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姜姒知道這件事不應該管,可出于人道主義,她還是沒能忍住。
迎著眾人不解的目光,姜姒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四叔,我還是覺得于曼麗去找她對象的可能性比較大。”
霍四叔這次沒再否認,而是問道:“你的意思是,那個男人撒謊?”
細想想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畢竟這兩人現在正處于蜜戀期。
要是對方知道了于家逼于曼麗聯姻,他肯定接受不了。
所以,他很大可能會找個地方先將于曼麗給藏起來,等這門親事黃了以后再回來負荊請罪。
再把人往壞了想,他們要是趁著這段時間生米煮成了熟飯。
這門親事,于家再不情愿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
姜姒點點頭,“這只是其中的猜測之一。”
聽這意思還有第二個猜測了。
姜姒也沒賣子,直接道:“還有一種可能,于曼麗去找他了,但中間出了什么變故,導致她沒能到地方,就被另一個人給帶走了。”
這個才是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她只是單純被那個姓莫的男人給藏起來了,起碼她沒有性命之憂。
可第二種可能性就不好說了。
而且現在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這中間會發生什么,誰也不知道。
思及此,姜姒沉聲道,“要想知道她去沒去找他對象,這個很簡單,于曼麗出大院的那個點,京市國營出租車公司還沒有開門。”
“她能選擇的只有公交車。”
“你們可以查一下,從京市到他對象那里,需要乘坐哪一路公交車,然后找最早班次的那個售票員問問看就知道了。”
早班車的人少,于曼麗穿著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再加上昨天她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說不準售票員還真能記住。
果不其然,第二天姜姒剛在霍廷洲的陪同下辦完了入職手續,霍四叔就派人把她叫了過去。
“還真讓你給猜中了。”
房門一打開,霍四叔就眉眼帶笑道:“我們查了一下,于曼麗是早晨四點五十左右出的大院,那會還沒到公交車首發的時間,她是一路步行到了呼家樓附近。”
呼家樓姜姒是知道的,就是后世中央電視臺附近,從這邊步行過去,大概需要四十分鐘的時間。
霍四叔繼續道:“莫振宇家住在通縣,從市區去通縣只能從呼家樓總站那乘坐342路公交車,于曼麗坐的就是5.30分的首發車去的通縣,之后她在新華大街下了車。”
“從新華大街到莫振宇所在的莫家村還要步行一段時間,今天一早刑偵大隊的劉長隊已經帶人過去了。”
霍四叔給他們小兩口各倒了一杯茶,“你們先坐著休息一會,他們應該一會就要回來了。”
姜姒點點頭。
三人坐下來聊了不到十分鐘,劉隊長就敲門進來了。
“局長。”
“行了,坐吧。”
霍四叔擺了擺手,讓他坐下說話。
劉隊長笑了笑也沒客氣,坐下后就把查到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莫振宇已經帶了過來,現在人在審訊室里,不過我們去村里調查了一下,這小子可能還真沒撒謊。”
“事發當天,他早上快八點才出的門,之后他直接去了他們村的大隊部,一直在那等電話等到快十一點才回的家。”
霍四叔想了想,“那八點以前呢,他有沒有出門?”
“他出不出門影響不大。”
劉隊長解釋道:“于曼麗到新華大街的時間是上午的7點45,從新華大街到莫家村,腿腳快的話也要一個小時。”
“像于曼麗這種穿小皮鞋的,差不多要九點左右才能到。”
一聽這話,姜姒就明白了。
事情還是朝著最不可控的那個方向去了。
了解完了情況,霍四叔深吸了一口氣,隨后看向了姜姒,“看來事情還是朝著最糟糕的那個方向去了。”
從新華大街到莫家村,這中間分叉路口有十好幾個。
眼下,人已經失蹤了超過二十四個小時。
要是今天再沒有線索的話,以后再想找人,難度就堪比大海撈針了。
聽完整個案情進展,姜姒也頓感棘手。
好在她沒什么心理負擔。
能幫上的忙她可以幫,實在幫不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沉思了片刻,姜姒道:“四叔,那個售票員還在嗎?”
“在的。”
霍四叔點點頭,“走吧,我領你們去看看。”
下樓的時候,他把剛才做的筆錄拿給姜姒看了一下,“票售員名叫朱曉萍,是公交公司的老員工了,多虧她認出了于曼麗的照片,要不然我們還真沒辦法確定于曼麗的去向。”
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審訊室的門口。
姜姒看了一眼筆錄上的標注的緊張二字,心里頓感疑惑。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她和霍廷洲耳語了幾句。
“一會你進去的時候,表情盡量兇狠一些,什么話也別說,就板著一張臉盯著她。”
然后又對著霍四叔道,“四叔,你也是,進去了什么話也別說。”
兩人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
囑咐完兩人,姜姒的臉也跟著沉了下來。
接下來,三人都是一副生人勿擾的表情進了審訊室。
朱曉萍做完筆錄都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她心里本就難安。
這會一見姜姒幾人進來了,便立馬站了起來。
“公安同志,我真的已經全部說了……”
“你確定,你什么都說了嗎?”
姜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語氣不怒自威。
“目擊者如果故意隱瞞與案件有關的重要事件,或者故意做偽證的,一般都要按擾亂治安罪懲處。”
“處罰包括二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或拘役,另外還要開除公職。”
“忘了和你說,失蹤的那名女同志她是軍區醫院的護士,真要判起來,你這個少說也要判個三到五年。”
霍廷洲糾正了一下,“案件嚴重的至少十年起步。”
話音落下,霍四叔也配合的拍起了桌子,“你是自己老實交代,還是我把乘客還有司機全叫過來一一審問,你才肯說實話。”
“我……我……”
“我勸你還是老實交待,要是再拖下去,那名女同志很可能會性命不保……”
一聽這話,朱曉萍這下哪還敢隱瞞,忙不迭的將那天車上發生的事全給說了出來。
和姜姒預想的差不多。
于曼麗從一上車,朱曉萍就注意到她了。
“那姑娘從上了車就一直在掉眼淚,買票的時候我叫了她半天,她才反應過來。”
“坐早班車去通縣的,基本上都是去東方化工廠上班的工人,他們都是拿的月票。”
1967年北京城郊月票
“車上就她一個是買票的,她掏了一張大團結給我,我這里找不開。”
“我當時就勸她坐下一班車,或者先換點零錢過來。”
“哪知道,這姑娘死活不肯下車,還說錢不用找了。”
朱曉萍做售票員的工作已經做了十五年多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乘客像她這么大方的。
九塊八都已經是她小十天的工資了,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所以朱曉萍猶豫了一下,就把錢給收了。
當然這錢也不是她一個人拿的,她還分了一半給司機。
“公安同志,這錢是她自己不要的,我真沒有故意多收她錢。”
“我就隱瞞了這個,別的我都是照實說的。”
聽到這里,審訊室的三人還有什么不明白。
于曼麗長得本就漂亮,大清早的孤身一人獨自去了郊外,又無形中露了富。
這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不就是妥妥的一只大肥羊嗎?
可眼下說這些都沒有用,姜姒道:“去東方化工廠的也是在終點站下車的嗎?”
“不不不,他們在前一站下的車。”
朱曉萍天天坐這趟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線路了,“東方化工廠的大門在西邊,從西大街站下,是最近的。”
姜姒點點頭,問了一個最關鍵性的問題,“那她在終點站下車的時候,車上還有幾個人?”
此話一出,朱曉萍猛地一下抬頭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