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廢墟還冒著縷縷青煙,風(fēng)掠過時卷起一片焦土。
蘇硯站在基地門口,機械臂上幾處裂痕仍未修復(fù),指尖殘留著林若璃掌心的溫度,那熱度仿佛能穿透皮膚,燒進(jìn)骨髓里。
唐教授已經(jīng)將她帶入掃描室,門后傳來低頻震蕩聲,那是玄院最新一代“識海共振儀”在運作。
蘇硯盯著金屬門上的紅燈,心頭像壓了塊千斤巨石。
“結(jié)果呢?”他聲音干澀。
唐教授從里面走出來,臉上沒有半點輕松,“果然……她的識海深處嵌有一枚‘裂隙共鳴器’,微小得幾乎無法探測。已經(jīng)開始與外界某處裂隙產(chǎn)生共振。”
“有多嚴(yán)重?”
“如果讓它完成激活,整座玄院都會被拉入異界空間。”唐教授頓了頓,語氣凝重如鐵,“而且,一旦共鳴完全建立,裂隙將會永久開啟,兩界的能量會相互撕扯,最終——崩塌。”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蘇硯的手指深深掐進(jìn)掌心,腦海中不斷閃回剛才那一幕:林若璃站在爆炸余燼中,發(fā)簪歪斜,裙角染灰,瞳孔里那一抹不屬于她的幽藍(lán)。
“我要進(jìn)去看她。”
“不行!”唐教授攔住他,“你不是醫(yī)修,貿(mào)然接觸她的識海會有風(fēng)險。”
“我不只是去看她。”蘇硯抬眼,目光如刀,“我知道冷無涯想干什么。這不是普通的植入物,而是某種‘意識鏈接裝置’。他在用林若璃做跳板,試圖直接操控兩界裂隙。”
唐教授神色一震。
“我必須試試。”蘇硯取出證道令,令牌表面泛起淡淡金光,“這東西曾在碎星巷幫我穩(wěn)定蓮燈印記,也許也能壓制共鳴器的能量波動。”
他沒等唐教授同意,徑直推開掃描室的門。
林若璃安靜地躺在銀白色的治療艙內(nèi),眉間緊蹙,似乎正承受著某種無形的折磨。
蘇硯緩緩走近,手掌輕貼在玻璃罩上,靈識順著證道令的紋路延伸而出。
一股奇異的阻力猛然襲來,如同有無數(shù)細(xì)針刺入識海,他猛地后退一步,額角滲出冷汗。
蓮燈碎片在體內(nèi)劇烈震顫,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果然……這不是可以強行壓制的東西。”蘇硯咬牙,心跳加快,“冷無涯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思緒翻涌,回憶起先前那個偽裝成林若璃的機械體最后說的話:
“真正的林若璃已經(jīng)被植入了‘裂隙共鳴器’。”
可那句話背后,還有更深的含義。
他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冷無涯不是為了殺林若璃,也不是單純利用她,他是要用她作為橋梁,讓自己的意志滲透進(jìn)她的識海,進(jìn)而控制整個裂隙網(wǎng)絡(luò)。
“你是鑰匙。”蘇硯低聲喃喃,“而他,正在等你打開門。”
另一邊,暗墟總部。
冷無涯端坐在主控臺前,身后是數(shù)面全息投影屏,每一屏都閃爍著不同頻率的數(shù)據(jù)流。
收到前線傳來的消息后,他唇角緩緩揚起一抹冷笑。
“蘇硯,你終究還是落入了我的布局。”他輕聲道,指尖在控制臺上輕輕敲擊,“等林若璃成為裂隙之鑰,你就只能選擇犧牲她,或者看著兩界崩塌。”
身旁的月閣主走來,語氣溫柔:“你就不怕她反噬你?”
“不怕。”冷無涯眸光深沉,“因為我比她更了解裂隙的本質(zhì)。只要她在共振狀態(tài),我就永遠(yuǎn)掌握主導(dǎo)權(quán)。”
“可你低估了蘇硯。”月閣主輕嘆,“他對她,不只是利用。”
冷無涯沉默片刻,隨即笑得更深:“那就讓他親自做出選擇吧。”
回到基地,蘇硯依舊守在林若璃身邊,腦海飛速運轉(zhuǎn)。
可問題是——怎么進(jìn)?
蓮燈碎片在體內(nèi)嗡鳴,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他的念頭,一道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
“你可以進(jìn)去……但代價是……你的神魂。”
蘇硯怔住。
他望著林若璃的臉,眼神逐漸堅定。
“值得。”
他閉上眼,掌心貼住證道令,蓮燈印記隨之亮起,在胸口投下淡金色的光芒。
下一刻,意識仿佛被拉入深淵。
他看見了——
一片浩瀚無垠的識海,如夜空般深邃,其中浮動著無數(shù)星光般的符文,像是記憶的碎片。
而在最深處,一道裂隙緩緩張開,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
而在那裂隙邊緣,站著一個身影。
白衣勝雪,背對而立。
“林若璃……”蘇硯低聲喚道。
對方緩緩轉(zhuǎn)身。
那一刻,他看見她眼中閃爍著不屬于她的幽藍(lán)光輝。
蘇硯的意識在一片虛無中墜落,仿佛穿越了無數(shù)星辰與時空。
當(dāng)他再次睜眼時,眼前已不是冰冷的掃描室,而是一片由數(shù)據(jù)流構(gòu)筑的奇異森林——那是一種介于科技與仙法之間的幻境,樹干由流動的符文構(gòu)成,枝葉間閃爍著古老的陣法碎片。
他站在林間小徑上,四周寂靜無聲,唯有遠(yuǎn)處高塔散發(fā)出幽藍(lán)色光芒,直沖識海深處。
“那就是……林若璃的本源意識所在。”蘇硯握緊拳頭,蓮燈印記在他胸口微微發(fā)燙。
他知道,這并非普通的意識空間,而是林若璃被植入共鳴器后,識海與裂隙共振所形成的“裂隙識界”。
這里的一切都可能隨時崩塌或重構(gòu),稍有不慎,他的神魂就會被徹底撕裂,永世無法回歸。
但為了她,他必須前行。
踏入森林的那一刻,符文樹木忽然扭動起來,化作一道道半透明的守衛(wèi),手持長矛,朝他撲來。
蘇硯迅速閃身避開,心念一動,證道令在他掌中浮現(xiàn),金色光芒驅(qū)散了幾名守衛(wèi)。
“看來冷無涯早就設(shè)下了防線。”他咬牙低語,“但他低估了我。”
一路破關(guān)斬將,蘇硯終于來到高塔之下。
塔門緊閉,塔身上布滿了復(fù)雜的封印紋路,那些紋路竟與他在古籍中見過的“裂隙封印術(shù)”極為相似。
他抬手觸碰塔門,瞬間被一股巨力震退數(shù)步,腦海中閃過一陣劇痛。
“這不是單純的科技裝置……”蘇硯喘息著,眼中閃過一抹震驚,“它融合了遠(yuǎn)古修士遺留下來的封印術(shù)!”
隨著深入探索,他終于明白:所謂的“裂隙共鳴器”,并非只是控制裂隙的工具,更是一段殘缺的“裂隙封印術(shù)”核心,冷無涯將其強行植入林若璃體內(nèi),意圖借助她的識海完成封印術(shù)的最終激活。
一旦成功,兩界的裂隙將被重新封閉,但代價是林若璃的意識將永遠(yuǎn)被封印在這片識海之中,成為維系封印的“容器”。
“原來如此……”蘇硯喃喃自語,目光復(fù)雜地望向塔頂,“冷無涯不是要毀滅兩界,而是想借林若璃的身體,重啟封印,重塑秩序。”
他深吸一口氣,緩步踏上最后的臺階,推開塔門。
塔頂,林若璃靜靜懸浮在空中,周身纏繞著幽藍(lán)光絲,像是被困在某種無形的牢籠之中。
她的面容蒼白,眼神卻依舊清亮,似乎還保留著一絲自我意識。
蘇硯快步走近,掌心凝聚起靈力,準(zhǔn)備切斷那根連接她與共鳴器的光絲。
可就在此刻,林若璃忽然睜開了雙眼。
她看著蘇硯,聲音在識海中輕輕響起:
“如果這是拯救兩界的唯一方法……你愿意讓我承擔(dān)這個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