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個念頭閃過趙勛腦海。
“等會兒,我醒來的時候好像少了幾個人......那幾個王八蛋哪去了?林妍提前退場我倒是能理解......王鵬、李浩、張悅那幾個貨!打架遲到也就算了,老子的葬禮都敢缺席?做兄弟在心中是吧?行,老子倒要看看,一個死人給你們打電話,你們是什么反應!”
趙勛越想越氣,掏出手機正琢磨著先給哪個“好兄弟”來個午后驚魂,屏幕卻先一步亮起——一個陌生的河市號碼。
河市?趙勛眉頭一皺,他可不記得認識那邊的人,略一遲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聲音帶著慣有的冷淡和一絲被打斷思緒的不耐:
“喂?哪位?”
“趙老弟!!!”
聽筒里猛地炸開一個幾乎破音的、充滿狂喜的大嗓門,震得趙勛耳朵嗡嗡作響,手機瞬間拿遠。
“真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活過來了!是我啊!張揚!”
電話那頭似乎非常激動,嗓門大到趙勛立刻把手機扔到一邊,揉起了耳朵。
是啊,他怎么忘了這號人物,張揚就是河市人。
“張大哥,我的耳朵沒聾,但保不準下次就讓你給變成一個殘疾人了!”
趙勛對著電話回應道。
“嘿嘿嘿!抱歉抱歉!我可能有些激動了,沒想到接電話的真是你!”
這回張揚的音量稍微降下了些。
“怎么樣?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吧,給錢!”
忽地,趙勛隱約聽見電話那頭還傳出另外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急什么?我又不跑,給你給你!”
“這還差不多!合作愉快!”
電話這頭的趙勛微微瞇起雙眼,
“你在跟誰說話?”
“啊!沒誰,一個賣情報的叫花子,我這不是著急找你么,就花了點錢打聽你的個人信息。你別誤會趙老弟,我沒什么別的壞心思。”
說完,張揚略顯尷尬地笑了笑。
“說吧!找我什么事?”
趙勛深知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道理,隨即發問道,但即便張揚沒有說是什么事,他也估摸算計出來了。
果然,張揚的聲音立刻壓低了幾分,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緊張,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聽見:
“是……是那個‘工作’的事。”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我這兒……拿到一張紙,寫著‘尋人啟事’。趙老弟,你是明白人,腦瓜子好使。我這人你也知道,就一把子力氣,這彎彎繞繞的玩意兒實在整不明白……只能厚著臉皮來求教你了。”
“果然!”
趙勛心里默念道,
“你那張紙上寫了什么?”
趙旭直截了當地問道。
電話那頭傳來張揚抓耳撓腮的動靜:“我想想……嗯……就倆字,‘谷雨’!哦對了,還有個地址,‘新橋鎮’!我查了下,好像就在你們海市地界兒。趙老弟,你說這‘工作’……是不是就讓我們去這新橋鎮,找一個叫谷雨的人?”
谷雨!新橋鎮!
趙勛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瞬間僵在原地,握著手機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電話里張揚的聲音仿佛隔了一層水幕,變得模糊不清。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絲被愚弄的憤怒涌上心頭——他和張揚接的可能是同一個任務!可為什么張揚的信息比他多一個至關重要的地址?!難道這“試用期”的待遇,連基礎信息都克扣?這黑心老板!
“趙老弟?喂?喂?你咋不說話?信號不好?”張揚在那頭急切地呼喚,帶著疑惑。
趙勛猛地回過神,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找到方向的興奮:“沒事!張大哥,你可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這信息,價值連城!
“啊?啥意思?”
張揚顯然沒跟上他的思路,一頭霧水。
“來不及跟你解釋了,我現在就要去新橋鎮,你要是方便的話,我建議你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海市來,我們倆的工作內容是一樣的,但我不清楚分配到同一個工作的兩人一旦任務完成,‘工資’會怎么分配,也不清楚會不會有扣工資的情況出現。”
趙勛在電話這頭用最簡單的話解釋著,可張揚似乎仍舊沒明白話里的意思。
“‘工資’?”張揚的聲音充滿了困惑,“趙老弟,我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現在這工作也夠養活自己了,錢不錢的……”
“不是錢!”趙勛粗暴地打斷他,聲音低沉而沉重,一字一頓,仿佛要將真相釘進對方的腦海:“我說的‘工資’,是你的‘命’!”
“啊?”
張揚又大叫了一聲。
“你的眼睛能看見倒計時么?”
“噢噢!你說這個啊,我正想問你這是什么意思呢!這玩意好像只有我能看見,顯示著13天20小時20分27秒來著。”
“我靠!”
趙勛忍不住罵了一聲,他沒想到連起步價都低人一等。
“怎么了趙老弟!”
“……沒事!”
趙勛咬著牙,強壓下那股不公的怒火,“記住,那數字很有可能就是你生命的倒計時!我們的工作是為了續命!好了,我真沒時間了!想清楚!要來,到了新橋鎮立刻聯系我!算我欠你個人情,能幫的我一定幫!”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緊迫感。
電話那頭沉默了。
幾秒鐘后,張揚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了之前的困惑和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和決心:“行!趙老弟!我信你!我這就訂機票,今晚就飛海市!”
“那就這樣,到了新橋鎮給我打電話。”
趙勛沒有再廢話,直接就掛斷了電話,他不想浪費過多時間,畢竟他這個合同工和別人不太一樣,要在不到七天的時間內完成兩份工作才能繼續活下去。
而到目前為止,他連具體的工作內容都很模糊。
“真的只是找到谷雨那么簡單么?這玩意真的是個人?”
無數的謎團在趙勛的腦海鋪開,但他沒得選,或許只有到那個所謂的新橋鎮才能撥開一層迷霧。
“媽的,狗老板,連信息都他媽區別對待!試用期就活該當瞎子?”
趙勛看著視野中那串刺目的6天19小時58分37秒,忍不住又低聲罵了一句,張揚起步就14天,這差距讓他心頭火起,更添了一份緊迫感。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焦躁和憤怒。當務之急,是立刻前往新橋鎮!至于那個地址的來源是“公司”的“福利”還是別的什么,現在沒空深究。
隨后張勛迅速換上便于行動的一套運動服,將那張寫著“谷雨”的詭異尋人啟事小心地折疊好,塞進貼身的口袋,冰冷的紙張隔著布料貼在胸口,像一塊寒冰。
推開房門,客廳里父母擔憂的目光立刻投了過來。電視還開著,但聲音調小了。
“勛兒?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許梅站起身,臉上寫滿了不安。趙勛剛從鬼門關爬回來,渾身是傷,現在又打扮成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她怎么能放心?
“啊爸,啊媽,”趙勛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但眼神里的急切卻掩蓋不住,“公司……公司那邊有點急事,非常非常重要,我必須立刻去處理一下。”
“公司?什么公司這么急?你才從鬼門關走一遭,傷還沒好呢!錢有命重要么!”趙熏岳也皺緊了眉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擔憂和一絲強硬,“不行!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你現在需要休息!”
“啊爸!這事等不了!”趙勛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絲懇求,“真的非常重要!關系到……關系到很多東西!我保證,處理完馬上回家!”
他無法解釋,只能用“非常重要”來搪塞。
“勛兒……”
許梅看著兒子蒼白的臉和眼中不容置疑的堅決,不知道該說什么。
“爸!媽!讓哥哥去吧!”
趙安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出來。
“小安……”許梅還想說什么,聲音里充滿了憂慮。
“媽!”趙安打斷了她,語氣帶著點著急,“哥哥說了,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關系到很多東西!你們看他!”她指著趙勛蒼白的臉和眼中那份近乎燃燒的急切,“他比你們更清楚自己的身體!但他還是要去!這肯定不是普通的工作!”
趙安的話像連珠炮一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信任和崇拜。她看著趙勛,眼神亮晶晶的:“哥,你去吧!但是……”她話鋒一轉,小臉繃緊了,“你一定要......要早點回來!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這最后一句帶著孩子氣的威脅,卻讓趙勛的心猛地一揪,眼眶甚至有些發熱。他用力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嗯!哥保證!一定小心!辦完事馬上回來!”
趙熏岳看著女兒,又看看兒子眼中那份決絕和兒子臉上因妹妹的話而流露出的動容,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堵在胸口的強硬仿佛瞬間泄了氣。他煩躁地揮了揮手,背過身去,不再看他們,但那緊繃的肩膀卻松垮了下來。
許梅的眼淚又涌了上來,但她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看著兒子眼中的懇求和保證,最終也只能顫抖著嘴唇,哽咽道:“隨時打電話!聽見沒?”
“聽見了!啊媽!啊爸!我走了!”趙勛不敢再停留,生怕自己動搖,也怕父母反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和妹妹,將趙安那份純粹的支持和信任牢牢刻在心里,轉身大步走向門口。
趙勛心頭一暖,但更多的是愧疚。他不敢再看父母擔憂的眼神,怕自己會動搖。
“我走了!”
他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家門,身后傳來父親沉重的嘆息和母親不放心的叮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