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塔的崩塌來得迅猛而徹底。
空間亂流撕裂了塔內本就殘破的結構,碎石飛濺,靈光四溢。
蘇硯在混亂中緊緊抓住林若璃的手腕,兩人身形翻滾著跌入一片扭曲的虛空裂縫之中。
耳邊是無數破碎的空間碎片相互撞擊的聲音,像是天地初開時未曾定型的混沌之音。
“別松手!”林若璃咬緊牙關,手中符文未散,依舊纏繞著蘇硯的意識核心,防止他再次被赫魯斯侵蝕。
冷無涯落在不遠處的一塊浮空巨石上,黑衣獵獵,神情冰冷如霜。
他的匕首還插在歸途之門的核心節點,此刻那扇門已徹底化為虛無,只留下一道不斷吞噬周圍物質的能量漩渦。
“我們得離開這里?!鄙蚰蠛埃曇粼趤y流中幾乎聽不真切。
他一手抓著白芷,另一只手中卻還死死攥著一臺泛著藍光的儀器——那是靈頻定位器。
“陷阱大師!”白芷忽然驚叫一聲,指著遠處一個正在試圖遁入亂流的身影。
眾人望去,正是先前潛伏在黑曜塔深處的那個神秘人物,身披暗影斗篷,周身纏繞著詭異的靈紋波動。
他在混亂中趁機想要逃走!
“想跑?”沈墨冷笑一聲,猛地按下靈頻定位器的啟動鍵。
一陣高頻震蕩波擴散開來,在空間亂流中形成一圈圈淡藍色的漣漪。
“找到了?!彼凵褚缓?,手中儀器光芒驟亮,精準鎖定了陷阱大師的位置。
下一瞬,空間扭曲,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那人強行拉回原地,摔落在眾人面前。
“你到底是誰?”蘇硯目光銳利,緩緩走近,手中的九寶蓮燈劇烈震顫,仿佛感應到了什么。
陷阱大師咳出一口血,臉上卻露出詭異的笑容:“你們……以為這一切已經結束了?赫魯斯的意志從未真正離去……祂只是……沉睡?!?/p>
“閉嘴!”冷無涯一步踏出,寒光一閃,匕首已抵在他咽喉之上,“告訴我,舊神真正的弱點在哪?!?/p>
陷阱大師嘴角勾起,卻沒有再說話。
他眼中最后閃過一絲瘋狂,而后整個人化作一團黑霧,消散在空中——顯然是某種自毀手段。
眾人一怔。
“這家伙……”白芷皺眉。
“留不得。”冷無涯收回匕首,語氣冷漠。
亂流仍在肆虐,四周的空間結構開始進一步崩解。
眾人腳下踩著的浮空巖石也在逐漸碎裂,隨時可能墜入那片未知的維度深淵。
“我們必須做出決定?!绷秩袅Э聪蛱K硯,語氣堅定,“蓮燈……它現在在你手里?!?/p>
蘇硯低頭看著掌心的九寶蓮燈,那盞古老的神器正發出低沉的嗡鳴,表面浮現層層光暈,似乎在回應某種召喚。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父親臨終前的畫面——
那夜暴雨傾盆,父親將蓮燈交給他,只說了一句:“記住,蓮燈不只是鑰匙……它是橋梁?!?/p>
“橋梁……”蘇硯喃喃。
“什么意思?”林若璃問。
“也許,這盞燈的存在,并不只是為了打開通道,而是為了……連接兩界?!碧K硯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如果我現在毀掉它,也許就能徹底斷絕舊神的回歸之路。但……也可能永遠斷絕我們回到末法紀元的機會?!?/p>
冷無涯冷笑一聲:“你以為自己還有選擇?赫魯斯一旦歸來,這兩界都會成為她的養料。毀掉蓮燈,是我們唯一能做的?!?/p>
“未必?!绷秩袅u頭,“我們不需要毀滅它,我們需要引導它?!?/p>
她從懷中取出一枚凈心丹,同時示意沈墨啟動靈頻共振儀。
那是一臺融合了太古秘術與末法科技的儀器,能夠穩定不穩定能量波動。
“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嘗試控制蓮燈,而不是摧毀它?!绷秩袅Э聪蛱K硯,“它選擇了你,不是嗎?”
冷無涯瞇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天真?!?/p>
蘇硯沒有理會冷無涯的話,他緩緩閉上雙眼,感受著蓮燈的律動。
那一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碎星巷的煙火氣,母親臨終前的淚水;第一次踏入云城仙修學院時的忐忑;在末法紀元掙扎求生的日子;與林若璃并肩作戰的每一個夜晚;冷無涯步步為營的陰謀……
他是貧民窟的少年,也是科技修真者;他是契約探尋者,更是意志共鳴者。
他終于明白——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抉擇,而是關于未來的方向。
是毀滅,還是重建?
是恐懼,還是希望?
蓮燈在他的掌心中微微震動,如同心跳,等待著他最終的決定。
蓮燈在蘇硯掌中震動,仿佛回應著他的心聲。
他閉上雙眼,任由意識沉入那盞古燈深處。
一瞬間,無數記憶浮現——碎星巷的煙火、母親臨終的眼淚、林若璃第一次為他療傷時的手溫、冷無涯在歸途之門前冷漠的笑容……
他曾是被命運踩在塵埃里的少年,如今卻站在兩界崩裂的邊緣,握著唯一的鑰匙。
“蓮燈不是毀滅的工具?!碧K硯喃喃,“它是橋梁。”
他睜開眼,眼中不再有猶豫,而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抬手,將蓮燈高舉于亂流之中,雙指并攏,一念引動末法紀元的科技靈核,另一念則喚醒太古仙域的本源靈紋。
“給我開!”
一聲低喝,九寶蓮燈轟然綻放出一道七彩光柱,直沖虛空亂流核心。
那原本吞噬一切的能量漩渦瞬間被壓制,四周的空間碎片紛紛靜止,在虛空中凝成一片奇異的鏡面。
沈墨瞪大了眼睛:“他在……重構空間結構?!”
林若璃立刻配合行動,取出凈心丹,將其投入蓮燈光柱之中。
丹藥在接觸的一瞬間化作一股純凈靈氣,沿著光柱迅速擴散,穩定住了整個區域的能量波動。
冷無涯皺眉看著這一切,手中匕首微微顫抖:“瘋子……他真想用兩界之力重塑蓮燈?”
“不是重塑。”白芷低聲說,“他是要讓蓮燈真正覺醒?!?/p>
隨著最后一道靈紋與芯片信號交織完成,蓮燈的核心開始重新凝聚。
一個全新的能量形態緩緩成型——它不再是單純的科技造物,也不再是純粹的修真法器,而是一種融合了兩界之力的新形態。
通道開啟。
一道通往安全區域的穩定光門浮現在眾人面前,光芒柔和,不帶任何威脅。
“走!”蘇硯揮手。
沈墨率先躍入,拉著白芷一同消失在光門中。
林若璃回頭看了一眼蘇硯,嘴角微揚:“你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路?!?/p>
她一步踏入,身影不見。
冷無涯卻沒有立刻離開,他盯著蘇硯,眼神復雜。
“你以為這樣就能改變兩界的命運?”他問。
蘇硯輕輕一笑:“我不知道能不能改變命運,但我至少能給所有人一次選擇的機會。”
冷無涯沉默片刻,最終轉身走入光門。
只剩下蘇硯一人站在崩塌的空間邊緣。
他回頭看了眼仍在崩裂的黑曜塔殘骸,低聲說道:
“父親,我明白了?!?/p>
下一刻,他邁步躍入光門,身后的一切在轟鳴中徹底湮滅。
當眾人即將脫離崩塌區域時,白芷忽然停下腳步,站在光門前,神情怔然。
她的眼神變了,瞳孔深處閃過一抹詭異的黑光。
“等等……”她的聲音低沉而陌生,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我能感覺到……赫魯斯還在看著我們?!?/p>
話音未落,她的嘴角緩緩勾起,露出一絲不屬于她的微笑。
而光門之外,已隱約可見云城輪廓。
只是此刻的云城,燈火明明滅滅,仿佛陷入了某種巨大的混亂。
人群奔逃、警報嘶鳴,街頭巷尾飄蕩著一個令人戰栗的名字:
“舊神歸來……”
但此時,無人察覺白芷眼角那一抹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