,簡直是兩模兩樣。”
照片和畫像唯一的相似之處就是都有眼鏡和串珠,但眼鏡的形狀也不大一樣。
唐進道:“神態是一樣的。汀汀姐的畫像技術非常高超。”
“這話你應該當著她的面夸。”江寧希提醒道。
唐進朝王小濤的方向擠眉弄眼,“沒事,有人會把話傳到她耳朵里。”
“……”
林司言道:“有調查到他的位置嗎?”
“我正在查他的手機號,看看能不能通過手機號定位到他的位置。馬上就搞定了。”
王小濤很快就定位到了他的位置,在老城區的東江小區,但無法具體到樓層。
葉青山激動道:“林隊,我們是不是該把他抓回來審審?”
“先不著急,不要打草驚蛇了。小濤,你通過手機定位監視他,看看他都去了哪些地方。這個小區應該是他家,不是囚禁孩子的地點,我們最好抓個現行,讓他無法狡辯。”
林司言擔心陳源海跟其他人一樣嘴硬,不肯交代他的同伙,所以先跟蹤他,利用他找到他們的窩點,一鍋端了。
葉青山拍馬屁道:“還是林隊想得周全。”
“萬一他不帶這個手機出門呢?”江寧希忍不住潑涼水,“或者他的手機號給別人用了。”
王小濤插話道:“可他就這一個手機號啊。”
“經常犯罪的人都知道,不能用自己的手機號聯系同伙,不然等同于實名制犯罪。”唐進科普道。
林司言覺得這個顧慮是對的,手機號的位置不等同于他的位置。
“我帶人去這個小區暗查,確定他的位置。”他又扭頭對王小濤道,“順便查下他的購票記錄,防止他跑路。”
周浩偉打人事件鬧到了網上,沒準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OK。”
林司言、葉青山和蘇欣慧三人去東江小區調查,其他人則留在局里。
冬日下午的太陽暖洋洋的,一輛警車疾馳在道路上,奔向老城區。
東江小區是個老小區,曾經是江州五中的教師家屬院,大概有七八棟樓,住戶不多。
他們跟門口便利店的老板一打聽,就知道了陳源海的具體住址。
“他們一家就住在那棟樓的四層最邊上那戶,那層就他們一戶人家,其他的都搬走了。”
林司言覺得奇怪,陳源海靠坑蒙拐騙應該沒少賺到錢,怎么會住在老破小里?
“那里住了幾個人?”
“四個,他和他老婆,還有他父母,一家人都擠在一個兩居室里。誒,沒辦法,他兒子把人捅死了,賠了很多錢,房子都賣了,只能住這里了。”
蘇欣慧趕忙道:“你仔細說說他兒子殺人的事情唄。”
“今年年初吧,他兒子在學校里跟老師打架,掏出水果刀就把人給捅死了。那老師才二十多歲,剛從大學畢業沒多久。太造孽了!
他為了給他兒子減刑,賠了很多錢,才獲得了家屬的諒解。但是也把家底給掏空了。”
“他兒子多大?”
“17歲。還好年紀大了幾歲,要是再小點,沒準牢都不用坐。”老板滿臉氣憤,“他這個兒子就不是個好東西,從小就反社會,有次拿鞭炮砸我的車,把我車玻璃給炸毀了。攤上這樣的熊孩子,真是倒霉透頂了!
不過,也怪他自己,從小就不教孩子,把孩子扔給兩個老人帶,他們又非常寵溺孩子,把他給慣壞了……”
老板喝了口水,終于發現事情不對勁,“你們是誰啊,為什么打聽他的事?”
蘇欣慧編了個借口:“我們是他的遠房親戚。”
“看著不像啊。”老板又看了看他們的手,空的。走親戚都不帶點東西嗎?年輕人真不懂事。
林司言道:“都說了是遠房親戚。”
“……”
林司言讓葉青山偽裝成社工,去上門查看陳源海家的情況。
沒一會兒,葉青山回來了。
“陳源海不在家。他老母親說他出差去了。他不會是跑路了吧?”
這時,王小濤的電話也打了過來,“林隊,我查到陳源海五分鐘前買了一張飛往國外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