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散盡,高臺之上只余下那塊脫落的黑曜碎片,在晨光中閃爍著不祥的幽光。
蘇硯俯身拾起碎片,指尖剛觸及表面,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經脈攀升——那不是普通的邪力,而是混雜著科技造物的金屬腥氣與遠古意識的腐朽感,像一根生銹的針,試圖扎進靈魂深處。
“小心。”冷無涯已走到近前,抬手在碎片上覆上一層銀紫色的靈力薄膜,“這東西能殘留意識碎片,會污染接觸者的心智。”
碎片上的幽光瞬間黯淡下去,化作一塊普通的黑色晶體。
蘇硯松開手,看向廣場四周。
林若璃仍在引導殘存的信眾平復心神,那些佩戴銀環的“信仰間諜”已被沈墨帶隊制服,十二枚微型法器整齊地擺放在石臺上,閃爍著微弱的靈波余暉。最令人意外的是白芷,她體內爆發的“天命靈樞”之力尚未完全平息,此刻正坐在祭壇廢墟邊,望著掌心逐漸淡去的白光出神。
“她的血脈……”蘇硯看向沈墨。
“初步檢測顯示與上古靈族有關?!鄙蚰{出全息屏幕,上面跳動著復雜的基因鏈圖譜,“但更詳細的數據需要回實驗室解析。”
蘇硯點頭,目光轉向那些蘇醒的信徒。
有人癱坐在地,抱著頭痛苦**;有人望著坍塌的祭壇發呆,臉上寫滿信仰崩塌的茫然;還有人對著被制服的銀環者怒吼,質問他們為何要編造“神啟”的謊言。廣場上的哭喊聲、怒罵聲與低泣聲交織,像一場遲來的暴雨,沖刷著被污染的心靈。
“我們該怎么告訴他們真相?”林若璃走過來,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她的丹師袍上沾了不少塵土,眉心的金光也黯淡了許多,但眼神依舊清亮。
“真相未必是救贖?!崩錈o涯將殘破的共鳴核心扔給沈墨,“對有些人來說,打破幻象的代價,可能是徹底的虛無。”
蘇硯沉默片刻,忽然走向廣場中央。
他沒有提高音量,只是運轉靈力,讓聲音自然地傳遍每個角落:“赫魯斯或許存在過,但今天你們經歷的,不是神啟,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p>
他舉起那枚被封印的黑曜碎片:“操控你們的不是神明,是這東西——科技與邪力的雜交產物,一群躲在幕后的操縱者,想用恐懼奴役人心?!?/p>
人群陷入死寂。
過了許久,一個老者顫巍巍地開口:“那……我們的信仰呢?那些日夜祈禱的日子,難道都是假的?”
“信仰本身沒有對錯?!碧K硯的聲音溫和卻堅定,“錯的是利用信仰謀私的人。真正的敬畏,該獻給守護世界的勇氣,而非奴役心靈的謊言。”
他抬手指向東方,那里正有一縷朝陽刺破云層,將金光灑在廣場的黑曜紋路上。原本象征邪惡的紋路在陽光下褪去黑色,露出底下普通的青石板——原來所謂的“神壇地基”,不過是被涂上特殊涂料的凡石。
“看,”蘇硯微笑著,“天亮了。”
那一刻,不知是誰先鼓起了掌,緊接著,零星的掌聲逐漸匯聚成洪流。有人開始擦拭眼淚,有人互相攙扶著站起,還有人朝著蘇硯等人深深鞠躬。信仰的廢墟之上,某種更堅韌的東西正在悄然生長。
沈墨已將所有數據上傳完畢,走到蘇硯身邊低聲道:“十二名信仰間諜的記憶提取完成,指向位于西大陸的‘信仰工廠’。另外,白芷的血脈分析有了初步結果——她是遠古靈脈守護者的后裔,‘天命靈樞’是血脈自帶的凈化之力,只會在接觸到本源邪力時覺醒?!?/p>
“西大陸……”蘇硯看向冷無涯,“看來那里才是真正的核心?!?/p>
冷無涯點頭,指尖劃過腰間的短刃:“正好,我也想會會那些把信仰當武器的雜碎。”
林若璃走到白芷身邊,遞給她一瓶清靈丹:“你的力量很特別,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白芷接過丹藥,猶豫片刻,輕輕搖頭:“我還有族人要找,但如果你們需要幫忙,我知道該去哪里找你們。”她站起身,轉身走向人群,開始安撫那些與她一樣曾深陷迷局的信眾。
朝陽完全升起時,廣場上的人已漸漸散去。留下的人自發組織起來,清理廢墟,拆除殘留的共鳴裝置,仿佛要用自己的雙手,親手埋葬這場荒誕的騙局。
蘇硯望著這一切,胸口的蓮燈輕輕顫動,散發出溫暖的金光。他知道,謠言教主的話并非虛言,千百座“信仰神壇”或許真的正在被點燃,但此刻他心中沒有恐懼,只有平靜。
因為他看到,當幻象破滅,總有人愿意站起來,用勇氣重建信念。
“走吧?!碧K硯轉身,看向冷無涯與林若璃,“去西大陸。”
三人的身影并肩走出廣場,晨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三把即將出鞘的劍。
沈墨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坐標已鎖定,飛行器三十分鐘后待命。哦對了,檢測到白芷剛才給你發了條訊息——她說,‘靈脈守護者永遠站在光的一邊’?!?/p>
蘇硯腳步微頓,回頭望向廣場。
白芷正站在朝陽下,朝著他們的方向輕輕揮手。
他微微一笑,轉身跟上同伴的步伐。
前路或許仍有迷霧,但只要有人并肩前行,破曉之光終將穿透一切黑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