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像是壓根沒聽見,眼皮都沒抬一下,就這么沉默著。
底下人脖子伸長,急得直跺腳。
好半天,楊越才像是終于攢足了勁兒,慢悠悠開口。
他目光掃過一張張焦躁的臉,語氣平靜,不緊不慢。
“我楊越見識不多,可也明白一個道理,餓著肚皮哪有力氣操練?
所以我早就決定了,誰肯跟著我操練,一天,我管他十斤糧!
你們說說,這不是吃飽肚子的好機會?”
話音還沒落地,底下嗡的一聲炸了鍋。
一雙雙眼睛瞪得溜圓,血絲都爬上來了。
“楊越,這話當真?!”有人脫口而出,連伍長都忘了叫。
楊越倒也不生氣,擺擺手:“我扯這謊干啥?”
可是他給的太多了,聽著實在太假。
“扯淡吧!”有人梗著脖子喊,“滿縣城誰不知道,倉里耗子都快餓跑了!你上哪兒變出那么糧食填俺們的嘴?”
“就是!”旁邊立刻有人幫腔,“別是拿話糊弄我們!
哄俺們累死累活練一通,到最后啥也不給!
哼,這路數俺們見得可不少了!”
楊越那副好脾氣的模樣,像是給了他們一種錯覺,這楊伍長就是個不會發火的泥菩薩。
窗根底下,李四看得著急,心里頭生氣。
這楊伍長心腸太軟了!
對付這幫滾刀肉,哪用得著費這么多話?
臉一板,巴掌往桌上一拍。
保管他們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根本也不用掏糧食!
“哎!”李四低低嘆了口氣,“待會兒這幫人出去了,我得去給他說道說道。”
屋里頭,楊越聽著四面八方的吵吵嚷嚷,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意。
他忽然站起身,側了側身子,露出身后木箱。
只見他伸手,不緊不慢地掀開了箱蓋。
“唰!”
一道刺眼的白光猛地從箱子里迸出來!
屋里霎時死寂,連喘氣聲都停了。
剛才還吵得臉紅脖子粗的漢子們,此刻嘴巴張得能塞進拳頭,眼珠子死死釘在那片光芒上,半句話都擠不出來。
那是銀子!
滿滿一箱子,白花花、沉甸甸的銀子!
晃得人眼暈,刺得人心口發燙。
他們活了那么多年,夢里都沒敢見過這么多銀子,就這么**裸地攤在眼前。
這時候,楊越趁機開口。
“我不知道你們從哪兒聽說縣城缺銀少糧,反正銀子是不缺的,糧食自然也有。”
他這句話其實有漏洞,有銀子不等于有糧食。
但在場這些人哪里想得到這些?都被銀子晃花了眼。
“楊伍長,您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只要跟著您訓練,就……每天發十斤糧食?”他們眼睛發紅,說話的時候恭敬了很多。
也不直呼其名了,重新叫起楊伍長。
楊越見狀心中一定,知道這些人已經上鉤了。
他搖頭道:“當然沒這么簡單!
不僅是平時要跟我一起訓練,韃子打來的時候,你們也要聽我號令。”
這算是額外要求,不過這些人也不算太抵觸。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們搓著手,眼睛依舊盯著那箱銀子,嘴巴里繼續道:“那咱們啥時候開始訓練?”
楊越給的好處太多了,他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巴不得今晚上就開始訓練。
有人掐著手指頭在計算,一天十斤,十天就是一百斤,要是練上幾十天,糧食足夠吃一年了!
他們都激動興奮。
楊越看到這些人的表情,心中反而有些感慨。
這幫人能成為殺蠻隊的領頭人,基本都是當地保甲的心腹,算是村里有頭有臉的人物。
連他們聽到自己開出的賞格都激動成這樣,那普通村民只會更瘋狂。
以后的訓練效果倒是不用愁了。
但這也反過來說明,大景百姓的日子真是差到極點。
楊越微微搖頭,對眾人說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開始訓練吧。”
這些人聽后也知道楊越說的沒錯,便都行禮,倒退著往外走,眼睛還是依依不舍的看著那箱銀子,恨不得鉆進去。
出門的時候,不少人因為不看腳下,還被門檻絆倒,摔了一地。
“嗤!”
李四見狀笑出聲來。
等這些人離開后,他快步走進屋子,對楊越說道:
“楊伍長,你剛才對他們太客氣了!
其實不用給他們好臉色,直接壓著他們低頭就行!
哪怕不給糧食,他們還敢不聽話?白花花糧食分給他們,造孽啊!”
李四這話說的很霸道,讓楊越一陣無語。
這逼著別人訓練,和拿出好處讓他們自發訓練,這效果能一樣?
韃子隨時可能殺過來,訓練效果好一分,到時候戰斗力便強一分。
便有更大的機會擋住韃子。
這是關乎性命的事情!李四卻在心疼那么一點兒糧食,真是分不清輕重。
不過李四現在也算是他的人,沒必要當面斥責他,以后慢慢點給他就行了。
楊越擺手,示意李四不要再說,換了個話題:
“我這邊有個任務交給你。”
李四果然被轉移注意力,拍著胸脯說道:“啥任務?您盡管說,俺絕對把事情給您辦好!”
楊越壓低聲音。
“縣衙的庫房里缺少銀子和糧食,這消息應該只有咱們的人知道,剛才那幫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是咱們福澤村的人里面,有人嘴上沒把門的,把這消息透出去了。
你去給我查一查。”
李四聽后立刻點頭。
“您放心,這事兒好辦,我這就去查!”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李四那邊還沒有消息,其他村子的殺蠻隊倒是都來了縣衙。
昨晚上,那些殺蠻隊的領頭回去后立刻就把楊越的話給傳了出去,搞得所有人都激動,一宿沒睡。
閉上眼睛仿佛能聞到糧食的香味。
天色剛放亮,就齊刷刷來到縣衙,堵在門口。
“楊伍長我們來了!”
楊越滿意點頭,但卻又帶著他們返回軍營,縣衙地方太小,根本沒地方操練這么多人……
楊越讓那些殺蠻隊的領頭都做了小隊長,依舊負責管理本村的人。
至于福澤村那些人,則都去當教官。
讓其他村子的人有樣學樣。
幾天后,軍營里的腳步聲就逐漸齊整,喊殺聲也越發響亮,驚動了縣城里很多人。
“最近那個楊越又在搞什么名堂?”
“聽說是在練兵……”
“呵呵,他懂什么練兵?我看就是在胡搞!”
一些人聚在街頭巷尾議論著。
黃家,黃文軒聽說這些消息后,卻有些感慨。
這幾天時間里他仔細檢查了從楊越手中買回的燒酒,發現質量很上乘。
一旦轉賣到草原,絕對有的賺。
他看向軍營的方向,低聲嘆息:“楊越是個有本事的人!”
黃文軒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知道楊越操練士卒的手法沒有問題。
當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
也就是要聽話。
楊越讓士兵練習排隊行軍,其實就是提高他們的服從度。
“又有釀造燒酒的手段,又懂得練兵,聽說武藝還不錯,能殺死韃子的百夫長。
這個楊越……”
黃文軒忽然拍手:“來人,去給楊伍長送信,就說我想再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