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玄是不是,就是這么玄。”
姜依覺得現在這個姿勢不好說話,從他懷里出來,他也沒阻止,但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兩個人保持著一米不到的距離,姜依繼續說:“你知道我為什么堅持離婚嗎?是因為某天我醒來忽然發現自己多了前世的記憶,前世小果實和孫燁一起掉進水里,陸云驍救了孫燁,放棄了小果實,我的小果實……”
她聲音微哽。
聶粲瞳孔一凝,緊握的拳上青筋像小蛇一樣蜿蜒,像極力隱忍著什么。
但其實,姜依現在已經比過去平和不少,
“陸云驍說是為了留下孫曉峰的血脈,才放棄小果實,但他那時,確實和蘇婉清不清不楚,調去北方時,還帶著蘇婉清和孫燁去,所以我不原諒他,留在大院里,奶奶因為愧疚陪著我。后來還供我上學。
我想念小果實,心里痛苦萬分,為了轉移注意力,也想象著,我的小果實還活著,會是怎么樣優秀的一個孩子,我把他人生都走一遍。我考上了大學,后來還考了好多證書,財會的,金融的,教育的,法律的,廚藝的都有。研究生畢業后還參加工作,心想這樣我就沒時間去悲傷了。”
姜依已經不太敢看他的表情。
只覺得周圍安靜的很。
靜的可怕。
對面的人好像連呼吸都沒有了。
但她沒停,“可我還是很傷心,也不甘心,為什么他和蘇婉清母子,還有李美珍活得好好的?
于是,我耗了陸云驍三十年沒離婚,到死我才給他離婚協議書。
神奇的是,醒來我又回到大院里了,回到三十年前,我的小果實還在。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激動,多慶幸,這次說什么也要離婚了。后來的事,你都知道。
現在你明白,我以前為什么說不原諒他了吧。
因為小果實,我和陸云驍是絕對回不去的。”
姜依還是沒忍住,看了他一眼,整個人僵住。
聶粲眼里像有個黑洞,要把她吞進去一樣,聲音是克制過的啞:“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姜依以為他受到欺騙憤怒了,心里一緊,“我……我顧慮很多,原本沒打算說的。”
“為什么現在又說了?”
“因為你老是吃醋,而且你也懷疑我,試探我,結婚后,我打算跟你一輩子的,但我不希望時不時的,要應付你猜疑和試探,覺得應該跟你說清楚。”
此時,姜依是豁出去的。
“這也是我懂那么多的原因。確實,一個家庭主婦,心思都在丈夫孩子身上,哪還有多少時間去學習,那些知識,包括開車,都是我在前世學的。
考上文科狀元,也得益于我前世知識的積累,嚴格來說,你可以認為我是作弊了。”
說出來,有對未知的忐忑,也有狠狠松了口氣的感覺。
他要是能接受就在一起,不能接受……她還能怎么樣,只能帶著小果實離開。
也有一個可能,他把自己當神經病,帶她去看精神科。
周圍又是安靜了幾秒。
也許是他背著光,姜依不太看懂他的表情。
“說完了?”聲音有點沉。
姜依心里也沉了沉,“嗯,差不多吧。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接受,我們繼續在一起,如果不接受,我們——”
她愣住了。
聶粲往前一步,高大身影遮住了月亮,眼里烏云滾滾似的,“我們怎么樣?”
姜依剛要后退一步,被他又硬又粗糲的大手給握住,那手很用力,抓的很緊,幾乎捏碎她骨頭了,姜依吃痛,下意識想要掙脫。
可整個人被他摟進懷里。
“你是不是想說我不接受你就走?姜依,你行啊,說走就走,想過我感受嗎?”聶粲雙眸很沉,濃墨一樣的旋渦吞天噬地。
姜依瞪大眼睛看著他,“你不介意?”
“我為什么介意?”他咬牙切齒的,“你不會以為這樣就把我嚇跑吧?一般人高興還來不及,老婆去過未來,又回來了,這不發財了嗎。難道我不正常?”
姜依:“……你信?”
“為什么不信,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聶粲覺得好笑,更多的是心疼,震驚,喜悅,各種情緒沖撞在一起,讓他快不能呼吸了,他深喘著氣,“你到底是希望我信還是不信?”
“我不知道,反正情況就是這樣,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沒有第二個答案可以給你。”
“那我只能相信。”聶粲在她嘴上親了一下,很用力的一下,持續了幾秒,任由胸膛起伏,可見他剛才壓制得多厲害,“我信,姜依。”
“你不怕嗎?不覺得怪異?我的靈魂從未來回來了。”姜依也呼吸不穩。
聶粲壓下潮水一樣洶涌上來的情緒,“感謝你回來了,不然我要等到牛年馬月?姜依,只要你還是你,你還是姜依,就是我要娶的人。”
姜依眼里忽然蒙了一層霧氣。
什么也看不清了。
聶粲又親了親她,語氣軟了點,“我很高興,真的,你把這么重要的秘密告訴我,是不是代表,你完全信任了我?”
不管她的愛有幾分,有沒有當年喜歡陸云驍那么多,但起碼她信任他了。
“是。”姜依也不知為何,眼淚掉的更兇了。
聶粲把她的一只手抬起來,給她套上戒指,很慢,怕弄疼她似的,“上次的戒指不算,這個才是我想送你的。很久之前,我就想送了。”
指尖劃過一點冰涼的痕跡,戒指不大不小剛剛好,套進她的無名指。
聶粲在她的手指上親了一下,在她眼角也親親,深邃的眼里盛滿她的影,“姜依,不管是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多少輩子,我都承包了。現在,你歸我了。”
酸麻的疼蔓延到全身,姜依把臉埋到他的胸前,緊緊環住他的腰。
她曾經以為,被陸云驍傷的那個地方,傷口很深,三十年都愈合不了了,她也不會有再來一次的勇氣,但現在,還是長出了血肉。
她心里缺掉的那些碎片,因為這個人,會一片片的都找了回來。
“再抱下去,就要擦槍走火了。”聶粲親她的頭發。
他現在忽然很想抵達她,無論是身還是心,都要抵達最深處,占滿她,讓她只看到他一個人,只屬于他一個人。
然后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無分彼此。
上一秒還在感動中,下一秒就被他羞惱了,姜依從他懷里出來,在他胸前打了一下,很輕的,破涕為笑,“流氓。”
她是真沒想過,他這么輕易的就接受了,“你不覺得我作弊?”
聶粲指腹擦她的眼角,雙眸幽幽,“誰不作弊呢,就像我,因為老聶的身份,我享受了多少特殊待遇,這不是作弊嗎?你這算什么,所有知識是自己學來的,一不偷二不搶。”
姜依好像沒那么心虛了。
聶粲想戳她腦門,“多大點事,不要心理負擔太重了。一切有我擔著。”
一個碎片又被找了回來,姜依被他環著,被他注視著,心臟像有根鼓槌在敲著,一下比一下更猛烈。
聶粲眼底一片濃墨在流動,又黑又深,看不到底,“姜依,其實我也——”
“媽媽,聶叔叔你們快看!”小果實在里面呆不住,跑了出來,指著前面的建筑喊道。
姜依轉頭,看見矗立在岸邊不遠的白天鵝賓館,原來船往白鵝潭來了。
瞧她還看見了誰?
“小粲。”
“依依。”
“嫂嫂。”
天啊,聶奶奶,張明明,聶琪,甚至還有聶二叔,也都來了,就站在岸邊上,朝著他們招手。
這是今晚第三個驚喜嗎?
姜依和聶粲還維持擁抱的姿勢,她趕緊推他一下。
下一秒又被聶老大拉回來,但改為環著肩膀,聶粲眼神幽怨,有點后悔來這了,“你得習慣,過了后天,都是一家人了。”
“后天?”這又是什么驚喜?
“求婚成功了吧,看你小子尾巴都快翹上天了。”聶老太說,“求婚成功了,就趕緊上來看看我們給你媳婦的聘禮吧。”
聶老太覺得接下來有的忙了。
下聘,領證,登報,婚宴,聶團長說一樣都不能馬虎。
聶老太看了張明明一眼,“你來主持大局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