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的例假來的快去的也快,等到了第六天基本上就已經走干凈了。
霍廷洲記得那晚她說的補償,但到底沒舍得鬧她。
用他媳婦兒的話來說,他們還年輕,來日方長。
托老天爺的福,自從那場大雪過后,京市這幾天氣溫稍有回暖。
白天氣溫基本上都在零上五到六度,這也方便了施工組的趕工。
終于在各方的努力和配合之下,十二月六號這天,姜姒正式進組。
這幾天在家她除了吃飯和睡覺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泡在書房里,壁畫主題上的大部分人物她都已經記了個大概。
這會畫起來倒也得心應手。
期間其他壁畫組的成員在完成手頭上的工作之后,也都抽空來廣場這邊觀看了一下。
只不過一幫人圍著看了好幾天,啥也沒看出來。
因為姜姒前期打稿用的是鉛筆,再加上手腳架的遮擋,他們連個大概的輪廓都看不清。
倒是有幾個壯著膽子想去腳手架上看看的。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霍廷洲給攔了下來。
霍廷洲長得人高馬大,除了在姜姒面前臉上有點笑意,話也多了點之外。
對其他人,他基本上就一個表情,那就是面無表情。
幾人被他盯著有點發怵,趕忙掏出了工作證。
“同志,你……你別緊張,我們也是京市美術家協會的?!?/p>
“對對對,我們就是想上去看看姜同志畫得怎么樣了,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
霍廷洲謝了一聲,但還是拒絕了他們上去參觀的請求。
“抱歉,她畫畫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也不習慣有別人在旁邊看著。”
“等再有幾天就能完工了,到時候你們再看吧?!?/p>
他都這么說了,大伙也不好意思強行上去。
事情傳開之后,大部分人對此都表示了理解。
但不知為何,還是有一些閑話傳了出去。
這天一大早,創作組的負責人譚愛玲就找了過來,恰好周會長有事不在,方文君見她一臉憂心忡忡就問了幾句。
“你這是怎么了?”
譚愛玲本就是來找人訴苦的,聽她這么一問,當即就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給說了一遍。
“方副會長你這幾天一直在家休養,你是不知道,那個小姜同志有多過分?!?/p>
“其他組的成員想上去看一眼壁畫的進度,她愛人硬是攔著死活不給上去?!?/p>
“我還聽說,她到現在只畫了這些人的五官,連個基本的輪廓都沒有畫?!?/p>
“我知道她畫五官很傳神,也很好,但是那么多服飾還有道具,這些畫起來比五官可難多了,她到現在都沒有動筆,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時完工。”
說著,譚愛玲嘆了一口氣,“其實我感覺姜同志真的不應該這么護功,就讓你那個小徒弟過去幫個忙怎么了……”
“譚組長,你的這些話是從哪聽說的?”
方文君皺了皺眉道,“還有,邱雅舒她也不是我的小徒弟,我只是輔導過她幾年,勉強算是當過她的老師罷了?!?/p>
譚愛玲愣了一下,“她……她不是你徒弟?”
那她怎么到處跟別人暗示,方副會長是她的師父。
方文君很肯定的回了一句不是。
然后又把話題轉了回去,這次她也沒問你是從哪聽到的。
而是直接道,“譚組長,這些話你是從邱雅舒那聽來的吧?!?/p>
“這個……”
譚愛玲這一猶豫,方文君心里便有數了。
在找人理論之前,她替姜姒解釋了幾句,“譚組長,小姜的實力你不用擔心,她既然說了能完工就一定能完工?!?/p>
譚愛玲有些不解道:“方副會長,你才見了姜同志一面,你就這么相信她?”
“那當然,我相信我愛人的眼光?!?/p>
她愛人?
譚愛玲當然知道方副會長的愛人是誰了。
那可是華國美術家唯一能稱上的是殿堂級的人物,更是華國素描體系的奠基人。
只是,這個和她愛人有什么關系。
“方副會長,小姜同志難不成是俞教授的……徒弟?”
“沒錯,她是我愛人收的唯一一個徒弟?!?/p>
天哪!
還真是俞教授的嫡傳弟子。
譚愛玲這下是徹底放心了。
結果一個沒注意,方文君已經起身出了辦公室。
她連忙起身追了上去,“哎,方副會長,你去哪?。俊?/p>
方文君也沒解釋。
等到了廣場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邱雅舒。
“邱雅舒!”
此時邱雅舒正跟著小型壁畫組的成員在那低聲說著什么,冷不丁的聽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嚇了她一大跳。
一回頭,就對上了方文君那張冷冰冰的臉。
“方……方副會長,您找我?!?/p>
“對。”
以前顧及著兩家是鄰居的關系,有些話方文君不好說的太直白,可今天不一樣了。
當著眾人的面,她嚴肅道:“那天我是不是和你說了,讓你以后不要叫我師父,我也不是你的師父,這些話難道你沒有聽到嗎?”
“我……”
見剛才和她還親親熱熱的那幫人,這會全都一臉詫異的看了過來,邱雅舒臊得臉都紅了。
好在,這種場面她見的多了。
處理起來也相當有經驗。
“方副會長,對不起……”
說著,邱雅舒垂下了腦袋,“我不應該和別人說我們之間的關系……”
可方文君并沒有給她誤導大家的機會,將兩人的關系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之后。
她道:小型壁畫組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明天一早你去財務那把酬勞結一下,明天就不用過來了?!?/p>
“為什么!”
邱雅舒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丟不丟人,“不是說表現好的話,就可以簽正式合同的嗎?”
“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了,難道就因為我說了我和您認識,您就要把我趕走嗎?”
方文君沒說話,而是將洗干凈的棉鞋塞到了她的手上。
“我去這家鞋店問了,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數,還用我再說嗎?”
“……”
棉鞋原本是一雙,方文君留下了其中一只。
而邱雅舒在見到另一只棉鞋時,這下徹底啞火了。
那天她去完取鞋之后,就用剪刀和改錐將鞋底防滑的麻線疙瘩去掉了一半。
她原以為,方文君只要摔一跤。
到時候給壁畫涂色的工作就會交到自己的手上。
接下來,她會揚名京市。
然后再順理成章的成為京市美術家協會的正式員工。
所有的一切全都計劃好了,連老天爺都站在自己的一邊,可現在什么都沒了。
幾分鐘前邱雅舒笑得有多明媚動人,現在的她就有多狼狽不堪。
而這些,姜姒并不知情。
入組的第一天,她完成了墻面分區打格,將整個壁畫區分成了四十八個等比例的方格。
入組的第二天,她開始勾勒所有人物的面部五官以及主體骨架。
三四兩天,開始細化表情以及發型。
從第五天開始,姜姒便開始著手繪制各民族的特色服裝和頭飾細節,這里花去了兩天半的時間。
第七天下午,她開始做光影的處理。
第八天,姜姒開始繪制裝飾邊框,可能是覺得整體畫面有些單調。
在和創作組的人溝通過后,她又酌情添加了一些燈籠,銅鼓以及煙花等慶祝元旦的元素。
時間一晃就來到了第九天,在完成細節打磨之后,姜姒終于滿意地放下了手中的大號畫筆。
回過頭,她看到了霍廷洲。
霍廷洲眼中的震撼呼之欲出。
緊接著,兩人相視一笑。
二百多個小時的辛苦付出,在看到到成品的這一剎那,什么都變得不重要了。
接下來,就要看調色組那邊的了。
可奇怪的是姜姒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方副會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