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桐囁嚅了一下,明明他是林清濁的兄長,但是現(xiàn)在的林清濁很嚇人。
“清桂早就回府了,我給拿的手令,后來在清洛的老師家,又看見了清洛。”
“他雖然無用,肩膀還帶了傷,聽說家中無人,大概也是回家去了。”
林清濁感覺到一股涼氣,從頭頂涼到了腳底板。
府中的母親,妻子和孩子……
“你的意思是,侯府今晚守門的是十四歲的清桂?”
“這就是你和父親的安排?”
林清桐可不認,“是父親的安排,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別太擔心,府中我留了人的,都是戰(zhàn)場上下來的好手。”
林清濁不聽這些沒用的。
“大哥呢?”
林清桐被質(zhì)問,眼神很純粹的看著林清濁,“大哥跟著舅舅,似乎有公務在身。”
“你知道還不守在家里?”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我領(lǐng)了皇命,沒辦法守在家里啊!”
林清濁捏緊了拳頭,看著林清桐,轉(zhuǎn)身就要走。
“你去哪兒?”
林清濁不搭理他。
他今晚被困皇宮純屬意外。
現(xiàn)在他必須回家去確認家里人的安全。
皇上順著窗子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小林,然后是傻傻的,跟林驥很像的二林。
挺有意思。
林清濁剛出了宮門,就見一伙人,明火執(zhí)仗的朝著皇帝宮里過來。
林清濁瞬間轉(zhuǎn)身往回走,后來變成了小跑。
邊跑邊喊:“來人!護駕!”
聽到他喊,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就是林清桐。
林清桐一邊把林清濁往里推,林清濁一邊說:“給我想辦法,我要回家。”
這個時候哪來的辦法?
林清桐輕輕一推,林清濁瞬間被推回了大殿里。
皇帝眼看著林清濁狠狠的在原地跺了一下腳。
太子就站在皇帝身邊,同樣看的津津有味。
外面響起了兵戈聲,這天下最尊貴的父子倆,一臉的淡定,還有心情看別人家的熱鬧。
林清濁原本一心聽外面的動靜,內(nèi)心焦灼。
結(jié)果聽著皇上和太子的談話,他很快就不焦灼了,他開始希望自己是瞎子、聾子、是個木頭人。
皇帝和太子突然開始下棋。
太子率先發(fā)問:“父皇這次想怎么處置莊家?”
皇帝不接招,“太子看呢?如今你涉政已久,說說你的看法。”
皇帝可以不接招,太子卻不行。
太子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兒臣以為,按照以律法為準就好。”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太子如今也學了那套端水的法子,來糊弄朕了?”
“兒臣不敢。”
“那你就說說,如果你現(xiàn)在是朕,你要怎么辦?”
“你我父子,朕想聽一聽實話。”
林清濁在這父子倆談話伊始,就已經(jīng)背過身去了。
面壁思過,順便堵住了耳朵,閉上了眼睛。
順便在心里罵了一句林清桐,都說了他要回家了!
太子猶豫了片刻。
下了一顆棋子,“兒臣認為,莊家夷三族。”
皇帝緊跟上,“畢竟是太后的母族,莊妃育子有功。”
太子絲毫不讓,“那就莊妃賜死。”
“太子!”
皇帝深沉且威嚴的聲音傳來。
明明叫的不是林清濁,林清濁卻哆嗦了一下。
林清濁再次在心里暗罵林清桐。
“你放肆。”
太子起身行禮,看起來恭敬,卻沒有一點退縮的意思。
“兒臣認為這場宮變,莊妃有份,請皇上明鑒。”
林清濁逐漸的縮小自己。
“怎么?父皇都不叫了嗎?”
“我叫您皇上,是因為這江山是穆家的江山,不能改姓別家。”
“欺君罔上,后宮干政,莊妃必須要死。”
“朕要是不答應呢?”
“兒臣可以等。”
林清柏閉緊了眼睛,假裝自己沒聽到這話。
太子……最近是瞞著他,練就了什么不死的絕招嗎?
皇帝陰沉沉的看著太子。
“林清濁。”
縮在角落里的林清濁一抖。
“過來。”
麻溜的,水靈靈的一個滑跪,林清濁出現(xiàn)在了皇帝的面前。
希望這次反叛結(jié)束后,只是被迫被叫來皇宮處理了一下事情,而錯過回家的自己,真的能回家。
母親總說他一看就是當高官的料子。
他果然是一塊好料子,每天混跡在皇宮,隨地大小跪。
堪稱是擦地的好料子。
皇帝看著林清濁:“你來說,你贊同太子的想法嗎?”
林清濁沉默了片刻,“皇帝家事,原沒有臣開口的資格,但是圣上既然問了。”
“依臣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
皇帝看了一眼林清濁,有了點興趣。
“你說說這國法是怎么個國法,家規(guī)又如何?”
林清濁沉默了片刻,“國法大雍早有先例,家規(guī)那是皇帝的家規(guī),沒有臣說話的份。”
換句話說,國法是皇帝定的,家規(guī)也是。
再換句話說,就算是皇帝也得把一國的律法放在眼里。
而論家規(guī),皇族規(guī)矩森嚴,身為皇帝要顧及皇家威儀。
皇帝點了點頭,“不錯,看來太子端水是跟你學的,就是學的不怎么好,太子還是倔強了一些。”
林清濁恭敬的俯下身,以頭貼地。
“陛下,臣還有話說。”
“你接著說。”
一行人好像外面的兵戈聲不存在,已經(jīng)討論起來對莊家怎么罰了。
林清濁儀態(tài)端正,“依臣看,如果證據(jù)確鑿,那莊妃確實是不該輕易放過,涉及逼宮,皇家威嚴不可侵犯。”
但是怎么懲罰,林清濁沒說,那是很復雜的一個步驟。
大概需要太子和各位皇子給壓力,皇后給壓力,然后莊家一些親近的人家求情,然后朝臣再分成幾派討論,再給皇帝壓力。
結(jié)果大概是皇帝妥協(xié)。
林清濁已經(jīng)敏銳的預見到了這件事兒結(jié)果。
主要是,皇帝雖然是在訓斥太子,但是似乎并不生氣。
連太子說出了這種,我可以等這類的大逆不道的話,圣上似乎也并沒有真的動怒。
也對,莊妃有沒有勾連,在此事中是否無辜,皇帝應該是清楚的。
他們的皇帝并不是個色令智昏的皇帝。
更別提涉及了逼宮。
皇帝發(fā)昏才會抬手放過。
所以皇帝不動怒也就很好理解了,他不希望看見一個軟弱的太子。
這件事兒上,父子利益一致。
而且就算是太子說放過莊妃,恐怕皇帝也不相信。
皇帝想保住的,也從來不是莊妃。
一夜沒睡覺的林清濁,大腦異常的清醒。
但是莊妃死不死的,不重要,難道太子真的會放過五皇子嗎?
林清濁覺得不會的。
天家無父子,無兄弟。
皇后所出四個皇子,太子能成為太子,也不是因為年紀長。
太子大概是最像皇帝的一個了。
他們同樣的知人善任,勤政愛民。
在這樣的表象下,內(nèi)里也同樣殺伐果斷。
看起來平易近人的太子,大概是皇后所出的四個皇子中,殺伐氣最重的一個。
所以他能當太子。
是因為能打,且會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