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夜帝的怒火,如同一道創(chuàng)世之初的黑色敕令,瞬間傳遍了永夜神朝統(tǒng)治下的每一寸疆土。
嗡——嗡——嗡——
沉寂了三千年的戰(zhàn)爭警報,從帝朝首都永夜魔都開始,如同一圈圈黑色的漣漪,向著整個玄天劍域的億萬星系擴(kuò)散。
那是一種能夠直擊靈魂的低沉嗡鳴,無論是高高在上的魔道巨擘,還是在礦星底層掙扎求生的魔化奴隸,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那股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戰(zhàn)栗。
戰(zhàn)爭,來了。
在距離魔宮最近的第一禁衛(wèi)星域,一座座如同山脈般巨大的星際船塢,緩緩開啟了它們塵封已久的閘門。
內(nèi)部,停泊著的是永夜艦隊中最精銳的神衛(wèi)艦隊。
無數(shù)艘通體漆黑、艦首雕刻著猙獰魔神頭像的殲星魔艦,在魔能引擎的轟鳴聲中,依次駛出。
艦身之上,篆刻著密密麻麻的血色魔紋,在虛空中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光線,讓它們看上去仿佛一個個移動的黑洞。
一名身穿制式魔甲的年輕軍官,正站在一艘殲星魔艦的艦橋上,透過巨大的晶石舷窗,望著外面那鋼鐵洪流般的景象,激動得渾身發(fā)抖。
“卡爾,你看到了嗎?”他對自己身邊的副官說道,聲音因為亢奮而有些變調(diào),“是神衛(wèi)艦隊!傳說中,只有在陛下親征時才會動用的無敵艦隊!天吶,我們竟然有幸能參與到如此偉大的行動中!”
副官卡爾相對要冷靜一些,他咽了口唾沫,低聲道:“長官,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什么樣的敵人,才需要出動如此恐怖的陣仗?上一次警報響起,還是三千年前征討天佛古界的時候吧?那一戰(zhàn),據(jù)說連第九魔將大人都差點隕落了。”
“不管是什么敵人,都將在陛下的天威之下化為齏粉!”年輕軍官狂熱地?fù)]舞著拳頭,“這是我們的榮耀!是建功立業(yè)的最好時機!”
他們的對話,只是整個帝朝龐大戰(zhàn)爭機器中的一個微小縮影。
在更遙遠(yuǎn)的邊境星域,一顆顆偽裝成隕石的魔眼被喚醒。
這些直徑超過百里的巨大眼球,瞳孔中亮起猩紅的光芒,一道道蘊含著窺探法則的魔光射出,交織成一張覆蓋整個劍域的無形巨網(wǎng)——天魔窺世大陣。
在這張巨網(wǎng)之下,任何空間波動,任何能量聚集,都將無所遁形。
整個玄天劍域,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座只許進(jìn)、不許出的巨大牢籠。
無數(shù)被奴役的種族,在各自星球總督的驅(qū)使下,放下了手中的一切,穿上冰冷的戰(zhàn)甲,拿起屠戮的兵刃,匯入那席卷星河的魔道大軍之中。
他們的眼中,沒有自己的意志,只有對夜帝的絕對忠誠與狂熱。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一場遠(yuǎn)超此界生靈想象的黑暗浩劫,正在醞釀。
然而,就在這張?zhí)炝_地網(wǎng)剛剛鋪開,尚未完全收緊的瞬間。
混沌祖龍?zhí)杻?nèi)。
林峰看著眼前這位已經(jīng)完全蛻變?yōu)樽约鹤钪艺\兵器的劍奴,滿意地點了點頭。
“去吧。”他的聲音平淡,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意志,“記住你的任務(wù)。不要急著殺死他們,那太便宜他們了。朕要的,是一場盛大的、足以銘記于此界歷史的絕望戲劇。”
“洛璃明白。”洛璃單膝跪地,恭敬地領(lǐng)命。
她的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對執(zhí)行主人命令的絕對專注。
“此物你拿著。”林峰屈指一彈,一滴金色的、仿佛蘊含著一個宇宙生滅的血液,飛入了洛璃的眉心。
“這是朕的一滴混沌精血,它能暫時掩蓋你身上的混沌氣息,讓你看起來,更像一個獲得了奇遇的正道修士。同時,它也能在你遇到無法抵抗的危險時,保你一命。”
“謝主人恩賜!”洛璃的身體微微一顫,感受著那滴精血中蘊含的浩瀚力量,心中的崇拜與狂熱又加深了幾分。
她站起身,不再有任何停留。
嗡!
她那身著黑色勁裝的矯健身影,在原地化作一道幽藍(lán)色的劍光。
這道劍光,與她之前的劍光截然不同,它不再純粹,而是帶上了一絲混沌的特質(zhì),仿佛能夠斬斷因果,無視法則。
劍光一閃,便直接洞穿了混沌祖龍?zhí)柕拇恚霈F(xiàn)在外面的虛空之中。
嗤啦!
面對那已經(jīng)開始運轉(zhuǎn)的天魔窺世大陣和封鎖航道的魔艦艦隊,劍光沒有絲毫停頓,以一種最不講道理的姿態(tài),筆直地撞了上去!
那由法則與魔能構(gòu)筑的封鎖網(wǎng),在這道幽藍(lán)劍光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張薄紙,被輕易地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數(shù)艘擋在航線上的殲星魔艦,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便被劍光一穿而過,連同艦上的魔兵,一起被劍光中蘊含的混沌之力,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這驚天動地的一幕,自然被天魔窺世大陣所捕捉,瞬間傳回了永夜魔宮。
“陛下!發(fā)現(xiàn)異常能量反應(yīng)!方位,鑄劍星原坐標(biāo)!封鎖網(wǎng)被,被撕開了一個缺口!”蛇姬尖叫著匯報,聲音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王座之上,玄天夜帝那雙血色的眼眸猛地一凝。
“是她!是那道先天劍胎的氣息!”他瞬間便已斷定,“她想逃!”
“追!”夜帝冰冷的聲音下達(dá)了命令,“蚩屠,給朕親率神衛(wèi)艦隊去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朕倒要看看,是誰,給了她這份狗膽!”
然而,他終究是算錯了一步。
洛璃的目標(biāo),并非是逃離玄天劍域。
那道幽藍(lán)的劍光,在撕裂封鎖網(wǎng)之后,只是一個閃爍,便以一種超越了空間法則的速度,消失在了茫茫星海之中,其航行的方向,正是劍域中最混亂、最危險的禁區(qū)——歸墟。
……
歸墟。
這里并非一個具體的星球或者星域,而是一片游離于主物質(zhì)宇宙之外的破碎時空。
傳說,在玄天夜帝君臨此界之前,玄天劍域曾是一個完整而輝煌的大世界。
后來,夜帝以無上魔威,打碎了世界本源,才形成了如今這片被黑暗籠罩的星域。
而歸墟,便是那破碎的舊世界最大的一塊殘片。
這里法則混亂,空間風(fēng)暴肆虐,到處都是足以撕裂金仙的虛空裂縫,是整個劍域公認(rèn)的生命禁區(qū)。
但也正因如此,這里,成了正道聯(lián)盟最后的棲身之所。
在一片巨大的、散發(fā)著微弱白光的浮空大陸之上,坐落著一座座古樸的建筑。
這里,便是聯(lián)盟的總部——希望之城。
城主大殿內(nèi),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數(shù)十名氣息或強或弱的修士,分坐兩側(cè),他們就是如今整個正道僅存的所有高層。
“情況就是這樣。”大殿中央,負(fù)責(zé)情報的聽風(fēng)閣閣主,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聲音沙啞地說道,“夜帝已經(jīng)下達(dá)了最高戰(zhàn)爭協(xié)議,整個劍域都被封鎖,天魔窺世大陣已經(jīng)啟動。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
一言激起千層浪。
“什么?!”左側(cè)首位,一名身穿赤紅色劍袍,面容英武,眉宇間卻帶著一股戾氣的青年猛地站起,他正是如今聯(lián)盟的盟主,赤霄劍宗的少宗主,凌劍塵。“怎么會這么快!云曦仙子,你不是說歸墟的迷天大陣,至少還能為我們爭取百年時間嗎?”
被點到名的,是一位身穿素白宮裝,容貌絕美,氣質(zhì)卻清冷如月的女子。
她正是聯(lián)盟的首席陣法大師,云曦仙子。
她秀眉微蹙,輕聲道:“凌盟主,迷天大陣本身并無問題。但夜帝這次,是不惜耗費帝朝本源,強行催動了天魔窺世大陣。在這種全方位、無死角的探查下,任何陣法都無法做到永久隱藏。被發(fā)現(xiàn),只是時間問題。”
“時間問題?現(xiàn)在就是那個時間了!”凌劍塵煩躁地來回踱步,“諸位,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夜帝的大軍隨時可能殺到,我們必須主動出擊,殺出一條血路!”
“阿彌陀佛。”右側(cè),一位身披陳舊袈裟,手持念珠的老僧緩緩開口,他乃是萬佛寺僅存的羅漢,枯木大師。“凌盟主,不可沖動。如今敵我實力懸殊,主動出擊,無異于以卵擊石。依老衲之見,我等應(yīng)立刻舍棄此地,化整為零,分散潛入各個星域,為我正道,保留最后一絲火種。”
“火種?火種!”凌劍塵激動地指著殿外,“大師,你出去看看!看看我們剩下的這點人!老的老,小的小,傷的傷!再這么躲下去,不用夜帝來打,我們自己就先人心渙散,徹底滅亡了!與其窩囊地死,不如轟轟烈烈地戰(zhàn)上一場!”
“戰(zhàn)?拿什么戰(zhàn)?”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神機門的長老,一個山羊胡的瘦小老頭,“凌盟主,你的赤霄劍宗家大業(yè)大,底蘊深厚。我們這些小門小派,可就剩下這點家當(dāng)了。跟你去拼命,拼光了,誰來賠我們?”
“你!”凌劍塵怒目而視。
大殿內(nèi),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主戰(zhàn)派、主和派、投降派(雖然沒人敢明說),吵得不可開交。
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絕望、恐懼與迷茫。
就在這時。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希望之城的上方傳來!
籠罩著整個浮空大陸的迷天大陣光幕,如同被一柄無形的神劍狠狠劈中,劇烈地扭曲、震蕩,然后咔嚓一聲,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敵襲!”
凄厲的警報聲響徹全城。
大殿內(nèi)的爭吵戛然而止,所有人臉色煞白。
“這么快?!”凌劍塵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但旋即被瘋狂的戰(zhàn)意所取代。
他拔出自己的佩劍“赤霄”,怒吼道:“所有還能戰(zhàn)的,隨我迎敵!今日,便與這希望之城,共存亡!”
說完,他化作一道赤色劍光,第一個沖出了大殿。
無數(shù)道劍光緊隨其后,飛上了天空。
然而,當(dāng)他們看清敵人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空之上,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魔艦大軍。
只有一個人。
一個身穿黑色勁裝,身姿絕世,容顏傾城的女子。
她靜靜地懸浮在裂開的陣法缺口處,周身環(huán)繞著幽藍(lán)色的劍意,那雙冰冷的眸子,正漠然地俯瞰著下方這群如臨大敵的同道。
“洛……洛璃?!”
人群中,凌劍塵看清了來人的臉,失聲驚呼。
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狂喜,以及深深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