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劍主 第七章 幽冥歸途

幽冥界的風，是冷的。

不是冰雪的寒，而是一種能穿透骨髓的陰寒，仿佛連魂魄都能凍結。林澈三人踏入通道盡頭，腳下踩著的是一片灰黑色的土地，土地上稀疏地生長著一些扭曲的植物，葉片呈現出詭異的暗紫色，散發著微弱的磷光。

抬頭望去，天空是一片混沌的暗紅色，沒有日月，只有無數光點如同螢火蟲般在天際飄蕩——那是尚未進入輪回的亡魂。遠處傳來隱約的鎖鏈拖地聲，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哭泣，構成了一曲屬于幽冥界的悲涼樂章。

“這里就是……輪回的終點嗎？”艾琳忍不住裹緊了衣服，即使以她的體質，也感到一陣發自靈魂的寒意。她手中的星鑰散發著淡淡的暖意，形成一層微弱的屏障，才讓她不至于被陰寒之氣侵蝕。

紫瑤的幽冥紫火在指尖跳躍，這一次，火焰不再微弱，反而比在其他世界更加旺盛：“這里的陰氣對我來說，倒是一種滋養。”她能感覺到，周圍的陰寒之氣中蘊含著純粹的幽冥之力，讓她體內的靈力都變得活躍起來。

林澈手持星骸劍，劍身流轉著星光，將周圍的陰寒之氣隔絕在外。他環顧四周，發現他們正站在一條寬闊的河流岸邊，河水呈現出粘稠的墨綠色，水面上漂浮著無數亡魂，它們面無表情，順著河流緩緩流動，朝著未知的遠方漂去。

“忘川河。”林澈認出了這條河，“傳說中，亡魂渡過忘川河，便能忘卻前塵，進入輪回。”

河岸邊停泊著一艘艘破舊的小船，船上撐著黑色的船帆，卻看不到船夫。只有當亡魂聚集到一定數量，小船才會自動靠岸，載著亡魂駛向河對岸的迷霧中。

“星鑰的指引指向哪里？”紫瑤問道，她能感覺到，幽冥界的空間極不穩定，仿佛隨時都可能崩塌，而且空氣中除了陰寒之氣，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魔氣——和殘仙身上的魔氣同源。

艾琳拿出星鑰，星鑰的光芒指向河對岸的迷霧深處：“在那邊，好像是一座城。”

林澈看向迷霧，那里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息，既不是陰魂，也不是魔氣，而是一種古老而威嚴的力量，仿佛是幽冥界的主宰。

“我們需要過河。”林澈道，他嘗試著用星力召喚小船，卻發現這些小船完全不受外力影響，只對亡魂有反應。

就在這時，河面上突然掀起一陣巨浪，一只巨大的鬼爪從河底伸出，抓向岸邊的一名亡魂。那亡魂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瞬間被鬼爪撕碎，化作點點綠光融入河水中。

“是河妖！”紫瑤臉色一變，“忘川河中有無數強大的河妖，專門吞噬不愿輪回的亡魂。”

林澈眼神一凜，星骸劍微微出鞘，一道劍光劃過，將那只鬼爪斬斷。鬼爪化作黑煙消散，河水中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卻沒有再伸出鬼爪，顯然是被星骸劍的力量震懾。

“看來，只能硬闖了。”林澈握緊星骸劍，“我開路，你們跟上。”

他運轉星力，星骸劍爆發出璀璨的光芒，光芒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星橋，延伸至河對岸。星橋由無數星光組成，散發著溫暖的氣息，讓忘川河的陰寒之氣都無法靠近。

“走！”林澈率先踏上星橋，紫瑤和艾琳緊隨其后。

三人剛走沒幾步，河水中便掀起更多的巨浪，無數鬼爪、骷髏頭從河底涌出，朝著星橋撲來。這些河妖顯然被星橋的光芒激怒了，想要將他們拖入河中吞噬。

林澈揮劍斬出，劍光如同流星劃過，將撲來的鬼爪和骷髏頭盡數斬碎。紫瑤的長鞭化作紫色閃電，卷住一只試圖爬上星橋的巨大河妖，將其甩回河中。艾琳則催動星鑰的力量，釋放出銀色的凈化之光，凈化著靠近的陰邪之氣。

三人配合默契，一路向著河對岸推進。忘川河比想象中更寬，他們走了半個時辰，才隱約看到河對岸的輪廓。

就在這時，河中央突然出現了一艘巨大的樓船，樓船通體漆黑，船帆上繡著一個巨大的“冥”字，船頭站著一名身著黑色官服的老者，老者面容枯槁，手持一根金色的判官筆，眼神銳利如刀，正冷冷地看著他們。

“凡人，擅闖忘川，驚擾亡魂，可知罪？”老者的聲音如同洪鐘，響徹整個河面，讓那些漂浮的亡魂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林澈停下腳步，他能感覺到，老者的實力深不可測，遠超之前遇到的殘仙和噬靈妖皇，甚至比靈寂子的殘魂還要強大。而且老者身上的氣息，與幽冥界的法則完全契合，顯然是幽冥界的本土強者。

“晚輩林澈，前來尋找幽冥界的星鑰，并非有意驚擾亡魂，還望前輩見諒。”林澈拱手道，他不想與幽冥界的主宰為敵。

老者目光落在林澈手中的星骸劍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星隕仙宗的星骸劍？沒想到，時隔萬年，還能見到這柄劍。”

他沉默了片刻，道：“吾乃幽冥判官，執掌忘川秩序。星鑰確實在幽冥界，但它被封印在酆都城的輪回殿中，由十殿閻羅親自看守。你們若想拿到星鑰，必須通過酆都城的三重考驗。”

“三重考驗？”艾琳好奇地問道。

幽冥判官點頭：“第一重，過奈何橋，斷塵緣；第二重，入審判殿，辨善惡；第三重，闖輪回道，悟生死。只有通過這三重考驗，才能見到十殿閻羅，拿到星鑰。”

林澈眉頭微皺：“斷塵緣？悟生死？這對我們來說，恐怕不易。”他們三人都有牽掛，有執念，如何能斷塵緣？

幽冥判官淡淡道：“非斷塵緣，而是明悟塵緣。非悟生死，而是看透生死。若連這都做不到，又何談守護萬界？”他一揮判官筆，河面上的星橋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白骨搭建的橋梁，橋梁盡頭，正是那座隱藏在迷霧中的城池——酆都城。

“此橋便是奈何橋，能否通過，全看你們自己。”幽冥判官說完，樓船緩緩沉入河水中，消失不見。

林澈看著奈何橋，橋梁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霧，霧氣中傳來陣陣誘人的聲音，仿佛有無數熟悉的身影在呼喚著他們。

“這霧氣有問題，能勾起人的執念。”紫瑤運轉幽冥紫火，火焰在她周身燃燒，抵御著霧氣的侵蝕，“我能感覺到，里面蘊含著強大的幻術。”

林澈深吸一口氣：“無論是什么幻術，我們都要闖過去。記住，守住本心，不要被幻象迷惑。”

他率先踏上奈何橋，剛一踏入，眼前的景象便發生了變化。忘川河消失了，酆都城也消失了，他仿佛回到了星隕仙宗，看到了師父正在演武場上傳授他《星衍訣》，看到了師兄弟們在星隕峰上飲酒作樂，看到了宗門被殘仙攻破時的火光……

“阿澈，留下來吧，這里才是你的家。”師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充滿了慈祥。

林澈眼神一凜，星骸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劍光將幻象撕裂：“師父，弟子不孝，未能守護宗門，但弟子一定會為宗門報仇，阻止殘仙的陰謀！此志不渝！”

幻象破碎，他繼續向前走去。

紫瑤踏入奈何橋，眼前出現的是幽冥谷的景象。她看到了父母在谷中修煉，看到了族人在幽冥花海中嬉戲，看到了幽冥谷被殘仙屠戮時的慘狀……

“瑤兒，回來吧，只要你放棄，一切都能重來。”母親的聲音帶著誘惑。

紫瑤眼中閃過痛苦，但很快被堅定取代：“娘，對不起，我不能放棄。我要為族人報仇，要守護現在的伙伴！”她催動幽冥紫火，將幻象燒毀，繼續前行。

艾琳踏入奈何橋，眼前出現的是星盟的景象。她看到了父母在研究星圖，看到了自己在星盟學院學習，看到了星盟被殘仙襲擊時的絕望……

“艾琳，你只是個普通人，何必卷入這些紛爭？回到星盟，過安穩的日子不好嗎？”父親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艾琳握緊手中的星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沒有流下：“爸，媽，星盟是我的家，萬界也是。我不能看著家園被毀而退縮！”她咬緊牙關，沖出了幻象的包圍。

三人在奈何橋中央匯合，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堅定。他們相視一笑，繼續朝著橋對岸走去。這一次，沒有再出現幻象，因為他們已經明悟了自己的塵緣——正是這份牽掛和執念，才讓他們有了前進的動力。

走過奈何橋，便是酆都城的城門。城門高達百丈，由黑色的巨石砌成，上面刻滿了鬼神圖案，散發著威嚴而陰森的氣息。城門緊閉，門前站著兩尊巨大的石獸，石獸口中吞吐著寒氣，眼神兇戾，仿佛隨時都會活過來。

林澈上前，正欲推開城門，城門卻突然自動打開，露出城內的景象。城內并非想象中的陰森恐怖，反而像一座繁華的古城，街道兩旁店鋪林立，無數鬼魂在街道上行走，他們神態各異，有的歡聲笑語，有的愁眉苦臉，仿佛生前的生活在這里延續。

街道盡頭，是一座巨大的宮殿，宮殿上懸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三個金色的大字——審判殿。

“第二重考驗，入審判殿，辨善惡。”林澈看著審判殿，“看來，我們要去那里了。”

三人走進酆都城，街道上的鬼魂對他們視而不見，仿佛他們只是透明人。只有當他們靠近審判殿時，一名身著黑色盔甲的鬼將攔住了他們：“凡人，審判殿乃幽冥重地，非亡魂不得入內。”

林澈拿出星鑰：“我們是為星鑰而來，幽冥判官允我們入內。”

鬼將看了一眼星鑰，眼中閃過一絲敬畏，側身讓開：“請進，但入殿之后，需接受審判，若心懷惡念，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三人走進審判殿，殿內空曠而莊嚴，正中央坐著十名身著官服的判官，他們面容威嚴，眼神銳利，仿佛能看透人的靈魂。殿內兩側，站滿了手持刑具的鬼差，氣氛肅殺。

“林澈，紫瑤，艾琳。”為首的判官開口，聲音洪亮，“爾等生前之事，吾等已知曉。今日審判，非判爾等生死，而是辨爾等善惡之心。若心有善念，便可通過考驗；若心有惡念，休怪吾等無情。”

他抬手一揮，殿內的地面上出現了三面水鏡，水鏡中分別映照出林澈、紫瑤和艾琳的身影，身影周圍浮現出無數畫面，都是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有善有惡，有對有錯。

林澈的水鏡中，有他為了保護宗門而殺戮的畫面，也有他救助弱小的畫面；紫瑤的水鏡中，有她為了復仇而毀滅村莊的畫面，也有她守護族人的畫面；艾琳的水鏡中，有她為了研究而不顧危險的畫面，也有她為了保護星盟而戰斗的畫面。

“林澈，你殺戮過重，是否心存惡念？”判官問道。

林澈坦然道：“殺惡人，非惡念；護善者，乃本心。我之所殺，皆為該殺之人；我之所護，皆為無辜之輩。心無惡念，唯有守護之意。”

水鏡中的殺戮畫面漸漸消散，只留下他救助弱小的畫面。判官點頭：“善。”

“紫瑤，你為復仇而傷及無辜，是否心存悔意？”判官看向紫瑤。

紫瑤眼中閃過痛苦：“傷及無辜，乃我之過，至今悔恨不已。但我從未主動傷害過好人，若有重來之日，我定會選擇更妥當的方式復仇。”

水鏡中，她毀滅村莊的畫面化作灰燼，守護族人的畫面愈發清晰。判官點頭：“善。”

“艾琳，你為研究而不顧他人安危，是否自私自利？”判官看向艾琳。

艾琳堅定道：“我之所為，皆為探索真理，守護星盟。雖有不顧安危之時，但從未以他人性命為代價。若自私自利，我便不會站在這里，與他們一同冒險。”

水鏡中，她不顧危險的畫面漸漸模糊，為星盟戰斗的畫面愈發明亮。判官點頭：“善。”

為首的判官站起身：“爾等雖有過錯，卻心存善念，通過考驗。隨我來。”

他帶著三人穿過審判殿，來到殿后的一扇門前。門后是一片漆黑的通道，通道中傳來陣陣輪回轉動的聲音。

“此乃輪回道，”判官道，“穿過輪回道，便可悟生死之道，見到十殿閻羅。但輪回道中，爾等將經歷生老病死，體驗無數次輪回，稍有不慎，便會迷失其中，永世困于輪回。”

林澈眼神堅定：“我們準備好了。”

三人走進輪回道，通道中瞬間亮起無數光點，每一個光點都是一段人生。林澈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拉入了一個又一個世界，他時而成為帝王，時而成為乞丐，時而長壽百歲，時而夭折早逝……無數次的生老病死，讓他漸漸明白了生死的意義——生并非開始，死并非終結，唯有守護之心，才是永恒。

紫瑤也經歷著無數輪回，她時而成為仙子，時而成為妖女，時而幸福美滿，時而孤苦伶仃……但無論經歷什么，她心中的守護之意從未改變，這讓她明白了，生死并非宿命，而是選擇。

艾琳在輪回中，時而成為科學家，時而成為戰士，時而探索宇宙，時而守護家園……她明白了，生死的意義不在于長度，而在于寬度，在于是否為自己所珍視的事物奮斗過。

不知過了多久，三人從輪回道中走出，彼此眼中都多了一份明悟和淡然。他們站在一座巨大的宮殿前，宮殿上寫著“閻羅殿”三個字。

殿門打開，十名身著龍袍的閻羅走了出來，他們周身散發著威嚴的氣息，卻沒有審判殿的肅殺，反而帶著一絲溫和。

“恭喜你們通過考驗。”為首的閻羅笑道，“你們已經悟透了生死之道，有資格擁有星鑰。”

他抬手一揮，一枚通體漆黑的星鑰飛到林澈手中，星鑰上刻滿了幽冥符文，散發著古老而威嚴的力量——正是幽冥界的星鑰！

“多謝閻羅大人。”林澈接過星鑰，心中一喜，五枚星鑰已經集齊四枚，只剩下最后一枚了。

“最后一枚星鑰在神界。”閻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但神界與其他世界不同，那里是上古神祇的居所，規矩森嚴，而且……殘仙的主力，很可能就在那里。”

林澈眼神一凜：“神界嗎？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去。”

閻羅點頭：“去吧，星鑰集齊之日，便是飛升池重筑之時。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抬手打開一道空間通道：“此通道可直達神界邊緣，但神界之內，需你們自行探索。切記，神界之中，不可輕易動用武力，否則會被神界法則制裁。”

三人向閻羅道謝，踏入了空間通道。通道另一端，傳來溫暖而神圣的光芒，那是屬于神界的氣息，與幽冥界的陰寒截然不同。

但林澈三人都沒有放松警惕，他們知道，最后的決戰，即將開始。

神界的天空是湛藍色的，漂浮著潔白的云朵，空氣中彌漫著濃郁而純粹的神圣之力，吸入一口，都能感覺到靈魂被凈化。大地被綠色的草地覆蓋，草地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遠處是高聳入云的山峰，山峰上隱約可見金色的宮殿，散發著莊嚴而神圣的氣息。

“這里就是神界……”艾琳看著眼前的景象，眼中滿是驚嘆，“和傳說中一樣，太美了。”神圣之力涌入她的體內，讓她之前在幽冥界消耗的星力瞬間恢復，甚至感覺修為都有所精進。

紫瑤卻皺著眉頭：“太安靜了，而且這神圣之力雖然純凈，卻帶著一絲刻意的壓制，仿佛在掩蓋什么。”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幽冥之力被神圣之力死死壓制，運轉起來極為困難。

林澈手持星骸劍，警惕地環顧四周。他能感覺到，神界的空間穩定得可怕，幾乎無法用星力撕裂，而且空氣中除了神圣之力，還隱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那是殘仙的魔氣，但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殘仙都要濃郁、強大。

“殘仙的主力確實在這里。”林澈沉聲道，“而且，他們很可能已經控制了一部分神界。”

他們剛向前走了幾步，前方的草地上突然亮起一道金色的光幕，光幕中走出兩名身著金色盔甲的神將，他們手持長槍，面容嚴肅，眼神中帶著審視：“來者何人？神界乃神圣之地，非神祇不得入內！”

林澈拱手道：“我們來自下界，為星鑰而來，有事求見神界主宰。”

“星鑰？”神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下界之人竟敢覬覦星鑰？簡直是癡心妄想！識相的，速速離開，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其中一名神將挺槍便刺，槍尖帶著凌厲的神圣之力，直逼林澈胸口。林澈眼神一凜，星骸劍出鞘，一道劍光擋住了長槍。“鐺”的一聲脆響，神將被震得后退三步，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你的武器……竟然能抵擋神圣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