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很難過”“其實我很羨慕你”“我害怕一個人”,那些話語像融化的雪水,滲透進黑色的泥土里,長出了綠色的嫩芽。原本空洞的眼眶里,漸漸有了光,那光匯聚成溪流,在街道上流淌,溪流里漂浮著他們摘下來的面具,面具上的笑臉正在慢慢變成真實的表情。
“你看,他們的歌開始有旋律了。”林星的曾孫女拍著手,她捏的小泥笛在小星芽唇邊繼續發出悠揚的聲,笛聲飄過的地方,夢繭上的銀色絲線開始震動,發出和諧的共鳴。那些掛在絲線上的其他夢繭也被驚動了,有的繭里飛出彩色的蝴蝶,有的繭里響起孩童的笑聲,還有的繭里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
序章號上的發光苔蘚突然變得異常明亮,它們順著船舷爬上桅桿,在頂端編織出一個小小的音符。蕨羽-7的投影出現在音符旁邊,她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許多,身上甚至帶著淡淡的星光。“這些苔蘚是‘織夢者’的使者。”蕨羽-7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驚喜,“它們在邀請我們去見織夢者——傳說中,是織夢者用自己的歌謠編織了沉睡之森,每個夢繭都是她歌聲的一部分。”
順著苔蘚指引的方向,序章號穿過一片由夢繭組成的星云,來到了沉睡之森的中心。那里沒有巨樹,只有一棵懸浮的“歌之樹”,樹干是由無數根銀色絲線纏繞而成,樹枝上沒有葉子,只有一張張透明的“歌譜”,歌譜上的音符不是文字,而是流動的光,光里浮現出不同世界的畫面。樹的頂端,坐著一個穿著用星光編織的長袍的身影,她的頭發像瀑布一樣垂落,發梢系著小小的夢繭,那就是織夢者。
織夢者看到序章號,并沒有起身,只是輕輕抬手,一根銀色絲線從她指尖飛出,纏繞在序章號的船帆上。瞬間,船帆上的詩句開始發光,化作一串音符,融入了絲線中。“很久沒有外來者能聽懂夢繭的哭聲了。”織夢者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又像是只有一個人在低語,“你們帶來的歌,讓沉睡的旋律開始蘇醒。”
“為什么有些夢繭找不到自己的歌?”林星的孫子忍不住問道,他的共生瞳此刻正映照著歌之樹上的歌譜,那些光里的畫面讓他想起了終焉界域的殘骸——那里也曾有過鮮活的生命,卻最終沒能留住自己的旋律。
織夢者指向一個正在消散的夢繭,繭里的世界只有一片沙漠,沙漠上散落著破碎的樂器,卻沒有任何聲音。“那個世界的織夢者在創造它時,太害怕失敗了。”織夢者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嘆息,“她在夢里預設了所有‘不該有的情緒’,禁止悲傷,禁止憤怒,甚至禁止沉默,結果世界失去了起伏的旋律,只剩下單調的‘必須快樂’,最終變成了沙漠。”
小星芽的可能性結晶手鏈突然裂開,最后一顆結晶釋放出所有的光芒,光芒落在歌之樹上,那些空白的歌譜開始被填滿。“每個世界都該有自己的調子,哪怕是悲傷的。”小星芽的聲音堅定而溫柔,“就像追問之野的答案芽,不是所有答案都要明亮,有些帶著淚痕的答案,反而更有力量。”
結晶的光芒里,林星看到了終焉界域最后的時刻——戰士們在毀滅前,并沒有嘶吼,而是輕聲唱起了故鄉的歌謠,歌謠里有母親的炊煙,有孩子的笑聲,有戀人的約定。那些歌聲融入了界域的碎片,最終飄到了歸墟之壤,化作了星軌溪流里的記憶貝殼。“原來終焉界域的核心歌,不是戰歌,是鄉愁。”林星的眼眶有些濕潤,共生瞳里的畫面與歌之樹上的一首古老歌譜產生了共鳴,那首歌譜上的音符,正是終焉界域歌謠的旋律。
林星的曾孫女跑到歌之樹下,她的問題幼靈(現在已經能唱出完整的歌謠了)正圍著一根銀色絲線飛舞,絲線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個小小的夢繭,繭里是一片被洪水淹沒的村莊,村民們正坐在屋頂上,互相傳遞著一塊干糧,臉上沒有絕望,只有平靜的微笑。“這個世界的歌在心里。”小姑娘指著那些村民,“他們在唱‘我們還在一起’,只是聲音太輕,自己都沒聽見。”
問題幼靈飛到繭邊,用翅膀輕輕拍打繭壁,同時唱起了小姑娘曾孫女教它的歌謠:“風會停,雨會走,我們的手,握成拳頭。”歌聲穿過繭壁,落在村民們的心里,他們突然抬起頭,看向彼此,然后一起唱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亮。隨著歌聲響起,洪水開始退去,露出了肥沃的土地,土地上立刻長出了綠色的禾苗。夢繭上的絲線突然繃緊,然后“啵”的一聲斷開,繭里的世界化作一道光,飛向了遙遠的星域——它找到了自己的歌,要去屬于它的界域醒來了。
“每個世界的歌,都藏在最真實的瞬間里。”織夢者站起身,她的長袍隨風飄動,露出了袍子下的景象——那是無數正在誕生的新夢繭,每個繭里都有一個小小的光點,那是剛剛種下的“初心”,“你們幫那些困在夢里的世界找到了旋律,現在,該聽聽你們自己的歌了。”
銀色絲線從歌之樹的各個方向飛出,纏繞在序章號的每個角落,也纏繞在林星他們的手腕上。絲線上的音符開始跳動,化作他們各自的記憶:林星看到了自己第一次與共生瞳共鳴的時刻,看到了與蕨羽-7并肩作戰的日子,看到了歸墟之壤的星軌溪流第一次漲潮時的驚喜;林星的孫子看到了自己在追問之野種下第一顆答案芽的瞬間,看到了在回聲海為無名者命名時的悸動,看到了駕駛序章號穿越界域縫隙時的緊張與期待;林星的曾孫女看到了自己第一次采到甜漿果的喜悅,看到了問題幼靈破殼時的好奇,看到了在界域之橋上與歸墟族孩子們分享故事的溫暖。
這些記憶化作音符,在絲線上流動,最終匯聚成一首全新的歌謠。歌謠里有星軌溪流的清澈,有回聲海的溫柔,有界域之橋的堅定,還有沉睡之森的神秘。“這是‘序章號的歌’。”織夢者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它會指引你們去往該去的地方,也會在你們迷茫時,提醒你們為何出發。”
林星的孫子突然發現,序章號的船身正在發生變化——那些從沉睡之森飄來的發光苔蘚,正在船身上編織出歌譜的紋路,船帆上的詩句被音符取代,連船艙里的回響合金欄桿,都開始隨著歌謠的節奏輕輕震動,發出和諧的共鳴。“序章號在‘記住’這首歌。”少年興奮地說,他能感覺到船的核心能量與歌謠產生了共鳴,航行的速度變得更快,也更平穩了。
小星芽走到歌之樹前,伸手觸摸那些正在誕生的新夢繭。她的指尖落下一滴可能性結晶的露水,露水落在一個最微小的夢繭上,繭里立刻長出了一株小小的追問之苗,苗的頂端開著一朵花,花瓣上寫著“我想成為什么樣的世界?”“這是給它的第一個問題。”小星芽微笑著說,“每個世界都該帶著問題醒來,這樣它的歌才會不斷生長。”
織夢者看著那個夢繭,點了點頭:“問題是歌的前奏,答案是歌的延續,而那些沒找到答案的時刻,是歌里最動人的停頓。”她抬手一揮,無數銀色絲線從歌之樹飛出,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網的每個節點都連接著一個夢繭,也連接著不同的界域。“這是‘織夢之網’,有了它,每個世界的歌都能被其他世界聽見,就像鄰居在傍晚時互相打招呼。”
林星的曾孫女突然指著遠方,那里有一個夢繭正在蘇醒,繭里的世界是一片星空,星空中的每個星星都是一個正在提問的孩子,他們的問題化作流星,飛向各個界域。“那個世界的歌是‘好奇’!”小姑娘拍手笑道,她的問題幼靈已經飛到了那個世界的星空中,與孩子們的問題流星一起玩耍,像是找到了同類。
序章號再次起航時,沉睡之森的巨樹紛紛向他們傾斜樹枝,像是在揮手告別。絲線上的夢繭們閃爍著光芒,跟著序章號的歌謠輕輕搖晃,像是在合唱。織夢者站在歌之樹頂端,目送他們遠去,她的歌聲在星空中回蕩:“當每個世界都能唱出自己的歌,當不同的歌謠能和諧共鳴,宇宙就會變成一場永不落幕的音樂會,而我們,都是舞臺上的歌者。”
序章號的歌謠在星空中傳播,飛過沉睡之森的邊界時,他們看到了一片新的星域——那里的星星都在跳動,像是在為他們的歌謠打節拍。林星知道,那是下一個目的地,那里一定有新的故事,新的問題,還有等待被發現的歌。
船帆上的音符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歌謠不會終結,就像旅程不會停止。我們的歌,會成為宇宙的一部分,而宇宙的歌,也會成為我們的一部分。”
序章號的歌謠引著他們穿過一片由書組成的星云,最終抵達了一座懸浮在星空中的巨大建筑。這座建筑沒有墻壁,只有無數根閃爍著星軌光芒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形態各異的“書”——有的是用歸墟之壤的星紋石雕刻而成,書頁上的文字會隨著觸摸變換;有的是用回聲海的情緒泡凝固而成,翻開時會聞到不同的氣味,那是情緒的味道;還有的書沒有實體,只是一團流動的光,里面封存著沉睡之森夢繭里的歌謠,需要用心去“聽”才能閱讀。
“這里是‘星軌圖書館’。”林星看著建筑中心那棵由無數書脊組成的巨樹,樹干上纏繞著界域之橋的光蝶,“傳說它收集了所有界域的‘完成故事’,也收藏了所有未被解答的‘終極問題’。”
林星的曾孫女抱著她的問題幼靈,好奇地走向最近的一個書架。她看到一本用追問之野的空白樹葉做成的書,樹葉上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片小小的答案芽。“這本書是空的。”小姑娘嘟著嘴說,伸手想把答案芽摘下來。
“別碰!”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個穿著星軌紋路長袍的小女孩從書架后跳了出來。她的頭發是由流動的光組成的,手里拿著一根用記憶貝殼做成的筆。“那是‘未來之書’,要等故事發生了,才會有內容。”小女孩指著答案芽,“這個芽會吸收新的故事,等它長成答案樹,書就寫滿了。”
“你是誰?”林星的孫子問道,他注意到小女孩的長袍上,繡著與織夢者相似的音符圖案。
“我是守書人,負責整理這里的書,也負責給迷路的故事找位置。”小女孩驕傲地揚起下巴,然后指著建筑中心的巨樹,“那是‘根源之樹’,所有的書最終都會回到它的枝干上,就像河流匯入大海。”
小星芽走到根源之樹前,發現樹干上刻著一行古老的文字,文字的內容與序章號最初的船帆詩句一模一樣:“所有開始,都藏著未說出口的結束;所有結束,都孕育著未曾想過的開始。”“這行字是圖書館的‘鑰匙’。”守書人跑到小星芽身邊,“它的意思是,每個故事都不是孤立的,過去連接著未來,結束連接著開始。”
林星的孫子在一個書架上發現了一本特別的書。這本書的封面是用終焉界域的符文碎片拼成的,封面上沒有書名,只有半塊星軌之魚的鱗片。他翻開書,里面的文字突然活了過來,化作終焉界域戰士們的身影,他們正在與歸墟族的先民交換禮物——戰士們送上用回響合金打造的工具,先民們回贈能記錄星軌的記憶貝殼。“這是終焉界域和歸墟之壤的‘共生故事’。”林星的聲音帶著驚訝,“我以為這段歷史早就被毀滅了。”
“圖書館會收集所有被遺忘的故事。”守書人用記憶貝殼筆輕輕一點,那些戰士的身影突然轉向林星,對著他深深鞠躬,然后化作文字,回到了書頁里,“即使世界消失了,只要有一個人還記得,故事就會在這里找到歸宿。”
林星的曾孫女在一個懸浮的光球前停下腳步。光球里是她昨天在追問之野種下的答案芽,此刻已經長成了一棵小小的樹,樹上結滿了她曾孫女和問題幼靈的對話:“為什么星星會眨眼?”“因為它在偷偷看我們有沒有乖乖睡覺呀。”“為什么泥土會唱歌?”“因為它肚子里藏著好多好多故事,忍不住想講出來呀。”“這些是‘日常之書’。”守書人解釋道,“不是只有偉大的事件才值得被記錄,普通人的對話,孩子的提問,甚至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是故事的一部分。”
小姑娘開心地抱著光球,她的問題幼靈飛到光球上,用翅膀輕輕拍打,光球里立刻多出了一行新的文字:“今天在星軌圖書館,我認識了守書人姐姐,她的頭發會發光,像小星芽姐姐的可能性結晶。”
林星走到一個擺滿了“問題書”的區域。這些書的封面上都印著巨大的問號,有的書在微微顫抖,像是在急切地尋找答案;有的書很安靜,封面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像是已經等了很久。他拿起一本封面最古老的書,書里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地圖,地圖上標注著終焉界域、歸墟之壤、追問之野、回聲海、沉睡之森的位置,卻在最中心留著一片空白,空白處畫著一個巨大的漩渦。
“那是‘界域之心’的地圖。”守書人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傳說所有界域都是從那里誕生的,也會在那里回歸。但從來沒有生靈能到達那里,因為通往那里的路,需要用所有界域的核心故事作為鑰匙。”
林星的共生瞳突然與地圖產生共鳴,他看到空白處的漩渦開始旋轉,漩渦里浮現出無數畫面:終焉界域的戰士在界域之心種下第一顆守護的種子,歸墟族的先民在界域之心立下第一個記錄的誓言,追問之野的問題幼靈在界域之心留下第一個好奇的腳印,回聲海的無名者在界域之心放下第一個被命名的情緒,沉睡之森的織夢者在界域之心唱下第一首創造的歌謠。“這些畫面...是我們之前經歷的所有故事。”林星驚訝地說,“難道界域之心的鑰匙,就是我們自己?”
守書人點了點頭,她用記憶貝殼筆在地圖的空白處輕輕一點,那里立刻出現了序章號的圖案。“每個踏上旅程的生靈,都是鑰匙的一部分。”守書人說,“你們收集的故事,你們解答的問題,你們命名的情緒,你們喚醒的歌謠,都在讓鑰匙變得完整。”
小星芽在根源之樹的頂端,發現了一個小小的鳥巢,鳥巢里放著一本用可能性結晶做成的書。書里沒有任何內容,卻在不斷吸收著星軌圖書館里的光芒。“這是‘宇宙之書’。”守書人解釋道,“它記錄著所有界域的總和,卻永遠也寫不滿,因為每個新的故事,都會讓它長出新的書頁。”
林星的孫子突然注意到,序章號的歌謠正在星軌圖書館里傳播,那些書架上的書紛紛開始發光,書頁自動翻開,里面的故事與歌謠產生了共鳴,化作一道道光流,匯入宇宙之書里。“我們的歌謠在‘更新’宇宙之書。”少年興奮地說,他能感覺到,他們經歷的一切,都成為了宇宙故事的一部分。
林星的曾孫女跑到宇宙之書前,她的問題幼靈對著書唱起了序章號的歌謠,歌聲落下的地方,書里長出了一株小小的界域之橋的幼苗,幼苗上開著一朵花,花瓣上寫著“下一章會是什么?”“這是我們留給宇宙的問題。”小姑娘笑著說,“就像追問之野的答案芽,問題永遠比答案更重要。”
守書人看著宇宙之書里的幼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所有偉大的故事,都是從一個小小的問題開始的。你們的旅程還沒結束,宇宙之書的新章節,正等著你們去書寫。”
林星的孫子駕駛著序章號,來到星軌圖書館的出口。出口處沒有門,只有一道由無數書頁組成的光門,光門的另一端,是一片從未見過的星域,那里的星星都在按照序章號的歌謠節奏閃爍,像是在歡迎他們的到來。“下一個目的地,會是什么地方?”少年回頭問道。
林星看著光門后的星域,又看了看手里那本界域之心的地圖,地圖上的漩渦已經變得更加清晰,序章號的圖案正在向漩渦靠近。“不管是什么地方,我們都要去看看。”林星說,他的聲音里帶著堅定,“因為故事,永遠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