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火光已經(jīng)逐漸消失。
亂軍營帳里東西很多,但終究不是無窮無盡。
大火燒了一陣,便成了無根之木。
只剩下殺蠻隊手中的火把還在燃燒,火光黯淡,隨風(fēng)飄搖。
楊越這句話說出口,再配合上這樣的場景,李四心里一跳,后背發(fā)涼,下意識反問:
“這……這得殺多少人?。俊?/p>
楊越冷冷看著他。
“應(yīng)該是要殺很多人,但他們該殺。
不然的話,小王村的人豈不是白死了?”
他語氣依舊很平靜,但那股濃重的殺意,連李四都有些怕了,不敢直視,低頭說道:
“那就都聽伍長的?!?/p>
很快,營地里響起一陣陣慘烈哀嚎。
亂兵們并非鐵板一塊,根本沒有給別人說好話的心思,都想著交代別人的罪過,好讓自己逃過一劫。
但他們想的美,世界上不是他們自己才是聰明人,其他亂兵的想法也一樣。
只要做過惡事,那就休想瞞過別人。
這其中或許有殺錯的,那留下的絕對都是難得的好人。
“饒命,饒命啊,我不是故意殺、哎呦!”
“給我把刀,讓我給楊伍長當(dāng)手下,韃子以后還會來的,讓我上戰(zhàn)場恕罪也行啊,別殺我……”
“他么的,想殺老子?老子……”有人想反抗,但哪里是楊越的對手?
眾人甚至還沒有看清楚,那人就身首異處。
這下再沒人敢反抗了。
許久后,喊殺聲和求饒聲都消失。
一百多個俘虜,最后只活下來十四人,全都渾身發(fā)抖,被楊越殺怕了。
殺蠻隊一方也不太好,很多人都臉色慘白。
他們不久前還是普通村民,也就是殺過豬狗雞鴨,這次卻要殺死那么多大活人,心里都很不自在。
楊越卻很滿意,活下來的亂兵,稱得上出淤泥而不染,再加上以前當(dāng)過官兵,都是很好的苗子。
稍微整合一下,就能成為他手下的骨干。
而殺蠻隊經(jīng)過這一場大戰(zhàn),也有很多收獲,心態(tài)有了變化。
雖然應(yīng)該還是比不上正經(jīng)軍隊,但與今日之前相比,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了。
“好了,收隊回城!”
楊越揮手下令。
殺蠻隊眾人沉默點頭,沒人回話,依舊沉浸在剛才的殺戮中。
他們默默打掃戰(zhàn)場,向著鴨城方向前進(jìn),沒走出幾步,忽然有人驚叫:“是誰?”
原來,隊伍前方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一些人影。
有人擔(dān)心這是剛才逃走的亂兵,急忙高舉火把,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是虛驚一場。
不是亂兵,是白天從亂兵手中逃走的百姓。
他們沒有跑遠(yuǎn),躲在附近的野地里,聽到這邊有喊殺聲,很多人不敢靠近,跑到更遠(yuǎn)的地方。
但也有人壯著膽子走過來。
他們中為首的那人,見到殺蠻隊后更是熱淚盈眶,快步?jīng)_過來,跪在地上對楊越磕頭:“多謝楊伍長給俺們報仇?!?/p>
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楊越皺眉望去,很快認(rèn)出這人也曾是殺蠻隊的一員,昨晚上跟著范獵戶偷偷出城,想要偷襲亂兵。
后來應(yīng)該是被亂兵抓住折磨一通。
沒想到他運氣這么好,居然還活著。
這人曾經(jīng)出賣過楊越的消息,這會兒不停扇自己的嘴巴。
“俺豬狗不如,幸好楊伍長厲害,一箭射死那個副將,還給俺們村的人報仇……
伍長,要不您殺了我吧!”
他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楊越見狀,輕輕搖頭,問起范獵戶的情況。
那人哭著說道:“老范見著那個副將被您射死,笑了幾聲后,當(dāng)場就死了。”
楊越沉默很久,又問起范獵戶的兒子,聽說他兒子也死了,便不再發(fā)問。
這時候,殺蠻隊眾人也都聽到這些消息,心情好了很多。
原來那些亂兵確實做了那么多惡事!
耳朵聽說別人殺人,和親眼見到受害者,帶來的沖擊截然不同。
他們這會兒覺得自己殺的都是惡人,精神都恢復(fù)不少。
楊越揮手,派人在前面引路,把這些幸存的村民帶回縣城。
讓他們留在城外,這一晚上只怕要凍死不少人。
至于那些已經(jīng)跑遠(yuǎn)的?
那就沒法管了,只能自求多福。
一行人沉默著返回縣城,城上的人看到他們這副模樣,心里還納悶,這次到底打輸了還是打贏了?
要是打贏了,咋這么沉悶?
可如果說是打輸了,仿佛也沒看到多少傷員啊。
真是搞不懂。
何嘉撓了撓腦門,干脆也不猜了,沖到門口,對楊越拱手:“恭喜楊伍長平安歸來。”
這話很滑頭,不管是打贏打輸,人好端端回來,這總歸沒錯。
楊越擺手:“這次我們算是打贏了,你趕緊安頓他們睡下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
他抬頭望天,發(fā)現(xiàn)天色蒙蒙亮,早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便又改口。
“等到下午再說吧?!?/p>
何嘉心中長出一口氣,打贏就好!
他忙不迭點頭,帶著殺蠻隊眾人回到軍營,一路上偷偷問話,想知道他們?yōu)楹稳绱说吐洹?/p>
等他知道內(nèi)情之后,心里也直突突。
“楊伍長殺心居然這么重?
不過……也對!朝廷吃了場大敗,已經(jīng)是亂世了,就該用重典!”
何嘉雖然是文人,卻很理解楊越。
“手段狠一些,反而能讓人不敢輕易動手!”
他開口為楊越解釋。
何嘉畢竟是讀書人,殺蠻隊的人聽他都這么說了,心情又開朗許多。
李四看何嘉也順眼很多,拍著胸脯說道:
“俺就說嘛,咱們伍長咋會胡亂下命令?那些人必須殺,不殺不行!”
另一邊,楊越回到縣衙,沒有回后堂,他一身血氣,擔(dān)心沖撞到王芷。
她是書香門第的女子,怕是受不住這個。
便隨便找了個地方睡下。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服都被換成新的,而且身體還被擦拭過,濃郁的血腥氣都消失不見。
楊越微微皺眉,走出去拉住一個衙役問道:“這是誰給我收拾的?”
衙役不敢隱瞞:“是王夫人,她聽說您回來了,急忙過來給您換衣服?!?/p>
“王夫人?”楊越一愣,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是指王芷。
她雖然說是自己的小妾,但這些衙役也不敢怠慢,還是稱呼她為夫人。
“這女人倒是還不錯?!睏钤胶呛切χ那楹昧瞬簧?,轉(zhuǎn)而又想起趙問雪和晴川。
當(dāng)初他殺了那么多酒匪后,趙問雪也給他清理過。
“過幾天就派人回福澤村,把她們都接過來!”
楊越眼前浮現(xiàn)出兩女的身影,忽然覺得身上有些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