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館時,馬淳看到一群村民帶著孩子站在門外,是剛才他叫過來的。
那些孩子瘦骨嶙峋,眼睛里卻閃著期待的光。
他轉身回到藥柜前,從系統兌換了驅蟲藥和營養粉。
“先讓孩子把這個吃了。”馬淳將藥丸分發給每個孩子,又取出幾包營養粉交給他們的父母,“用溫水沖開,早晚各一次。”
村民們千恩萬謝,有個婦人甚至要跪下磕頭。
馬淳連忙扶住她:“使不得,這都是應該的。”
徐妙云站在一旁,看著馬淳耐心地教每個家長如何用藥。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
“走吧。”送走村民后,馬淳拍了拍沾了藥粉的衣袖。
徐妙云忽然問道:“那些藥很貴吧?”
馬淳腳步一頓:“還好。”
“你總是這樣。”徐妙云輕聲道,“明明花了很大代價,卻從不說。”
馬淳笑了笑:“能幫到人就好。”
馬車緩緩駛向曹國公府。
穿過田間小道,沿途的麥苗稀稀落落。
徐妙云指著遠處一片荒地。“那原本應該是上等水田,如今連草都不長。”
馬淳瞇眼望去。
皸裂的田地上零星長著幾叢雜草,確實不像能種莊稼的樣子。
“為何荒著?”徐妙云問。
“前年鬧蝗災,顆粒無收。去年水澇,種子下地就泡死了。今年……”馬淳搖頭,“村里壯丁逃荒的逃荒,剩下的老弱病殘,哪有力氣耕種。若有種耐旱的莊稼……”
“哪有這種好東西。”徐妙云苦笑,“除非神仙顯靈。”
說著看向了馬淳。
馬淳別過頭去。
他發現這個丫頭真是聰明得讓人不敢跟她多說話,因為一旦多說了,她就會猜到怎么回事。
徐妙云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其實我父親在鳳陽有幾處莊子,土質很好。如果你需要試種新作物,可以用那里。”
馬淳轉頭看她,徐妙云的眼睛亮得驚人。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想讓那些孩子吃飽。”徐妙云說得斬釘截鐵,“不只是他們,你想讓天下人都吃飽。”
馬淳沉默片刻,低聲道:“哪有那么容易。”
“但你在嘗試。”徐妙云靠近了些,“我可以幫你。我父親雖然古板,但在農事上很開明。再說……”她狡黠地眨眨眼,“他欠你一條命。”
看著徐妙云狡黠的笑容,不知為何,馬淳心里多了一絲安全感。
馬車停在曹國公府門前。
朱紅色的大門洞開,管家早已候在階下。
“馬神醫,我家老爺恭候多時了。”
李景隆站在正廳門口,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見到馬淳,他疾步上前,鄭重行禮。
“馬兄救命之恩,景隆沒齒難忘。”
馬淳扶起他:“李公子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
曹國公李文忠從內室走出。
這位名將雖已年過四旬,但腰背挺直如松,目光銳利如鷹。
“馬大夫,久仰了。”
馬淳剛要行禮,就被李文忠一把托住:“不必多禮。你救了我兒,就是李家的恩人。”
宴席設在花園水榭。席間李文忠詳細詢問了血清的來歷,馬淳只說是在西域游歷時所得。
“可惜數量有限。”馬淳輕嘆,“若是能大量制備,每年能救不少人。”
李文忠若有所思:“太醫院倒是有幾位精通毒物的太醫,或許可以一起參詳。”
徐妙云適時插話:“國公爺,馬大夫不僅醫術高明,在農事上也頗有心得。他一直在尋找高產作物,想解決百姓饑荒。”
李文忠眼前一亮:“此話當真?馬大夫還懂農事?”
馬淳謙虛道:“略知一二。”
“好!”李文忠拍案而起,“老夫在京郊秦淮河邊上有千畝良田,馬大夫若有需要,盡管拿去試種。”
宴席結束后,李景隆親自送他們出門。
臨別時,他壓低聲音:“馬兄,昨日之事是我莽撞。日后若有差遣,景隆萬死不辭。”
回程的馬車上,徐妙云一直抿著嘴笑。
“笑什么?”馬淳問。
“我笑你運氣好。”徐妙云眼睛彎成月牙,“本來只想治個蛇毒,沒想到連試種的田地都有了。”
馬淳望向窗外,夕陽將云層染成金紅色。他忽然覺得,或許改變這個時代,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
“謝謝你。”他輕聲道。
徐妙云假裝沒聽見,但耳尖悄悄紅了。
把馬淳送到了村口,徐妙云便打道回府。
剛進村,就看到蔣瓛蹲在村口,百無聊賴。
“蔣護衛你怎么又來了?”馬淳問道。
蔣瓛也是一臉無奈,“我家老爺說你得罪的那小子有點勢力,怕你有事,讓我護著你幾天。你小子跑出去也不跟我說,害俺在村里閑逛了一天。”
“抱歉抱歉!我也知道會耽誤這么久。”于是就將今天去曹國公府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蔣瓛送馬淳回醫館,路上忍不住問:“國公爺找你何事?”
“討論藥方。”馬淳輕描淡寫地帶過。
他望著車窗外漸暗的天色,心里盤算著下一步。
若李文忠答應幫忙,得盡快把系統里的紅薯土豆種子合理化。
馬車路過村口時,幾個黑影蜷縮在草垛旁。
馬淳叫停車,提著藥箱走過去。
“張嬸?”他認出其中一個婦人,“怎么不去屋里?”
婦人懷里抱著個嬰兒,聲音發抖,“屋里漏雨,娃發熱……”
馬淳摸了摸嬰兒滾燙的額頭,從藥箱取出退熱藥,“先喂這個,我去看看房子。”
草垛旁還蹲著三個孩子,正是白天吃土的那幾個。
馬淳把兜里的糖丸分給他們,轉頭對蔣瓛說:“勞煩蔣護衛跑一趟,把我屋里的油氈布拿來。”
蔣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策馬去了。
馬淳跟著婦人來到一間搖搖欲墜的茅屋。
屋頂的茅草塌了大半,地上積著水。
他卷起袖子,借著月光開始修補。
蔣瓛回來時,看見馬淳正站在桌上補屋頂,月光給他鍍了層銀邊。
“馬大夫。”他遞上油氈布,“你白天治病,晚上修房,圖什么?”
馬淳接過油氈布,仔細鋪在椽子上,“看見了,總不能不管。”
蔣瓛沉默片刻,躍上桌子,“我來釘釘子。”
兩人忙到半夜才把屋頂補好。
馬淳給嬰兒換了藥,臨走時悄悄在米缸里塞了袋糧食。
回醫館的路上,蔣瓛開口:“若真有耐旱的莊稼,算我一份。”
馬淳挑眉。“蔣護衛信我?”
“我信肯半夜給窮人修屋頂的大夫。”蔣瓛拍拍他的肩,“需要人手隨時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