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切記,吃完飯再看!)
“孩子,河南地不是單獨一個地方,而是三個地方……”
隊伍前的朱縣令意氣風(fēng)發(fā)。
對于余令和茹讓提出來的各種問題有問題必答,且他的每一個回答都不是在胡說八道。
而是引經(jīng)據(jù)典,有理有據(jù)。
作為一個曾經(jīng)往寧夏戰(zhàn)役押運糧草的男人,余令看的出來朱縣令對這條路和對過往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這大概就是憶往昔崢嶸歲月的成就感。
隊伍在朱縣令抑揚頓挫的嗓音中越走越遠(yuǎn)。
在這前往河套的官道上,一百多人的隊伍踏著塵土一路往前,遠(yuǎn)離著長安。
蘇懷瑾望著荒涼的山野興致勃勃。
余令不懂河套,不代表著他蘇懷瑾不懂。
嘉靖以前這里是大明的馬場之一,每年有三萬匹戰(zhàn)馬運往大明各地。
在嘉靖二十五年的時候這塊地就丟了。
確切地說是在嘉靖二十五年統(tǒng)領(lǐng)延綏、甘肅、寧夏三邊總督曾銑復(fù)套計劃失敗后這塊地才丟的。
曾銑被殺后,大明朝收復(fù)河套的計劃也就此胎死腹中。
在余家有個門房自稱他是最講義氣的男人。
蘇懷瑾覺得自己是一個有遠(yuǎn)大抱負(fù)的男人,憧憬著自己走一遍曾銑的路……
拿回屬于大明的養(yǎng)馬場。
如今,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
在不久之后,等自己回到朝廷,陛下問自己要做什么官的時候,自己一定要大聲的說……
要來河套榆林衛(wèi)當(dāng)千戶。
河南地就是河套,它只是大的統(tǒng)稱,細(xì)細(xì)地分下來的確是三個地方。
緊挨寧夏鎮(zhèn)城的西河套,還有陰山腳下的后套以及前套平原。
黃河在這里拐了幾個彎,攜帶的泥土在這里堆積。
所以,自古以來這里的土地就肥沃,可耕桑,水草豐美,是天然的養(yǎng)馬場。
所以也有了“黃河百害,唯利一套”的美稱。
因為美,盛產(chǎn)戰(zhàn)馬,又緊挨著蒙古,這里也就成了各部族混雜之地。
各族的人相互聚在一起,演變成了一個龐大的交易場。
余令等人這次要去的是緊挨著榆林衛(wèi)的前套平原。
要利用這里和各種部族交錯帶來的發(fā)達(dá)的交易,把蜀錦賣出去。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里的貴族最喜歡這些。
蜀錦到了那里可以換馬,換牛羊,換各種珍奇的寶石。
這些東西一旦運回去,就可以變成錢財。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場互通有無的交易,各取所需,賺多少也各憑本事。
“各班長注意一下啊,下面老朽的話你們認(rèn)真聽……”
朱縣令的嗓門大了起來,眾人也都豎起了耳朵。
在朱縣令新的一輪“科普”中眾人腦子里又多了新的知識。
原來互市分為“官市”和“民市”。
官市由邊軍衙門和部族頭人相互組織。
因為余令是大明人,所以必須按照大明的制度來參與貿(mào)易。
以物換物是最基本的交易。
朱縣令講得一條規(guī)則是,不允許用銅錢交易。
因為銅錢是銅的,可以熔化后打造成兵器。
其次就是鐵器,一旦出現(xiàn)鐵器交易,抓住了立刻砍腦袋。
被交易的部族也不傻,知道大明最缺戰(zhàn)馬。
所以他們賣的馬多是一些骨架一般的下等馬,好馬自然不會拿來跟你換。
當(dāng)然,也不是所有的戰(zhàn)馬都被閹割過。
但是那些有資格成為種馬的好馬幾乎都被閹割過。
“各位班長記一下啊,等到了那里,有女人邀請你去的帳篷你可以去,但請記住,不要鬼迷心竅的把你的心都恨不得給她。”
朱縣令望著茹讓道:
“這是露水情緣,不要笑,不要吃驚,也不想著去打聽人家叫什么。
今晚人家邀請了你,明日說不定就是他!”
見朱縣令看著自己,余令沒好氣道:
“朱伯父看我做什么,過了今年我才十四,我雖然也很喜歡美女,但我這人性子比較挑,我不想和別人成為連襟。”
朱縣令聞言冷笑道:
“十四小么,十四就是大人了,就是家里的頂梁柱了。
茹讓他爹十三就成婚了,老朽我十五歲就當(dāng)了爹,你當(dāng)你還小么?”
余令聞言忍不住嘀咕著打趣道:
“太祖爺規(guī)定男子滿十六歲、女子滿十四歲方可結(jié)婚,你們屬于早婚,小心衙門知道過來抓你們!”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
早婚一詞過于好笑,朝廷律法雖然如此規(guī)定,但在大明各地十三四結(jié)婚的多的是。
真要來抓,一輩子都抓不完。
聽得身后的笑聲,顧全疑惑的撓撓頭。
望著身后的那張丑臉,他總覺得這漢子的聲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聽過。
“漢子哪人?”
“河南府勒!”
“口音不像啊!”
“咋可能勒?”
顧全點了點頭,不著痕跡的松開握住刀柄的手。
很奇怪,他覺得這漢子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見過。
可為什么就想不起來呢?
趕路的日子是枯燥的,就仿佛是一場沒有終點的旅途。
要說枯燥也枯燥,要說有趣也格外的有趣。
隊伍里都是男人……
這些男人里,余家一小半,茹家一小半,剩下的一小半是朱縣令的族人。
至于蘇懷瑾他們那群錦衣衛(wèi)……
除了余令敢和他們嘻嘻哈哈,剩下的人都不敢。
這隊伍的男人一多,討論的話題就多了,從種地開始,再到摸魚釣蝦。
直到朱縣令開了鉆帳篷這個頭。
話題突然就少兒不宜了起來。
“胖胖,你說我要是鉆了她們的帳篷,她們的男人要是回來撞見了會不會拎著刀子來砍死我啊!”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不由的豎起耳朵。
蘇懷瑾見沒有人說話,揉了揉嗓子,然后用肩膀撞了撞吳墨陽。
吳墨陽一愣,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
“瑾哥,你不說揉嗓子做什么?”
“灰大,有痰!”
吳墨陽無奈的清了清嗓子,見眾人看了過來,低聲道:
“記住啊各位,這是人家的習(xí)俗,但這個習(xí)俗可不是每個部族都有!”
“據(jù)我所知,草原的韃子會有這個習(xí)俗。
你若真的進(jìn)了帳篷也不要怕她的男人會把你怎么樣,大方點,給人點東西就行了!”
“真的?”
“是真的!”
“為什么?”
吳墨陽正準(zhǔn)備說話,蘇懷瑾突然開口了,只聽蘇懷瑾道:
“這并不是他們不知廉恥,而是他們不得不這樣,因為他們之間也會打仗。”
“你們都知道,打仗就會死人,他們本來人就不多,有人才有一切,而男丁又是那么的重要,所以……”
“借種?”
“可以這么說,所以也就有了男人死了嫁給丈夫的兄弟,或者兒子了。
在沒有人的情況下,這么做都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在蘇懷瑾娓娓道來的話語中,小肥呆呆地張大著嘴巴。
不光小肥,所有人都呆呆的張大了嘴巴。
余令朝著蘇懷瑾豎起了大拇指,相比那些炸裂的說法,蘇懷瑾的說法算是一個比較中肯的答案。
其實還有種說法更貼切。
在草原上男人的地位更高,而女人就像是一個商品,或是他男人的附屬品,他的男人只要兒子。
六日后隊伍到了同官。
在這里,蘇懷瑾把所有人的錢都收集到了一起,利用他的門道在同官買了兩車粗鹽,等到了榆林衛(wèi)這些鹽就非常的值錢。
在同官朱縣令的縣令身份依舊管用。
因為同官延續(xù)了元朝的管理框架被分為兩個部分。
南邊屬于長安府管轄,北面的就是屬于延安府管轄。
也就是說過了這同官才算真的走出長安府的地界。
余令以為長安府百姓的生活已經(jīng)算的上是水深火熱了。
等到了同官,余令才發(fā)現(xiàn)這里比長安更加的水深火熱。
這里的干旱比長安更加的嚴(yán)重。
車隊一來,人就撲了上來,也不問問是做什么的,他們一圍上來就問需不需要腳夫,需不需要找人干活。
撲上來后,小動作不斷,手亂摸,眼睛亂看。
望著他們目光帶著貪婪,爭先恐后近乎瘋狂的推薦自己的樣子。
余令覺得這地方如果煎熬下去,遲早會出大問題。
余令舉起了手。
隊伍的眾人見狀立刻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家伙事。
一見車隊的人掏出了武器,圍堵的人群才猛地散去。
“都打起精神來,如果再遇到有人撲來,立刻抽刀子砍,不要猶豫,立刻砍……”
不是余令心狠,而是余令真的被這群人的眼神給嚇到了。
這時候只要有一個人振臂一呼,高喊一聲搶……
身后的人絕對不帶絲毫猶豫的就會撲上來。
后世臘八節(jié)在佛廟前領(lǐng)臘八粥,本來隊伍排著好好的。
不知道哪個那么喊了一聲“不搶就沒了”,人群瞬間就開搶。
從眾心理,破窗效應(yīng),會讓人不自覺的把心底不好的東西釋放出來。
余令不敢賭,人在餓極了的情況下什么事都做的出來。
在同官簡單的補給之后隊伍再次出發(fā)。
這一次出發(fā)之后隊伍里少了嘻嘻哈哈,根本就不用余令提醒……
所有人都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
趕路是極其枯燥的,當(dāng)初新鮮的話題大家也都沒了討論的興趣。
從長安出發(fā)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眾人在這一個多月里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初的模樣。
縫了又縫的鞋子如意走破了兩雙。
“再加把勁,晚上我們爭取到靖邊衛(wèi)......
到了那里老朽做東,請各位吃大鍋羊肉,羊肉燉的爛糊,再泡上鍋盔,軟乎后咬上一大口,那個味道呦……”
有了朱縣令的這句話,眾人精神一振。
能吃羊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可以歇歇腳。
休息才是大家最需要的,這接連的趕路已經(jīng)讓所有人心神俱憊了。
有了朱縣令的這話,隊伍行進(jìn)的速度陡然加快。
當(dāng)成塊的良田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衛(wèi)所巡邏軍士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眾人并朝著大家沖來的時候,隊伍發(fā)出了歡呼聲。
……
還算齊整的官驛成了大家的棲身之所。
朱縣令兌現(xiàn)承諾,花了大價錢買了兩只大尾巴羊,簡單的收拾了下羊肉入鍋。
望著鍋里的泛著氣泡的血沫子,眾人吞咽著口水。
雖然這種做法極其的粗魯,但沒有誰會在連續(xù)啃了一個多月的干餅之后會覺得鍋里的肉不干凈。
余令吞咽著口水,他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饞了。
想吃肉了。
在余家余令不是說頓頓吃肉,但因為練武的緣故,在余家余令吃的永遠(yuǎn)是最好的。
老爹想著法子給余令搞肉吃。
因為,他怕練武虧氣,傷了身子。
肉慢慢的熟了,望著鍋里飄著那坨羊尾油余令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隱隱約約記得有很多人說這玩意好吃。
肉熟了,一碗碗泡著碎餅的羊湯冒著熱氣。
余令忍不住了,他想嘗一嘗備受推崇的羊尾油,掏出小刀割下一小塊。
余令懷著期待的心情塞到了嘴里,輕輕的一咬,余令臉色大變。
“嘔~~這他娘的是那個活爹說這是美味的……”
望著干嘔的少東家,小肥伸過來了腦袋。
在很早之前他也看上了羊尾油,在他的觀念里,這是膏腴。
是難得的好東西。
“令哥,這油不好吃么?”
“你嘗嘗!”
望著百十號人,小肥拿過刀割了一大塊,然后猛地塞到嘴里。
在入嘴的那一刻,火光下小肥的臉猙獰扭曲了起來。
“吞下了,這是肉,吐出來老天爺會劈死你的!”
小肥看了一眼帶著壞笑的如意,緊繃牙關(guān),一拳拳的捶著胸口,終于把嘴里的那一大坨給吞了下去。
“味道如何?形容一下……”
小肥驚恐的望著那坨潔白的羊尾油,喃喃道:
“形容一下,味道如何,額滴神啊,這東西就像是帶著膻味的濃鼻涕做成了一個舌頭,在我嘴里瘋狂的攪……”
帶著膻味的濃鼻涕做成了一個舌頭?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蘇懷瑾從未想到熟悉的幾個字竟然能組成如此恐怖的一句話。
他愣愣的望著手里的羊肉,然后看著小肥。
小肥瘋狂的吐著口水,入魔般的念叨著:
“帶著膻味的濃鼻涕做成了一個舌頭在我嘴里攪就不說了,它還往我喉嚨里鉆,我根本控制不住啊~~~”
蘇懷瑾:“嘔~~~”
余令:“嘔~~”
吳墨陽不信邪似的用筷子挑起了全部,然后塞到了嘴里……
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吳墨陽咬著牙齒道:
“小肥說的對,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