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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塵的腳踩在“無核帶”的土地上時，像是踩碎了一層薄冰。
腳下的地面并非泥土，而是一種灰黑色的結晶狀物質，表面光滑如鏡，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他蹲下身，指尖剛觸碰到結晶地面，就感覺到一股微弱的吸力——不是吸走血肉，而是吸走他體內那團剛剛穩定下來的燼能。
“嗡……”
胸腔里的黑色火焰輕輕震顫，像是在抗拒這種吸力。凌塵立刻收回手，指尖殘留著一絲麻痹感。
這就是無核帶？
蘇沐月說過，這里是源核能量的禁地。順煉者的源核能量會被無核帶的“死寂之力”吞噬，逆煉者的燼能雖能抵抗，卻也會被不斷消耗。
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后是燼土域與無核帶的交界線——一條肉眼可見的淡白色光膜，光膜內側是枯黃色的沙礫，外側是灰黑色的結晶地，仿佛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被硬生生拼接在一起。
焚核殿的追兵沒有追來。
蘇沐月引開他們已經快兩個時辰了。
凌塵握緊了藏在懷里的黑色令牌，令牌上的“鎖核紋”在無核帶的環境下，隱隱散發出微弱的紅光。他能感覺到，令牌似乎在與這片土地產生某種共鳴，像是指南針在指引方向。
“靈核域……萬核谷……綠蘿……”他低聲念著這幾個名字，試圖在腦海中勾勒出具體的位置。但他從小在斷核村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不過是幾十里外的碎核鎮，對“九域”的認知僅限于村里老人偶爾提及的零星傳說。
傳說靈核域是九域中最富饒的地方，遍地都是蘊含生命能量的植物源核，那里的修士能操控草木，呼風喚雨。而萬核谷，據說是靈核域的圣地，谷中生長著能凈化一切負面能量的“凈核花”。
這些傳說，此刻卻顯得如此遙遠。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上還留著攀爬廢核坑時被尖刺劃破的傷口，此刻已經結痂，只是在無核帶的寒氣侵蝕下，隱隱作痛。
體內的燼能比在廢核坑時弱了不少，像是被一層無形的薄膜包裹著，難以調動。剛才擊退那幾個焚核殿低階追核衛時，他幾乎耗盡了第一次逆煉獲得的燼能，此刻胸腔里的黑火只剩下黃豆大小的一團，散發著微弱的熱量。
“必須盡快找到補充燼能的方法。”凌塵喃喃自語。
蘇沐月說過，不能輕易使用燼能，尤其是在有核脈的地方。但在這無核帶，似乎連正常的能量循環都被打亂了，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比平時慢了半拍。
他站起身，辨認了一下方向。令牌上的鎖核紋指向左前方，那里的結晶地面顏色稍淺，隱約能看到一些被踩踏過的痕跡，像是有人從這里走過。
“有人？”凌塵心中一緊，立刻警惕起來。
無核帶不是死寂之地嗎？誰會在這里行走？
他放輕腳步，順著那些痕跡慢慢前進。結晶地面極其堅硬，踩在上面幾乎不會發出聲音，但那些痕跡卻很清晰，像是某種大型生物的蹄印，每個蹄印邊緣都殘留著一絲淡淡的源核能量波動——這說明留下痕跡的，是個順煉者。
順煉者敢進入無核帶？
凌塵皺起眉頭。焚核殿的人？還是其他勢力的修士？
他的噬核之眼在無核帶中似乎受到了壓制，只能勉強看到周圍物體表面殘留的微弱能量軌跡，卻無法像在廢核坑時那樣，清晰地“看”到源核的缺陷。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能感覺到，前方不遠處有一股強烈的能量波動，像是有人在戰斗。
“吼——！”
一聲低沉的咆哮傳來，震得凌塵耳膜嗡嗡作響。那聲音不似獸吼，也不似人聲，更像是某種金屬摩擦的嘶鳴，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感。
凌塵加快腳步，小心翼翼地繞到一塊巨大的結晶巖后面，探出頭望去。
只見前方一片空曠的結晶地上，正上演著一場詭異的戰斗。
一個穿著暗紅色鎧甲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柄布滿尖刺的長柄錘，正與一頭奇怪的生物纏斗。男人的鎧甲上閃爍著凝核境巔峰的源核光芒，顯然是個實力不俗的修士，但此刻卻顯得左支右絀，鎧甲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嘴角掛著血跡。
而他的對手，是一頭完全由黑色霧氣構成的生物。
那生物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化作鋪天蓋地的霧團，時而凝聚成利爪獠牙的猛獸模樣，最詭異的是它的“眼睛”——那是兩團跳動的灰色火焰，火焰中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源核碎片在旋轉、碰撞。
“虛核生物……”凌塵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蘇沐月臨走前說的話：無核帶深處生活著不依賴源核能量生存的“虛核生物”，它們以吞噬修士逸散的源核意識為生，極其危險。
此刻，那頭虛核生物正不斷沖擊著中年男人的源核護罩。男人每次揮舞長柄錘，都能打散一部分黑霧，但那些黑霧很快又會重新凝聚，而且似乎越來越濃郁，男人的源核護罩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暗淡。
“該死的！這鬼東西怎么殺不死！”中年男人怒吼著，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已經快到極限了。
他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精血落在長柄錘上，瞬間燃起熊熊烈火：“焚核殿秘法——赤煉焚天！”
熊熊燃燒的長柄錘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狠狠砸向虛核生物。這一擊顯然動用了他的本源力量，周身的源核光芒瞬間暴漲，連周圍的結晶地面都被烤得微微發紅。
“嗷——！”
虛核生物發出一聲凄厲的嘶鳴，黑霧被火焰點燃，劇烈地翻滾起來，似乎在承受極大的痛苦。但就在火焰即將將其徹底吞噬的瞬間，它突然化作一道黑煙，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鉆進了中年男人的護罩縫隙！
“不——！”
中年男人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身體猛地僵住。他的眼睛瞬間變得漆黑，瞳孔里布滿了灰色的紋路，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爬。他手中的長柄錘“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身體開始不自然地扭曲，皮膚下有東西在蠕動，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
“呃……啊……”他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胸口，指甲深深嵌進肉里，卻感覺不到疼痛。
凌塵看得頭皮發麻。他能“看”到，那團黑霧鉆進了中年男人的源核里，正在吞噬他的意識。男人的源核光芒以驚人的速度黯淡下去，原本鮮紅的源核紋路變得灰敗，像是被霉菌侵蝕的木頭。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中年男人的身體徹底失去了動靜。他保持著抓撓胸口的姿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體迅速干癟，最后化為一具覆蓋著灰色粉末的干尸。
而那團黑霧，從干尸的眼眶里緩緩飄了出來，比之前濃郁了不少，兩團灰色火焰般的眼睛轉向了凌塵藏身的方向。
“被發現了！”
凌塵心臟驟停，想也沒想，轉身就跑。
他能感覺到那團黑霧化作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追了上來。無核帶的死寂之力似乎對它毫無影響，反而像是給它提供了某種助力，讓它的速度越來越快。
“吼——”
身后傳來刺耳的嘶鳴，一股冰冷的氣息瞬間籠罩了他。凌塵猛地回頭，看到那團黑霧已經凝聚成一張巨大的鬼面，正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他的后頸！
千鈞一發之際，他體內的燼能突然劇烈燃燒起來。不是他主動調動，而是自發地產生了反應！
“嗤！”
一縷黑色的火焰從他后頸的皮膚下竄出，恰好撞上那張鬼面。
“滋啦——！”
像是滾燙的烙鐵遇上了冰水，鬼面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瞬間被燒得潰散開來，化作無數細小的黑絲，倒飛出去。
凌塵趁機向前一撲，翻滾著躲開了后續的攻擊。他趴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團黑霧在不遠處重新凝聚，只是這次，它的體積明顯小了一圈，灰色的火焰眼睛里充滿了忌憚。
它在害怕燼能？
凌塵心中一動。剛才那縷燼能是自發護主的，這說明燼能與虛核生物之間，存在著某種克制關系。
“或許……可以試試主動攻擊？”
他強壓下心中的恐懼，集中精神，嘗試調動體內的燼能。胸腔里的黑火雖然微弱，但在他的意念驅使下，還是有一縷細如發絲的黑火順著手臂，流到了指尖。
這縷黑火剛一出現，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灼熱起來，連無核帶的死寂之力都被排斥開了幾分。
對面的虛核生物明顯瑟縮了一下，向后退了一小段距離，灰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指尖的黑火，像是在評估眼前這個獵物的危險性。
凌塵慢慢站起身，指尖的黑火穩穩地燃燒著。他能感覺到，每多維持一秒黑火的存在，體內的燼能就會被無核帶的死寂之力吞噬一分，胸口的黑火變得越來越微弱，隨時可能熄滅。
必須速戰速決！
他深吸一口氣，回想起在廢核坑時焚燒王虎源核的感覺，猛地將指尖的黑火向前一甩！
“去！”
黑火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射向虛核生物。
虛核生物似乎沒想到他敢主動攻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化作一團黑霧散開，試圖躲避黑火的攻擊。但這縷黑火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在空中拐了個彎，精準地追上了其中一縷最粗的黑霧，瞬間將其點燃。
“嗷——！”
凄厲的慘叫再次響起，那縷黑霧在黑火中劇烈掙扎，卻無法熄滅火焰，最終被燒成了一縷青煙，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剩余的黑霧見狀，再也不敢停留，發出一聲不甘的嘶鳴，化作一道黑影，頭也不回地鉆進了遠處的結晶巖縫隙里，消失不見。
直到黑影徹底消失，凌塵才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體內的燼能幾乎消耗殆盡，胸口的黑火只剩下微弱的一點火星，隨時可能熄滅。他感覺渾身發冷，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剛才那短短幾招，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原來……使用燼能這么消耗體力。”凌塵苦笑一聲。
他原以為獲得了這種能焚燒源核的力量，就能在這個世界立足，現在才明白，這力量雖強，卻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他靠在一塊結晶巖上，慢慢恢復著體力。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具中年男人的干尸上，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干尸身上的暗紅色鎧甲已經失去了光澤，變得和普通的廢鐵沒什么兩樣。凌塵在他身上翻找了一下，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很快，他在鎧甲內側的一個暗袋里找到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皮質錢袋，還有一塊刻著“焚”字的令牌。
“果然是焚核殿的人。”凌塵看著那塊令牌，眉頭緊鎖。
這令牌比蘇沐月給的那塊要粗糙許多，上面刻著的不是鎖核紋，而是一團燃燒的火焰，火焰中間是一個“衛”字。
“追核衛……”他想起了之前那些追兵的對話，“看來這個人是焚核殿的追核衛，只是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單獨出現在這里。”
他打開錢袋，里面裝著十幾枚菱形的透明晶體，晶體里面流動著微弱的源核能量。
“源核晶幣。”凌塵眼睛一亮。
這是玄元大陸通用的貨幣，一枚下品源核晶幣蘊含的能量，足夠一個普通家庭生活一個月。他在碎核鎮見過這種晶幣，只是從未擁有過。
錢袋里除了源核晶幣，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獸皮地圖。
凌塵連忙將地圖展開。地圖繪制得很粗糙，上面用紅色的顏料標注著一些線條和符號，看起來像是無核帶邊緣的路線圖。在地圖的一角，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幾個字：“截殺目標：守核人，奪取水晶棺。”
“截殺守核人？”凌塵心中一沉，“難道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蘇沐月？”
他想起了蘇沐月背著的那具水晶棺。從焚核殿追核衛的對話來看，他們似乎對水晶棺里的東西很感興趣。
“水晶棺里到底藏著什么？”
凌塵將地圖和錢袋收好，又看了一眼那具追核衛的干尸。干尸身上的鎧甲雖然破損，但材質看起來不錯，或許能賣點錢。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將鎧甲扒下來帶走。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任何一點資源都不能浪費。
扒鎧甲的時候，他發現這具干尸的手腕上戴著一個黑色的手環，手環上刻著與他那塊令牌相似的紋路，只是更加復雜。
“這是什么？”
他嘗試著將手環取下來，卻發現手環像是長在了干尸的骨頭上一樣，紋絲不動。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手環突然閃過一道紅光，自動松開，掉在了地上。
凌塵撿起手環，仔細觀察起來。手環是由某種不知名的金屬制成，入手冰涼，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紋路，這些紋路在接觸到他指尖的余溫后，竟然開始緩緩流動，像是活過來一樣。
“這難道是……某種儲物器具？”
玄元大陸的修士，通常會使用蘊含空間源核的儲物袋或儲物戒指來存放物品。但這種手環，他卻從未見過。
他嘗試著將一絲微弱的精神力探入手環——這是使用儲物器具的通用方法。精神力剛一接觸手環，他的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個大約半丈見方的空間，空間里存放著幾件東西：一個密封的黑色陶罐，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還有一本封面已經泛黃的小冊子。
“真的是儲物手環！”凌塵又驚又喜。
他將手環戴在自己手腕上，大小剛剛好。然后，他意念一動，將那本小冊子取了出來。
小冊子的封面上寫著四個古樸的大字：《焚核密錄》。
“這是焚核殿的功法？”
凌塵心中好奇，連忙翻開小冊子。冊子里面的字跡潦草，像是用某種紅色的顏料寫的，內容卻讓他越看越心驚。
《焚核密錄》記錄的并不是什么修煉功法，而是一些關于焚核殿內部的秘聞和任務記錄。
其中一段內容提到，焚核殿的少主“炎烈”正在尋找一種名為“混沌源晶”的寶物，據說這種源晶能凈化一切源核缺陷，幫助修士突破核王境的瓶頸，晉升傳說中的“核皇境”。
而另一段內容，則提到了“守核人”和“水晶棺”。
“守核人世代守護‘初代源核’，其隨身攜帶的水晶棺，封印著初代源核的殘片。若能奪取水晶棺，吸收初代源核殘片的力量，便可掌控九域核脈，成為世界核的代言人……”
“初代源核？”凌塵瞳孔驟縮，“這和蘇沐月說的世界核有什么關系？”
小冊子后面的內容越來越混亂，字跡也變得狂躁起來，似乎記錄者當時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最后幾頁，反復提到了一個詞：“無核帶深處……虛核母巢……吞噬……進化……”
看到這里，凌塵突然想起了剛才那頭虛核生物。難道無核帶深處真的有一個所謂的“虛核母巢”？
他將小冊子合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焚核殿的野心遠比他想象的要大。他們不僅要追殺逆煉者，還要奪取守核人守護的初代源核殘片，掌控九域核脈。
而蘇沐月，此刻正背著水晶棺，獨自面對這樣一群瘋子。
“必須盡快趕到靈核域，找到綠蘿，想辦法聯系上蘇沐月。”
凌塵將《焚核密錄》收好，又檢查了一下儲物手環里的其他東西。黑色陶罐里裝著一些黑色的粉末，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像是某種毒藥。匕首的刀柄上刻著焚核殿的火焰標志，刀刃上流淌著淡淡的源核光芒，顯然是一件不錯的法器。
他將匕首別在腰間，又將鎧甲上還能用的部件拆下來，和源核晶幣一起放進儲物手環。做完這一切，他辨認了一下方向，繼續朝著令牌指引的方向前進。
接下來的幾天，凌塵在無核帶邊緣小心翼翼地穿行。
他按照那幅追核衛的地圖，避開了幾處標注著“虛核巢穴”的危險區域，一路上又遇到了幾頭低階的虛核生物。有了之前的經驗，他已經能熟練地運用燼能將其擊退，甚至有一次，他成功逆煉了一頭剛被燼能重創的虛核生物。
逆煉虛核生物的感覺，與逆煉源核碎片完全不同。
虛核生物沒有實體，只有一團純粹的能量和意識。當他用噬核之眼看到虛核生物核心處那團不穩定的灰色火焰時，下意識地調動燼能將其吞噬，卻發現這團灰色火焰并沒有像源核缺陷那樣轉化為燼能，而是化作一股冰冷的信息流，涌入了他的腦海。
這股信息流里充滿了混亂的畫面和聲音：焚核殿修士被吞噬時的慘叫、無核帶深處的詭異景象、某種巨大生物的咆哮……
這些信息讓他頭痛欲裂，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才緩過來。但緩過來之后，他卻驚喜地發現，自己對無核帶的感知變得敏銳了許多，甚至能隱約“聽”到周圍虛核生物活動的聲音。
“原來逆煉虛核生物，能獲得它們的記憶碎片。”
這個發現讓凌塵興奮不已。這意味著他可以通過逆煉虛核生物，快速了解這個陌生的世界。
當然，逆煉虛核生物的風險也很大。如果遇到實力太強的虛核生物，不僅無法逆煉，還可能被反噬，就像那個倒霉的追核衛一樣。
這幾天里，他體內的燼能在不斷消耗和補充中，緩慢增長著。每一次擊退虛核生物，每一次逆煉殘留的能量碎片，都能讓胸腔里的黑火壯大一絲。雖然速度很慢，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變強。
他的噬核之眼也在慢慢適應無核帶的環境，現在已經能隱約看到虛核生物的能量流動軌跡，這讓他在與虛核生物的周旋中，占據了越來越大的優勢。
這天傍晚，當夕陽的余暉透過無核帶稀薄的空氣，在結晶地面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時，凌塵終于看到了無核帶的盡頭。
前方出現了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與灰黑色的結晶地形成鮮明的對比。森林里散發著濃郁的生命氣息，無數彩色的光點在林間飛舞，那是植物源核散發出的能量光芒。
“靈核域！”
凌塵激動地向前跑去。經過十幾天的艱難跋涉，他終于走出了危機四伏的無核帶，即將進入傳說中的靈核域。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入森林的那一刻，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
“嗯？”
他伸出手，觸摸到一層柔軟的光膜。光膜表面流淌著綠色的紋路，散發著溫和而強大的生命能量，將無核帶的死寂之力牢牢阻擋在外。
“這是……域界屏障？”
九域之間，都存在著類似的域界屏障，只有通過特定的通道才能進入。他沒想到靈核域的域界屏障會如此靠近無核帶。
就在他研究如何穿過屏障時，屏障內側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凌塵警惕地后退一步，握緊了腰間的匕首。
只見屏障內側的草叢里，鉆出一個穿著綠色衣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樣子，梳著兩個羊角辮，皮膚白皙，眼睛很大，瞳孔是漂亮的碧綠色，像是兩顆最純凈的綠寶石。她好奇地打量著屏障外側的凌塵，小臉上滿是天真無邪。
“大哥哥，你是誰呀？為什么會在無核帶那邊？”小女孩的聲音清脆悅耳，像是林間的黃鶯在歌唱。
凌塵愣住了。他沒想到會在域界屏障旁邊遇到一個這么小的孩子。
“我……我是從燼土域來的，想去萬核谷找一個叫綠蘿的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
“找綠蘿姐姐？”小女孩眼睛一亮，“大哥哥認識綠蘿姐姐嗎？”
“不認識，是一位朋友介紹我來的。”
“這樣啊……”小女孩歪著腦袋，打量著凌塵，“可是綠蘿姐姐說，無核帶很危險，不讓我們靠近的。大哥哥你能從無核帶走出來，好厲害呀！”
凌塵笑了笑，沒有說話。他能感覺到，這個小女孩雖然看起來人畜無害，但體內卻蘊藏著一股極其精純的生命能量，比那個被虛核生物吞噬的追核衛還要強得多。
“對了，大哥哥，你有什么信物嗎？”小女孩突然問道，“綠蘿姐姐說，要是有人找她，必須出示信物才行。”
“有。”
凌塵從懷里掏出蘇沐月給的那塊黑色令牌，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隔著域界屏障，好奇地打量著令牌，當她看到令牌上的鎖核紋時，眼睛突然瞪得圓圓的：“哇！是守核人的鎖核令！大哥哥，你是守核人的朋友嗎？”
“算是吧。”
“那我幫你把屏障打開。”
小女孩伸出白嫩的小手，輕輕按在域界屏障上。她體內的生命能量瞬間涌動起來，注入屏障之中。原本綠色的屏障上，突然浮現出一圈圈漣漪般的紋路，這些紋路與令牌上的鎖核紋相互呼應，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通道。
“大哥哥，快進來吧。”小女孩笑著說道。
凌塵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穿過了屏障。
穿過屏障的瞬間，一股濃郁的生命能量撲面而來，讓他精神一振。體內原本微弱的燼能，在這股生命能量的滋養下，竟然開始緩慢地恢復起來。
“這里的源核能量好濃郁……”凌塵忍不住感嘆道。
與灰敗的燼土域和死寂的無核帶相比，靈核域簡直像是天堂。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周圍的樹木高大挺拔，樹干上流淌著綠色的源核紋路，樹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那是當然啦，我們靈核域可是九域中最漂亮的地方！”小女孩驕傲地說道，“對了，大哥哥，我叫青禾，是萬核谷的守護靈。”
“守護靈？”
“嗯！就是守護萬核谷的草木精靈呀。”青禾點了點頭，“綠蘿姐姐是萬核谷的谷主，她現在正在閉關修煉，讓我在這里守著，等一個拿著鎖核令的人。”
“等我？”凌塵有些驚訝，“蘇沐月知道我會來？”
“應該是吧。”青禾眨了眨眼睛，“綠蘿姐姐說，守核人已經預言到了，會有一個能逆煉源核的人來到萬核谷，帶著打破源核輪回的希望。”
“源核輪回……”
這個詞讓凌塵想起了蘇沐月說過的話。世界核回收源核能量，順煉者如同待宰的羔羊，逆煉者則是唯一的變數。
“青禾，你知道源核輪回是什么嗎？”他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呢。”青禾搖了搖頭，“綠蘿姐姐說，那是很復雜的事情，等我長大了就會明白了。大哥哥，我們還是先回萬核谷吧，綠蘿姐姐閉關的地方離這里還有很遠呢。”
“好。”
凌塵跟著青禾，走進了茂密的森林。
森林里的景色美不勝收。隨處可見散發著熒光的奇花異草，清澈的溪流中漂浮著蘊含源核能量的荷葉，偶爾還有幾只長著翅膀的小松鼠從樹上躍過，好奇地打量著凌塵這個陌生人。
青禾顯然對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帶著凌塵在林間穿梭，避開了幾處蘊含著強大源核能量的危險區域，還不時摘下一些散發著甜香的果實遞給凌塵。
這些果實蘊含著精純的生命能量，凌塵吃了幾顆，感覺體內的燼能恢復得更快了。
“青禾，靈核域里也有焚核殿的人嗎？”凌塵突然問道。
“有啊，”青禾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那些壞人經常來我們靈核域搶奪植物源核，還說要把我們都煉制成源核丹。要不是綠蘿姐姐厲害，把他們打跑了，我們早就被抓走了。”
“他們為什么要搶奪植物源核？”
“我也不知道，”青禾搖了搖頭，“綠蘿姐姐說，他們在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好像是要建造什么東西，需要很多很多源核能量。”
建造東西？
凌塵想起了《焚核密錄》里提到的“打通九域核脈”。難道焚核殿真的在為造核者的回歸做準備？
“對了，青禾，你知道混沌源晶嗎？”他又問道。
“混沌源晶？”青禾皺起眉頭，努力回憶著，“好像在哪里聽過……哦，對了！綠蘿姐姐的書房里有一本很古老的書，里面提到過混沌源晶。書上說，混沌源晶是開天辟地時形成的第一顆源核，蘊含著創造和毀滅的力量，后來不知怎么就消失了。”
“消失了？”
“嗯，”青禾點了點頭，“書上說，混沌源晶最后出現的地方，是在無核帶的最深處，靠近‘時間亂流帶’的地方。不過那里太危險了，連綠蘿姐姐都不敢去。”
無核帶最深處……時間亂流帶……
凌塵默默記下這兩個名字。焚核殿的少主炎烈在尋找混沌源晶，而蘇沐月似乎也對無核帶深處有所了解。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么聯系？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前方的森林突然變得開闊起來。
一片巨大的山谷出現在眼前，山谷里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這些花朵的中心都有一顆晶瑩剔透的源核，散發著溫和而強大的能量。山谷的中央，有一座由巨大的水晶建造而成的宮殿，宮殿的頂端，一朵巨大的銀色花朵正在緩緩綻放，散發出圣潔的光芒。
“哇……”凌塵忍不住驚嘆道。
“這就是萬核谷，漂亮吧？”青禾驕傲地說道，“那座水晶宮，就是綠蘿姐姐閉關的地方。”
兩人走進萬核谷，山谷里的花朵似乎感受到了青禾的氣息，紛紛綻放得更加鮮艷。一些巴掌大小的小精靈從花叢中飛出來，圍著青禾嘰嘰喳喳地叫著，像是在歡迎她回來。
“它們是在問你是誰呢。”青禾笑著對凌塵說道，“我告訴它們，你是綠蘿姐姐的朋友。”
凌塵向那些小精靈友好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水晶宮頂端的銀色花朵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散發出的光芒也變得忽明忽暗。
“不好！是綠蘿姐姐！”青禾臉色一變，“她的修煉好像出了問題！”
她拉著凌塵，飛快地朝著水晶宮跑去。
靠近水晶宮，凌塵才發現，這座宮殿竟然是由無數細小的源核凝結而成，宮殿的墻壁上流淌著復雜的紋路，這些紋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陣法，將整個萬核谷籠罩在其中。
而此刻，這個陣法正在劇烈地波動，顯然是受到了某種沖擊。
水晶宮的大門緊閉著，青禾焦急地拍打著大門：“綠蘿姐姐！綠蘿姐姐！你沒事吧？”
大門沒有回應，只有宮殿頂端的銀色花朵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甚至有幾片花瓣開始枯萎。
“怎么辦？綠蘿姐姐肯定是走火入魔了！”青禾急得快要哭了。
凌塵眉頭緊鎖，他能感覺到，水晶宮里正散發著一股極其混亂的源核能量，這些能量相互沖突、碰撞，似乎隨時可能爆炸。
“青禾，這座陣法是用來干什么的？”他問道。
“是……是凈化陣法，”青禾抽泣著說道，“綠蘿姐姐說，她在嘗試凈化一種很邪惡的源核能量，需要借助萬核谷所有植物源核的力量。”
“邪惡的源核能量？”
“嗯，”青禾點了點頭，“是上次焚核殿的人來襲擊時，留下的一種黑色能量，這種能量會污染植物源核，讓它們變得很狂暴。綠蘿姐姐說，這種能量和無核帶的死寂之力很像，但更加邪惡。”
黑色能量……像死寂之力……
凌塵心中一動，想到了自己的燼能。燼能也是黑色的，而且能在無核帶中使用。
“青禾，我能試試幫綠蘿嗎？”他說道。
“你？”青禾愣住了，“可是……你不是植物系修士啊。”
“我有一種特殊的能量，或許能壓制那種黑色能量。”
青禾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的銀色花朵，咬了咬牙：“好吧，大哥哥，那你快試試！要是綠蘿姐姐出事了，萬核谷就完了！”
凌塵深吸一口氣，走到水晶宮門前。他能感覺到，水晶宮的大門上也刻著與周圍陣法相連的紋路，這些紋路此刻正被一股黑色的能量侵蝕著，變得越來越暗淡。
他伸出手，按在大門上，嘗試著調動體內的燼能。
胸腔里的黑火在生命能量的滋養下，已經恢復到了核桃大小。隨著他的意念，一縷黑色的火焰從他掌心涌出，落在大門的紋路上。
令人驚訝的是，當燼能接觸到那些被污染的紋路時，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焚燒，而是像海綿一樣，開始吸收那些黑色的能量！
“這是……”凌塵愣住了。
燼能竟然在吸收這種邪惡的黑色能量？
他能感覺到，隨著黑色能量被吸收，胸腔里的黑火變得越來越活躍，甚至散發出一種愉悅的波動。而那些被污染的紋路，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綠色的光澤。
“有用！大哥哥，你的能量真的有用！”青禾驚喜地叫道。
凌塵精神一振，加大了燼能的輸出。
越來越多的黑色能量被燼能吸收，水晶宮大門上的紋路迅速恢復，周圍的陣法波動也變得穩定下來。宮殿頂端的銀色花朵顫抖得越來越輕，散發出的光芒也重新變得穩定而圣潔。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后，最后一絲黑色能量被燼能吸收殆盡。水晶宮的大門“咔嚓”一聲，緩緩打開了。
一股純凈而強大的生命能量從宮殿內涌出，讓整個萬核谷的花朵都綻放出了最燦爛的光芒。
一個穿著綠色長裙的女子，緩緩從宮殿內走了出來。
女子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容貌絕美，一頭綠色的長發如同瀑布般垂落，眼眸中仿佛蘊藏著一片森林。她的身上散發著與整個萬核谷融為一體的氣息，仿佛她就是這片土地的化身。
“綠蘿姐姐！”青禾激動地撲了過去。
綠蘿輕輕撫摸著青禾的頭，目光落在了凌塵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就是……蘇沐月說的那個逆煉者？”
“是，我叫凌塵。”
“多謝你出手相助。”綠蘿微微頷首，“剛才若不是你，我恐怕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舉手之勞。”凌塵說道，“那種黑色能量，到底是什么？”
綠蘿嘆了口氣：“那是焚核殿研究出來的‘噬源魔能’，是用無數生靈的源核煉制而成的，專門用來污染和吞噬其他源核的能量。這種魔能與無核帶的死寂之力同源，都是世界核的負面產物。”
“世界核的負面產物？”
“沒錯，”綠蘿點了點頭，“世界核在回收源核能量的過程中，會產生一些無法被回收的負面能量，這些能量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形成無核帶和噬源魔能。焚核殿的人，就是在利用這些負面能量，做一些危害整個玄元大陸的事情。”
凌塵沉默了。他想起了《焚核密錄》里的內容，焚核殿似乎在計劃著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對了，蘇沐月呢？她讓我來萬核谷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問道。
提到蘇沐月，綠蘿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蘇沐月她……可能有危險。”
“什么？”凌塵心中一緊。
“守核人的職責，就是守護初代源核殘片，阻止焚核殿的陰謀。但焚核殿的勢力太大了，尤其是他們的少主炎烈，據說已經突破到了核王境后期，距離核皇境只有一步之遙。”綠蘿說道，“蘇沐月為了引開焚核殿的追兵，很可能會進入無核帶深處，那里不僅有虛核生物，還有焚核殿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嗯，”綠蘿點了點頭，“我們查到，焚核殿在無核帶深處建立了一座‘煉核塔’，專門用來煉制噬源魔能。蘇沐月很可能是想毀掉那座煉核塔。”
“我要去找她。”凌塵毫不猶豫地說道。
“不行！”綠蘿立刻阻止道，“無核帶深處太危險了，你現在的實力，去了就是送死。”
“可是……”
“別擔心，”綠蘿說道，“蘇沐月既然讓你來找我，肯定有她的安排。她給你的那塊鎖核令，不僅是信物，還是一個定位裝置。我已經通過鎖核令感知到她的位置了，她暫時沒有危險，只是被困在了煉核塔附近。”
“那我們該怎么辦？”
“等。”綠蘿說道，“等你變強。”
“變強？”
“沒錯，”綠蘿看著凌塵，“你的逆煉之法很特殊，能吞噬源核缺陷和噬源魔能，這正是克制焚核殿的關鍵。但你現在的實力太弱了，連核士境都不到，根本無法對抗煉核塔的守衛。”
玄元大陸的修煉境界，從低到高依次是：啟核境、凝核境、核士境、核師境、核王境、核皇境、核圣境、核帝境，每個境界又分為初期、中期、后期和巔峰四個小境界。那個被虛核生物吞噬的追核衛，就是凝核境巔峰，而炎烈，則是核王境后期。
凌塵現在的實力，大約相當于啟核境中期，確實不值一提。
“我該怎么變強？”他問道。
“萬核谷里有很多廢棄的植物源核，這些源核雖然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能量，但里面的缺陷卻蘊含著精純的生命本源。對你的逆煉之法來說，這些缺陷是最好的養料。”綠蘿說道，“我可以幫你找到這些廢棄源核，讓你在短時間內提升實力。”
“真的嗎？”凌塵眼睛一亮。
“當然，”綠蘿笑了笑，“不過，逆煉的過程會很痛苦，你能承受嗎？”
“我能！”凌塵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經歷過被人欺凌的痛苦，經歷過生死一線的絕望，這點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好，”綠蘿點了點頭，“從明天開始，我就帶你去萬核谷的‘廢核園’，那里有你需要的一切。”
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灑在萬核谷上，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
凌塵站在水晶宮前，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知道，自己的逆煉之路才剛剛開始。前方還有無數的危險和挑戰在等著他：焚核殿的追殺、世界核的注視、源核輪回的秘密……
但他不再迷茫，不再恐懼。
因為他有了目標——救出蘇沐月，阻止焚核殿的陰謀，打破這該死的源核輪回！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仿佛還殘留著燼能燃燒的溫度。
“等著我，蘇沐月。”
他在心中默念。
變強，然后去救她。
這，就是他現在唯一的信念。
枯核林的陰影在身后飛速退去，凌塵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胸腔里的燼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滯澀的痛感。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正在發生某種詭異的變化——原本稀薄卻存在的源核能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死寂的“空無”。
這就是無核帶？
他停下腳步，扶著一棵枯核樹喘息。樹皮上的源核紋路已經變得黯淡無光，像是干涸的血跡。剛才還能隱約感知到的追兵氣息，此刻徹底消失了，仿佛被這片死寂吞噬得干干凈凈。
“呼……”凌塵長長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他低頭看了看掌心的黑色令牌，令牌上的鎖鏈花紋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的銀光，像是有生命般輕輕蠕動。
蘇沐月說，無核帶能壓制源核能量。看來是真的。
可為什么，體內的燼能也變得如此滯澀？
他嘗試調動那團黑色火焰，卻發現它像被凍住了一樣，只能在胸腔里微弱地跳動，連指尖都無法觸及。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安——在這片沒有源核能量的地方，他唯一的依仗也幾乎失效了。
“嗷嗚——”
一聲詭異的嚎叫突然從前方傳來，像是某種野獸的嘶吼，卻又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尖銳，刺得人耳膜生疼。
凌塵猛地抬頭，握緊了拳頭。
前方的樹林盡頭，是一片灰蒙蒙的空地。地面不再是燼土域的黃沙，而是呈現出一種介于巖石和玻璃之間的質感，泛著冰冷的光澤。空地上散落著許多半透明的碎片，像是被打碎的鏡子，碎片里偶爾閃過一絲扭曲的光影。
剛才的嚎叫，就是從空地中央傳來的。
他放輕腳步，借著枯核樹的陰影，慢慢靠近空地。
看清空地中央的東西時，凌塵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一只“生物”。
說它是生物，卻沒有實體。它的外形像是一團流動的影子，大約半人高，邊緣模糊不清，不斷扭曲、變形，時而化作狼形，時而舒展成無數條觸須。最詭異的是它的“臉”——在影子中央，有兩張重疊的面孔，一張是猙獰的獸臉，一張是模糊的人臉，兩張臉都在無聲地嘶吼，眼眶里流淌著黑色的液體。
“虛核生物……”
一個詞語突然跳進腦海，這是蘇沐月在引開追兵前，匆匆提到的。她說無核帶里沒有正常的源核生物，卻滋生著由“源核殘念”凝聚而成的虛核生物，它們以生靈的意識為食。
此刻，這只虛核生物正圍著一塊半埋在地里的殘核打轉。那塊殘核比凌塵之前逆煉的噬靈獸殘核大得多，通體漆黑，表面布滿了螺旋狀的紋路，像是被人生生擰過。
虛核生物的觸須時不時探向殘核，每次接觸，殘核都會發出一陣微弱的紅光，而虛核生物的影子則會變得凝實幾分。
“它在吸收殘核里的意識？”凌塵皺眉。
他想起蘇沐月的話：無核帶的虛核生物，是被世界核遺棄的“意識碎片”。它們沒有源核，卻能吞噬其他生靈的意識來強化自身。
就在這時，虛核生物突然停下動作，那兩張重疊的臉猛地轉向凌塵藏身的方向。
“找到你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其中夾雜著孩童的啼哭、老人的嘆息、戰士的怒吼。這聲音直接在凌塵的腦海里炸開，震得他頭痛欲裂。
不好！被發現了！
凌塵轉身就想跑，可剛邁出一步，就發現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他低頭，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拉長，與地面上那片灰蒙蒙的光影融為一體——虛核生物的影子，竟然順著地面蔓延過來，纏住了他的雙腳！
“逆煉者的意識……真香甜啊……”虛核生物緩緩飄了過來，影子般的身體在地面上滑行，觸須在空氣中揮舞，“第八代的味道還沒散盡，第九代就送上門了……”
第八代？
凌塵心頭劇震。這只虛核生物認識前幾代逆煉者？
“你是誰？”他強忍著頭痛，試圖調動燼能。胸腔里的黑火劇烈跳動，卻只能散發出一絲微弱的熱量，連纏在腳上的影子都燒不動。
“我是影織……”虛核生物的兩張臉同時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是被世界核遺忘的守墓人，是記錄輪回的筆……我見過很多像你這樣的‘蟲子’，掙扎著想要爬出籠子，最后都變成了我的點心。”
它的觸須猛地刺向凌塵的眉心！
凌塵瞳孔驟縮，下意識地偏頭躲閃。觸須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帶起一陣刺骨的寒意，他感覺自己的一部分記憶像是被抽走了——那是小時候被王虎第一次欺負的畫面，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疼嗎？”影織的聲音里帶著惡意的愉悅，“這只是開始哦。我會一點點吃掉你的意識，讓你親眼看到前八代是怎么死的……讓你知道，反抗世界核，是多么可笑的事。”
它的影子突然暴漲，將凌塵完全籠罩。
周圍的景象瞬間變了。
枯核林消失了，無核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的天空。腳下的地面變成了粘稠的血漿，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前方，一個穿著黑色戰甲的男人正跪在地上，他的胸口插著一柄金色的長矛，矛尖上纏繞著無數細小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連接著天空中一只巨大的眼睛——那只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密密麻麻旋轉的源核紋路。
“為什么……”男人咳出一口血，聲音嘶啞，“順煉者吸走的能量，終究會回到世界核……逆煉者只是想守住自己的源核……有錯嗎？”
天空中的巨眼沒有回答，只是射出一道金光。
男人的身體瞬間被金光吞噬，連同他的戰甲、他的源核，都化作了飛灰。最后消散的，是他臉上不甘的眼神。
“第一代……戰死于九域核脈交匯處。”影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景象再變。
這是一片冰封的海洋，海面上漂浮著無數凍僵的源核生物。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女人站在冰面上，她的手里握著一根冰晶法杖，法杖頂端鑲嵌著一顆藍色的源核。
她的對面，站著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面具上刻滿了源核符文。
“放棄吧，守核人。”面具人的聲音毫無感情，“逆煉者本就是世界核的錯誤，你護不住他的。”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舉起法杖。冰海瞬間沸騰，無數冰錐射向面具人。
面具人抬手，一道金色的屏障擋住了所有冰錐。他一步步走向女人，每走一步，女人腳下的冰面就裂開一道縫隙。
“世界核要的不是毀滅，是平衡。”面具人說，“逆煉者打破了平衡。”
女人的法杖突然爆開，藍色的源核碎片刺入她的心臟。她看著面具人，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第九代……會來的……”
她的身體化作無數冰屑，消散在寒風中。
“第二代逆煉者，被守核人獻祭，封印于冰海核脈。”
景象又變。
這是一座巨大的祭壇，祭壇上綁著一個少年，他的身體正在被無數源核蟲啃噬。少年的眼睛里燃燒著黑色的火焰，和凌塵體內的燼能一模一樣。
祭壇周圍，站滿了穿著白袍的修士，他們高舉著雙手，吟唱著古老的咒語。
“凈化逆煉者！”
“歸還世界核的能量！”
“焚盡這異端！”
少年瘋狂地嘶吼，黑色的火焰從他體內爆發，燒死了許多修士，卻無法掙脫身上的鎖鏈——那些鎖鏈是用無數修士的源核熔鑄而成的。
最后，少年的火焰熄滅了，他看著天空，喃喃自語：“原來……逆煉的盡頭，是被所有人拋棄……”
“第三代……被九域修士聯合獻祭，魂飛魄散。”
一個接一個的畫面在眼前閃過。
第四代，被自己最信任的徒弟背叛，死在萬核谷的深處。
第五代，為了保護一群無核體的孩子，耗盡燼能，被焚核殿的人分尸。
第六代，在無核帶找到了混沌源晶，卻被源晶反噬，變成了只知道吞噬的怪物，最后被守核人斬殺。
第七代，試圖打通九域核脈，卻引發了源核風暴，自己被風暴撕碎。
第八代……
第八代的畫面，是一片黑暗。
凌塵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一道巨大的裂縫前，裂縫的另一端，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
“輪回……不是牢籠……是篩選……”第八代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第九代……記住……燼能不是吞噬……是……”
聲音戛然而止。身影被裂縫吞噬，黑暗徹底籠罩了一切。
“第八代的結局，連我都看不清呢。”影織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不過沒關系，很快就能看到你的結局了……第九代。”
劇烈的痛苦猛地從眉心傳來！
凌塵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強行抽離，那些前八代逆煉者的絕望、不甘、痛苦，像潮水一樣涌入他的腦海，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沖垮。
他想嘶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反抗，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動不了，只能像個旁觀者，看著自己的意識被影織一點點蠶食。
就這樣結束了嗎？
和前八代一樣，死在這該死的輪回里？
不！
一股比在廢核坑時更強烈的不甘，像火山一樣爆發了！
他看到了第一代的不屈，第二代的決絕，第三代的瘋狂，第五代的守護……他們都死了，但他們從未放棄過反抗！
他憑什么要放棄？
他才剛獲得力量，才剛看到逃離燼土的希望，才剛知道世界核的存在……他還沒找到蘇沐月，還沒去靈核域，還沒弄明白逆煉的真正意義！
“我不能死！”
一聲怒吼從他心底炸開！
胸腔里的燼能，原本被壓制得幾乎熄滅，此刻像是被點燃的炸藥，猛地爆發！
“嗤——”
黑色的火焰沖破影織的影子束縛，從他體內噴涌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燃燒的屏障。
影織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它的影子被黑火灼燒，冒出陣陣白煙，那些觸須像被燙到一樣瘋狂回縮。
“不可能！你的燼能怎么可能突破我的影域！”影織的兩張臉同時露出驚恐的表情。
凌塵猛地睜開眼睛，他的瞳孔里燃燒著黑色的火焰。剛才那些畫面沒有擊垮他，反而像是燃料，點燃了他骨子里的韌性。
“前八代沒做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他嘶吼著，調動起全身的燼能，凝聚成一把黑色的長刀。
這把刀很簡陋，刀身還在不斷閃爍，像是隨時會熄滅。但握在手里，凌塵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去死！”
他揮刀斬向影織！
影織的影子猛地分裂成無數小塊，想要躲閃。但這一次，凌塵的刀上帶著一種特殊的力量——那是他從影織展示的畫面里，吸收的前八代逆煉者的“不甘”。
黑刀劃過的地方，空氣都在燃燒。分裂的影子被黑火黏住，無法再聚合，只能發出痛苦的哀嚎。
“你融合了他們的殘念？！”影織徹底慌了，“你這是在褻瀆逆煉者的尊嚴！”
“尊嚴不是活在回憶里！”凌塵步步緊逼，黑刀連續揮出，“是活下去，是打破輪回！”
他的每一刀，都精準地斬在影織影子的“節點”上——那些節點，是影織意識凝聚的地方，也是它剛才展示畫面時，最脆弱的地方。這是他用噬核之眼看出來的。
影織的影子越來越淡，它的兩張臉開始扭曲、重疊，最后合二為一，變成了一張模糊的人臉，和凌塵有幾分相似。
“你會后悔的……”影織的聲音變得虛弱，“世界核在看著……焚核殿的炎少主……比你想象的更強……無核帶深處的倒懸城……是更大的陷阱……”
它的身體突然開始發光，不是黑色，而是淡淡的金色。
“這是……前八代逆煉者留給你的東西……”影織的聲音越來越輕，“在你剛才反抗的時候……他們的殘念和你的燼能融合了……”
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一枚小小的符文，飄向凌塵的眉心。
符文沒入眉心的瞬間，凌塵感覺腦海里多了一些東西——那是前八代逆煉者的修煉心得，關于如何控制燼能，如何在無核帶中生存，如何尋找核脈的弱點。
而最清晰的，是一段關于“倒懸城”的記載：
“無核帶深處，有城倒懸，核脈倒行，藏有弒核之秘。守核人歷代守護，非逆煉者與守核人同往，不得入內。”
“轟！”
影織的身體徹底炸開，化作無數金色的光點，融入了周圍的空氣。
黑色的火焰漸漸平息，凌塵拄著黑刀，大口喘著氣。剛才那一戰，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燼能，現在他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了。
但他的眼神卻很亮。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黑色令牌不知何時亮起了紅光，令牌上的鎖鏈花紋，似乎解開了一道。
剛才影織最后的話，還有那段關于倒懸城的記載，在他腦海里盤旋。
倒懸城……弒核之秘……守核人……
蘇沐月背著的水晶棺里，會不會就是初代守核人？她引開追兵，是不是為了讓自己去倒懸城？
還有焚核殿的炎少主……能讓影織都忌憚的人，實力肯定深不可測。
他靠在一塊巖石上，開始消化剛才得到的修煉心得。前八代的經驗很雜，有的擅長用燼能凝聚武器，有的擅長用燼能隱匿氣息，有的擅長用燼能修復經脈……
其中，第三代逆煉者的心得讓他眼前一亮——“燼能非純惡，可納萬物之殘，化為己用。無核帶雖無源核，卻有萬物之‘影’，影即殘念，可煉為‘影燼’。”
影燼？
凌塵嘗試著按照心得里的方法，引導體內剩余的燼能，去吸收周圍空氣中殘留的影織的意識碎片。
那些碎片帶著冰冷的氣息，進入他的體內后，被燼火包裹、煅燒。很快，一縷灰色的能量從黑火中分離出來，這縷能量比燼能更隱蔽，更貼近影子。
“這就是影燼？”他心中一喜。
影燼剛形成，他就感覺自己和周圍的影子建立了一種聯系——他能感覺到枯核林里每一棵樹的影子，能感覺到空地上那些半透明碎片的影子，甚至能短暫地“藏”進影子里。
這在無核帶里，簡直是保命的技能！
他嘗試著將身體沉入自己的影子里，果然，身體變得半透明，周圍的光線穿過他的身體，幾乎不會留下痕跡。
“太好了！”
就在他欣喜的時候，掌心的黑色令牌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令牌上的紅光越來越亮，甚至開始發燙。
他低頭一看，令牌上的鎖鏈花紋，已經解開了三道。而令牌的背面，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現出一行小字：
“萬核谷綠蘿，守核人分支，知倒懸城秘道。”
看來，蘇沐月的令牌不僅是信物，還是一個“指引”。剛才他吸收影織的意識碎片，觸發了令牌的隱藏信息。
“該走了。”凌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無核帶的深處在西北方，那里的空氣更冷，空間扭曲的跡象更明顯——剛才影織的意識碎片里，殘留著關于倒懸城的方位信息。
他將影燼附著在雙腳上，身體變得輕盈了許多。每一步邁出，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音。同時，他開啟噬核之眼，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無核帶的深處，比邊緣更加詭異。
地面不再是平整的巖石，而是呈現出波浪狀的起伏，像是凝固的海水。偶爾有漂浮的源核碎片從空中劃過，這些碎片都是透明的，里面包裹著模糊的人影——那是被吞噬的生靈的意識殘留。
空氣中時不時傳來細碎的說話聲，有的在求救，有的在誘惑，有的在詛咒。凌塵知道，這是虛核生物的“意識陷阱”，只要回應，就會被它們鎖定。
他一路沉默地前行，只依靠噬核之眼和影燼來辨別方向和躲避危險。
走了大約三個時辰，前方的空間開始出現明顯的扭曲。
一棵枯核樹的影子，竟然出現在樹干的上方；一塊巖石明明在左邊，看起來卻像是在右邊；遠處的景物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像是隔著一層晃動的水。
“這里的空間被折疊了。”凌塵想起影織的話，“一步可能跨越千里，也可能墜入意識陷阱。”
他停下腳步，不敢貿然前進。噬核之眼在這里受到了干擾，只能看到一片混亂的紅光，無法分辨空間的節點。
就在這時，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傳來。
聲音來自他的左前方，聽起來像是有人在用兵器切割空間。
凌塵立刻將身體沉入影子里，隱匿氣息。
片刻后，一個身影從扭曲的空間里走了出來。
那是個少年，看起來和凌塵年紀相仿，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勁裝上繡著銀色的花紋，花紋的形狀和影織的影子有幾分相似。他的手里拿著一把短刃，刃身是黑色的，上面流淌著淡淡的銀光——那是核影的能量。
少年的臉色很蒼白，嘴唇緊抿，眼神里帶著與年齡不符的警惕和冷漠。他的身后，跟著一只巴掌大的小獸，這只小獸通體漆黑，只有眼睛是紅色的，看起來像是一只縮小版的狐貍，卻長著三條尾巴。
“核影狐，找到空間節點了嗎？”少年低聲問。
小獸“吱吱”叫了兩聲，抬起頭，三條尾巴指向不同的方向。
少年皺眉，似乎有些猶豫。
凌塵的心跳了一下。核影？操控核影的少年？這和之前構思的夜離很像。
他沒有貿然現身。在無核帶，任何人都可能是敵人。
少年似乎下定了決心，選擇了核影狐中間那條尾巴指的方向。他握緊短刃，身上的銀色花紋亮起，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鉆進了扭曲的空間里。核影狐緊隨其后。
就在他們消失的瞬間，少年剛才站著的地方，空間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縫隙里伸出無數只蒼白的手，抓了個空。
凌塵的心猛地一緊。如果剛才少年選錯了方向，恐怕已經被拖進縫隙里了。
他看著少年消失的方向，猶豫了片刻。
那個少年的實力很強，至少是凝核境中期，而且他的核影能量，似乎對無核帶的空間扭曲有一定的抵抗力。跟著他，或許能更安全地穿過這片折疊空間。
但風險也很大——如果對方是焚核殿的人，或者對逆煉者抱有敵意，那無異于自投羅網。
掌心的令牌又開始發燙，背面的小字閃爍了一下，多了一行：“核影操控者，夜離，滅門幸存者，持半張無核帶地圖。”
夜離？
凌塵眼睛一亮。蘇沐月的令牌竟然能識別出對方的身份！
滅門幸存者，持無核帶地圖……這和影織提到的“倒懸城”線索不謀而合。
他不再猶豫，調動影燼，跟上了少年消失的方向。
進入空間扭曲帶后，凌塵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一步千里”。
他只是向前邁了一步，眼前的景象就突然變了。
剛才還在身邊的枯核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漂浮的碎石。他回頭看，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幾十里地。
再邁一步，周圍的溫度驟降，空氣里飄起了雪花，雪花落地后，卻化作了源核碎片。
第三步，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王虎的嘲笑，是村里人的鄙夷，是小時候被欺負的哭喊聲。
“意識陷阱。”凌塵咬緊牙關，強行不去聽，不去想。影燼在他周身流轉，形成一道屏障，隔絕了這些聲音。
他按照夜離留下的核影能量軌跡，一步一步地在折疊空間里穿行。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但他的眼神越來越堅定。
前八代逆煉者都走過這條路，他沒有理由退縮。
不知走了多久，當他再次邁出一步時，周圍的空間突然穩定下來。
扭曲的景象消失了，漂浮的碎石落地了，虛假的聲音也停了。
眼前出現了一座城。
一座倒懸的城。
這座城很大，一眼望不到邊際。它整體呈黑色，像是用無數源核熔鑄而成。最詭異的是，它是倒過來的——城墻在上方，地基在下方，房屋的門窗都朝著地面，街道像是一條條懸掛的鎖鏈。
無數根透明的“線”從城的“地基”（也就是上方）垂下來，連接著地面，線上纏繞著淡淡的光帶——那是源核能量，卻在逆向流動，從地面流向倒懸城。
“倒懸城……”凌塵喃喃自語，“核脈倒行……”
他終于明白了“核脈倒行”的意思——這里的核脈是反向的，源核能量不是從世界核流向大地，而是從大地流向倒懸城。
“你終于來了，第九代逆煉者。”
凌塵猛地回頭。
說話的是剛才那個黑衣少年，夜離。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后，手里的短刃已經收起，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少年的身后，那只核影狐正警惕地盯著凌塵，紅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敵意。
“你知道我？”凌塵沒有放松警惕，體內的燼能隨時準備爆發。
“影織的意識碎片，我也吸收了一些。”夜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的瞳孔是純黑色的，沒有一絲雜色，“我能看到它看到的東西。”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是夜離，核影族最后的幸存者。”
“核影族？”
“一個研究逆煉和虛核生物的族群。”夜離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十年前，被焚核殿滅門了。”
凌塵心中一動：“因為研究逆煉？”
“不。”夜離搖頭，“因為我們發現了倒懸城的秘密——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是初代守核人建造的‘逆核庫’，里面存放著前八代逆煉者的源核碎片。”
他指向倒懸城：“焚核殿想要這些碎片，用來制造‘完美源核’。炎少主的完美源核，就是用第三代逆煉者的碎片煉制的。”
凌塵的心臟猛地一縮。難怪影織那么忌憚炎少主，難怪他剛才在影域里看到第三代被獻祭時，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憤怒——原來，第三代的碎片被用來煉制了敵人的源核！
“你帶我來這里，想干什么？”凌塵問道。
夜離從懷里掏出半張殘破的地圖，地圖是用某種獸皮制成的，上面畫著復雜的紋路，和倒懸城的輪廓有些相似。
“我需要你的燼能。”夜離將地圖遞過來，“這是無核帶的完整地圖，另一半在倒懸城城主墨老手里。只有逆煉者的燼能，才能打開城主府的門。”
“墨老？”
“活了千年的逆煉者，也是倒懸城的守護者。”夜離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敬畏，“他知道關于世界核和造核者的一切。”
“為什么找我？”
“因為你是第九代，”夜離看著他的眼睛，“因為你的燼能融合了前八代的殘念，因為……你是唯一能讓墨老相信的人。”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蘇沐月讓我等你。”
“蘇沐月？”凌塵猛地抬頭，“你認識她？”
“她是守核人主脈的傳人，”夜離點頭，“十年前，是她救了我，把我送到核影族。她說，第九代逆煉者出現時，讓我帶他來倒懸城找墨老。”
原來如此。
蘇沐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她引開追兵，不僅是為了保護他，更是為了讓他能順利和夜離匯合。
“走吧。”夜離轉身，朝著倒懸城的方向走去，“墨老應該已經等急了。”
凌塵看著夜離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圖，最后望向那座倒懸的城。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地圖，跟了上去。
倒懸城的城門，是一道巨大的黑色拱門，拱門上方刻著四個古老的字：
“逆煉者生。”
穿過拱門，腳下的“街道”其實是懸在空中的鎖鏈。凌塵和夜離踩著鎖鏈前行，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偶爾有透明的線從黑暗中升起，連接到上方的房屋。
城里很安靜，沒有一絲聲音。
街道兩旁的房屋里，偶爾能看到人影，但這些人影都很模糊，像是沒有實體的幽靈。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有的在行走，有的在交談，有的在哭泣，但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們是被世界核遺棄的殘魂。”夜離解釋道，“沒有源核，無**回，只能在這里依靠倒懸城的反向核脈維持存在。”
凌塵看著那些殘魂，心里有些沉重。這些人和他一樣，都是被世界核“拋棄”的存在。
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他們來到了一座最大的建筑前。
“這里是城主府。”夜離停下腳步，“墨老就在里面。”
他指著大門上的黑色源核：“需要你的燼能，注入源核的裂紋里，才能打開門。”
凌塵走到門前，伸出手，按在黑色源核上。
掌心傳來冰涼的觸感，源核的裂紋里，殘留著一絲微弱的燼能氣息——那是第八代逆煉者留下的。
他深吸一口氣，調動體內的燼能，緩緩注入裂紋。
“嗤——”
黑色的火焰順著裂紋流淌，像是給源核注入了生命。那些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亮起，發出暗紅色的光芒。
“嗡——”
巨大的石門緩緩向內打開（對于倒懸的宮殿來說，是向下打開），露出里面一片漆黑的通道。
通道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第九代，終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