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一年過去了,新的一年又來了。
小老虎望著在雪地里跑得飛快的朱由檢面帶著笑意。
一個不會走的小肉團,如今不但會走了,還跑得飛快。
這京城的天氣近些年來也怪的很。
都三月中旬了,眼看著就要暖和起來了,昨晚又突然下了一場大雪。
小老虎望著玩雪的朱由檢。
不敢說這孩子是自己養(yǎng)大的,但從這孩子出生起,幾乎每一日這孩子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不知不覺的長大。
不知不覺的有了今日模樣,健健康康,身子強健。
“大伴!”
“誒,大伴在呢~~”
“玩~~~”
望著捏著雪球的小皇孫,小老虎彎下腰也輕輕地捏了一個雪球然后朝著朱由檢扔去,雪球散開……
寂靜的宮廷響起了孩子的歡笑聲。
望著快速跑動的小皇孫,小老虎輕輕嘆了口氣。
按照宮里的規(guī)矩,明年的這個時候皇孫就可以簡單學(xué)習(xí)啟蒙詩歌。
等到了八歲,便要去文華殿,開始接受皇子的教育。
這些本該是今年就必須有的一個章程,等到明年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學(xué)習(xí)。
可如今年都過完了,連個音信都沒有。
要說宮里人忘了,小老虎覺得這是在胡說。
福王的次子朱由榘在剛滿月的時候萬歲爺就已經(jīng)給他找好了先生。
三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跟著先生誦讀詩歌,開始啟蒙了。
福王的長子朱由崧就更別說了。
皇太孫朱由校在去年的時候才有先生,這還是萬歲爺受不了大臣們跪在門口勸諫才答應(yīng)下來的。
朱由崧在出生的時候就有了。
所有人都知道萬歲爺看不上太子,所以才故意冷落他。
可事情就像生命的輪回一樣,太子爺如今的做法也和萬歲爺差不多。
太子爺也看不上淑女劉氏。
自從淑女劉氏產(chǎn)子以來,太子爺來這里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他來也不是看淑女劉氏的,而是來看五皇孫的。
太子爺不看重五皇孫,小老虎也能理解。
朱由檢是太子爺?shù)牡谖鍌€兒子。
在朝中諸人的眼里,五皇孫今后再怎么聰慧也和那個位置無緣。
長大后最好的出路就是去當個藩王。
小老虎覺得這一切都可以理解。
唯一不理解的是為什么皇孫要讀書了,宮里上上下下都當作看不見。
這份故意的冷落讓人心寒。
望著在雪地里鬧騰的小主子心里漸漸有了決定,趁著五皇孫還小,他要想法子讓皇孫讀書。
只有讀書,才能在今后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朝中大臣,文臣武將,就連宮里的大小管事那都是讀書識字才有優(yōu)先被選擇權(quán)。
沒有這些連被選擇的權(quán)利都沒有。
小老虎心里有了疑惑,他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對不對。
他也不敢問。
隨著對宮里的了解越深,他對自己的定位也就越清晰,有卵子的都是主子,自己沒卵子的是仆。
仆就該有仆的樣子。
仆是服侍人的,而不是去教主子該怎么做。
有了疑惑,就該解惑。
小老虎覺得小余令能告訴自己怎么解惑,他要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告訴余令。
自己在過去的一年也剛好替小余令尋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鏢行在上月已經(jīng)出發(fā)了。
他找到了小余令說的花生。
這玩意竟然就在宮里內(nèi)苑中,名字也不叫做花生,而是叫做番豆。
要是早知道花生就是番豆,也不用問那么多人了。
紅薯小老虎也找到了,這個是最輕松的。
去年年底的時候,已經(jīng)致仕的福建巡撫金學(xué)曾給宮里送了一大船。
也就是貢品。
這一大船紅薯萬歲爺在歲末的時候當作歲末賞錢賞賜給了很多人。
宮里人說蒸著好吃,所有人都吃了。
小老虎吃的是方正化的,他覺得這大概就是小余令臨走時給自己交代的東西,而且模樣也很像。
小老虎就以錢換物,從其余內(nèi)侍那里買了一些。
小老虎其實還是有些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的。
但買都買的了,小老虎覺得還是送給余令看看再說。
若不是,就當嘗嘗貢品的味道。
除此之外小老虎還從內(nèi)苑里弄來了好多種子。
這些種子多虧了李進忠,沒有他,小老虎的手伸不到內(nèi)苑。
李進忠這個人進宮早,這幾年一直在服侍太孫,宮里的大小管事多多少少給他一點面子,相當于賣個好。
說到這個李進忠小老虎覺得這人是真厲害。
宮里所有的主子,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等到太子繼位成了萬歲爺,他就是太子身邊的大伴。
李進忠這個人在小老虎看來還是不錯的,做事大方,性子豪爽。
他和所有人關(guān)系都很好,只要找他幫忙,能幫的忙他絕對不含糊。
僅有的缺點就是好色,愛賭,和那客氏之間的事情真是人盡皆知。
有些事李進忠他自己不知道,小老虎卻是知道。
王安老祖宗就是看他年紀大才給他安排到太孫身邊。
如今太子正值當年還沒繼位,真等到太孫繼位成了皇帝,那也是幾十年后的事情了。
那時候的李進忠怕是走路都難了。
也該離宮了。
小老虎當下唯一的疑惑就是魏忠賢是哪位。
小余令說這位今后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問題是宮里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只有李進忠先前的干爹,如今的拜把子兄弟魏朝姓魏。
“王總管,太孫來看五皇孫了,人馬上就到宮門前了!”
小老虎猛地一愣,才想到他,他就要來了。
“快,快,去把小主子抱過來,然后你去告訴劉淑女一聲,切莫怠慢!”
“是!”
雖然萬歲爺,太子爺都不喜歡劉淑女。
但太孫朱由校卻是很喜歡他的這個五弟,隔三差五的就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小老虎和李進忠才由不熟變得熟悉。
“承恩總管,咱家又帶著太孫來叨擾了!”
小老虎聞言故意板著臉道:
“李大伴這莫不是又在寒酸我,也學(xué)那些人看不起我這個從泥坑里爬起來的野小子?”
李進忠笑了。
“胡說什么呢,咱家不也是從溝里爬起來的,所以才有說不完的話呢!”
“那你還說這些客氣話!”
“不說不行啊,有的人喜歡啊,咱家不說,那不是得罪人了?”
“你如今是大伴,還有人敢得罪你?”
李進忠聞言咧著嘴笑了,他也是在街頭混過日子來的。
所以最愛的就是聽別人說他的好話。
在眾多同僚里,小老虎的話他最愛聽。
不諂媚,不虛假。
又或許都是從京城底層爬起來的,他覺得小老虎很親近。
不像是別人,當面見了自己笑嘻嘻,背后罵自己狗東西。
望了一眼太孫手里的魯班鎖,小老虎伸手虛引:
“外面涼,李大伴,里面請!”
“酸死我了,哈哈哈,小恩啊,你這話酸死我了~~~”
小老虎忙著招呼著太孫和李進忠。
進了大殿,李進忠就拉著太孫去拜見劉淑女,哪怕劉淑女不受太子的喜歡。
但她在李進忠的眼里,也是主子。
望著殿門緩緩地關(guān)上,小老虎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喃喃道:
“小余令,五年后你真的會回京城么?”
…………
“咱們的少東家今后可是要去京城做官的.....”
余令咬著牙,深吸一口氣:
“嬸啊,咋又扯到京城了,我說的你會了么?”
“會了,這咋不會,秀才公親自教我們再不會那就是蠢驢!
原來種子是這樣的啊,我先前以為整個都是呢!”
“刀子記得燒一下啊!”
“忘不了!”
望著院子里這群嬸嬸,余令突然覺得家里人多了也不好。
她們嘴里的八卦太多了,哪家狗愛咬人她們都記得清清楚楚。
見大家都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余令終于松了口氣。
這活今后總算不用自己親自干了。
三月中旬一到,余令忙著教大家如何把土豆切塊,然后催芽。
等到四月到來的時候,大家可以在各自的地里種植。
王老員外也在這群婦人間。
從去年收完土豆之后他就開始磨,一直磨到了今年年初。
他終于靠著韌勁讓余令松了口,得到了五斤土豆。
他怕兒子不會說話,惹得余令這個小心眼子不喜。
就帶著孫女,親自來學(xué),在今日終于是學(xué)會了。
望著給自己倒茶的余令,王老員外終于忍不住道:
“令哥,我給你錢,你再給我王家?guī)捉锇桑@點土豆能干個啥,連我家菜園子都種不滿,看著都寒酸啊!”
王員外的話音剛落下,所有婦人停下手里的活,齊齊的望著他。
王老員外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要得罪人了,村子里馬上就有自己的謠言了。
自從過完年后,王員外覺得余家給人的感覺就很不一樣了,突然有了分量。
如今余令的一句話,瞬間就能聚集數(shù)十個半大小子。
只要余令一揮手,那群半大小子就敢跟人干,現(xiàn)在這群小子越來越多,天天跟著余令去看人挖水渠。
如今的余家,已經(jīng)惹不起了。
余令剛才回答王員外的話,如意喘著氣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
“令哥,川蜀來人~~~”
“老爺,川蜀來人......”
長安城的高家府邸,高攀喜望著氣喘吁吁的家仆嘴角露出了微笑。
信手落下一顆棋子,高知府喃喃道:
“川蜀的人來了,蜀錦到了,余令你準備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