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開武圖 第十二章 南離琉火

小屋內外，氣氛微妙。

阿離叉著腰，琥珀色的眸子如同燃燒的琉璃，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與審視，直勾勾盯著林默。

“喂！破爛！問你話呢！你那小火苗，哪來的？”

她身后的墨家少女推了推滑落的眼鏡，小聲補充：“師姐，根據能量場分析，這位公子體內的陽性生命能量，與您催動‘南明離火’時的核心波動，存在17.3%的近似頻譜偏移，但本質層級似乎更高……”

“更高？”阿離柳眉一挑，非但不惱，反而更感興趣了。“墨靈，你沒算錯？比我們火神教供奉的南明離火還高？”

“數據不會說謊。”墨靈認真點頭，懷中的機關木鳶發出細微的齒輪轉動聲，仿佛在應和。

浦江漁火咳嗽一聲，擋在林默身前，隔開阿離那灼人的目光。

“南疆火神教的小鳳凰，墨家的小機關師，你們兩個丫頭片子，怎么跑魔都這灘渾水來了？”

“老火頭，你管得著嗎？”阿離下巴一揚，火紅短褂上的銀鈴叮當作響。“我們奉婆婆之命，來找‘天工殘碑’的！感應到這邊有股子邪氣，還有……”

她目光又溜向林默。

“還有這股讓人心癢癢的小火苗！婆婆說，這火苗跟我們要找的殘碑有關！”

天工殘碑？

林默心中一動。與“天工開武圖”有關？

“殘碑？”老鐵頭湊過來，機械義眼紅芒閃爍，“你們說的是……黃浦江底那塊刻著鬼畫符、硬得啃不動的破石頭？”

“破石頭？”阿離杏眼圓睜，仿佛受到莫大侮辱！“那是‘天工開物’的遺刻！記載著上古火工之秘！是南明離火的源頭之一！你懂什么！”

她氣鼓鼓地轉向漁火：“老火頭，你認識路！帶我們去江底找殘碑！找到碑，我就告訴婆婆這小子的情況，說不定婆婆有辦法讓他那點小火苗燒旺點！”

漁火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看向林默。

林默感受著丹田內那絲融合了青霖之力的暗金星火，以及懷中卷軸若有若無的脈動。

“前輩，我想去看看。”他聲音低沉卻堅定。

漁火沉吟片刻。

“江底殘碑，確實存在。但那里水流詭異，暗藏兇險……”

“怕什么！”阿離拍著胸脯，銀鈴亂顫，“有姑奶奶的南明離火開路！管它什么妖魔鬼怪，一把火燒干凈！”

墨靈也小聲道：“我的‘璇璣’可以掃描水底地形，規避暗流。”

“那就……走一趟。”漁火最終點頭。

夜。

黃浦江面，濁浪翻涌。

一艘不起眼的烏篷小船，悄無聲息地滑入江心。

船頭。

阿離赤著雙足，立于船板。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語調古老晦澀。

“離火昭昭，焚燼幽泉！”

嗡！

她雙掌掌心，猛地騰起兩團凝練如實質的赤金色火焰！

火焰并非灼熱逼人，反而帶著一種凈化萬邪、焚盡污濁的堂皇正大之意！將周圍翻滾的濁浪都映照得如同熔金！

南明離火！

赤金火焰在她掌心跳躍，如同活物。周圍的江水如同畏懼般，自動分開一條通道！

“璇璣，下水！”阿離嬌叱。

墨靈懷中的機關木鳶“璇璣”眼中亮起幽藍光芒，發出一聲輕鳴，如同活魚般躍入分開的江水，在前方引路。

烏篷小船緊隨其后，順著火焰分開的水道，緩緩下沉。

林默站在船中，僅存的右眼被赤金火光映亮。

他看著阿離掌中那堂皇正大的南明離火，又感受著自己丹田內那微弱卻堅韌的暗金星火。

兩者氣息截然不同。

南明離火，如同煌煌大日，照耀世間，焚盡污穢。

他的薪火，卻如同深埋地心的星核，承載著蒼茫與守護，雖微，其志不滅。

但隱隱間，似乎又有一絲同源的……古老韻味？

懷中卷軸的脈動，隨著下沉，越來越清晰。

江底。

淤泥沉積，光線昏暗。

一座巨大的、半掩在淤泥中的黑色石碑，出現在眾人眼前。

石碑高達數丈，材質非金非石，布滿歲月侵蝕的痕跡。碑面之上，刻滿了無數極其古老、復雜玄奧的紋路，似火焰升騰，又似星辰軌跡，更夾雜著一些完全無法辨識的象形文字。

一股蒼涼、厚重、仿佛源自文明源頭的古老氣息，撲面而來！

“就是它！”阿離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天工殘碑！”

她掌中南明離火光芒大盛，驅散周圍黑暗和渾濁，照亮碑面。

墨靈操控著“璇璣”木鳶，繞著殘碑高速飛行，幽藍的掃描光束仔細掃過每一寸碑文。

“碑文結構極其復雜，蘊含多重能量回路……部分區域被淤泥和奇異生物分泌物覆蓋……掃描受阻……”

林默的目光，卻被殘碑中心一片相對干凈的區域吸引。

那里，刻著一幅模糊的圖案：一個蜷縮的人形，心口位置，一點微弱的火苗正在燃燒，周圍是無盡的黑暗與鎖鏈。火苗雖弱，卻似乎要掙脫束縛，點燃一切！

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猛地沖擊著林默！

丹田內那點暗金星火，不受控制地劇烈燃燒起來！

嗡！

懷中沉寂的卷軸，第一次主動發出強烈的共鳴！

一道微弱的、凝練的暗金光束，不受林默控制地從他心口勁射而出，精準地打在那幅“心火燃暗”的圖案中心！

轟——！！！

整個江底猛地一震！

天工殘碑上，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古老紋路，如同被喚醒的星河，驟然亮起！

赤金色的火焰紋路！暗銀色的星辰軌跡！青色的草木脈絡！土黃色的山川印記！還有……林默射出的那道暗金光束！

五色光芒在殘碑上交相輝映，瘋狂流轉、組合！

最終！

凝聚成一道復雜的、由無數光符構成的立體虛影！

虛影的核心，赫然是一點跳動的……暗金色火星！

與林默丹田內的薪火，同源同質！

“薪火……引……歸源……”

一個斷斷續續、仿佛跨越了萬古時空的蒼老意念，直接在眾人腦海中響起！

與此同時！

殘碑底部，淤泥翻涌！

一道巨大的、由慘白骸骨構成的利爪，帶著濃烈的骸淵死氣，猛地破開淤泥，狠狠抓向正在全神貫注掃描的機關木鳶“璇璣”！

“小心！”林默瞳孔驟縮，破妄右眼瞬間鎖定骨爪核心一點慘綠火星！

但重傷未愈的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找死！”阿離怒喝！

“離火焚天！”

她雙掌猛地向前一推！

掌中那兩團赤金南明離火，瞬間暴漲！化作兩條咆哮的赤金火龍，帶著焚江煮海的恐怖威勢，交叉著轟向那白骨巨爪！

轟隆——！！！

赤金火焰與慘白死氣在江底瘋狂對撞！

巨大的沖擊波掀起滔天濁浪！

白骨巨爪被南明離火灼燒得滋滋作響，冒出濃烈黑煙，動作一滯！

“璇璣，回來！”墨靈急呼。

機關木鳶險險避開爪尖，飛回墨靈身邊，翅膀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焦黑痕跡。

“江底……還有黃泉逆鱗？！”老鐵頭抄起鍛造錘，警惕地盯著翻涌的淤泥。

漁火臉色凝重，九針懸空：“不……是守護殘碑的……‘碑靈’？還是……被骸淵污染的守衛？”

殘碑之上。

那由五色光芒凝聚的立體虛影，在林默薪火光束的持續注入下，越來越清晰。

那點暗金火星，也越來越亮！

它似乎在……呼喚著什么？

林默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要被那虛影和火星吸進去！

而翻涌的淤泥深處。

更多的慘白陰影……

正在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