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采春:“別圃移來貴比金,一叢淺淡一叢深......”
在眾人眼中,柳采春稍一沉吟便一氣呵成,一首詠菊的七言律詩就做出來了。
云柔冷笑,忙吩咐侍奉筆墨的婢女:“風荷,快念給大家聽聽,讓咱們大家好好欣賞欣賞阿夏小姐的佳作。”
“撲哧!”
“嘻嘻......”
有人偷笑。
風荷識字念過不少書,應了聲“是”掃了一眼柳采春寫的菊花詩,怔了怔,只得一句句念出來。
起勢兩句看不出什么好壞,只是一聽便知道應當是個會作詩的,好些人看柳采春的目光就有些微微的不同了。
畢竟倘若真的是一竅不通的,根本開頭都開不好,一開頭就露了餡。
開頭不露餡,就說明有三分本事了。
繼續(xù)往下聽,眾人一怔。
再聽,就連竇嫣臉色都變了,眸光一閃,不敢置信看向柳采春。
文玉溪受了柳采春一通奚落搶白,心里正又氣又恨,全場數(shù)她最盼著看柳采春出丑,眼巴巴等著呢。
她其實不太懂這些,但是會看臉色啊。
風荷剛念完,她迫不及待正想取笑,怎么、怎么好像有點不太對?
再看到竇嫣的反應,文玉溪整個懵了......
什么、意思?這個阿夏做的很好的意思?
已經(jīng)有人贊起來了。
“好,好一首清雅脫俗的菊花詩!”
“數(shù)去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真是妙極、妙極呀!”
“我更喜歡‘科頭坐’、‘抱膝吟’,又活潑又瀟灑不羈,難為怎么想的出來。”
“對對,我也最喜歡這句,聽了這一首,我自己做的都不好意思寫出來了。”
“哈哈,我也一樣。”
“阿夏小姐太謙虛啦!”
面面相覷、不敢置信的人有,由衷佩服、十分欣賞的也有。
柳采春心里再次感慨:金陵城不愧是金陵城,唔,才華橫溢又正常的人還是更多一點嘛。
“過獎過獎!”
柳采春笑瞇瞇點頭。
這不是她做的,不過這個問題在這里并不重要。畢竟要不是托她的福,他們也聽不著這首詩,所以他們夸她幾句,她坦然接受很合理吧?
木香激動的雙眼放光,狠狠握拳。
不愧是他們家夫人!
真是好厲害好厲害!
就說嘛,他們家三公子何等眼光?三公子喜歡的人,怎么可能會差勁兒?好可惜,要是三公子今兒看到就好了......
云柔咬咬牙,“倒是我眼拙了,沒想到阿夏小姐是個有大才的,不如阿夏小姐再做一首詠梅詩,讓我們大家再開開眼?”
自古以來詠梅詩最多,也最難推陳出新,畢竟別管什么姿勢古人都寫過了。想要將詠梅詩寫得好,幾乎不可能。
云柔得意洋洋暗想,只要她寫這詠梅詩寫的平平無奇,也就證明了她才華有限,也不過如此。
就憑她也想在竇姐姐的賞菊宴上出風頭?配嗎?
哼......
柳采春笑吟吟一口答應,“好呀。”
她裝模作樣想了想,“......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
眾人嘩然,更是稱贊連連。
“好一個‘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絕了,真絕了!”
“我以為詠梅詩已經(jīng)寫無可寫,無論如何都是那些陳詞濫調,沒想到竟能如此!妙,太妙了!”
“今日真沒白來!”
“哈哈哈林兄說得對極。”
云柔臉色煞白,目瞪口呆。
竇嫣身體微微晃了晃,滿面笑容與眾人一塊兒稱贊,目露佩服之色,心里早已窩火至極。
她今日辦賞菊宴不是為了給她人做嫁衣裳的。
何況還是如此低賤之人。
她忍不住有些惱了云柔。
如果不是她多事,何至于此?
竇嫣深吸一口氣,正想將此事帶過去,不料現(xiàn)場氣氛已經(jīng)被帶起來了,不知誰熱切道:“阿夏小姐,不如你再隨便做一兩首,讓我們大家再欣賞欣賞。”
“對對對,阿夏小姐再做一兩首吧,或者,多做幾首也行啊。”
“是啊,阿夏小姐如果愿意多做幾首那再好不過了。”
“是呀。”
他們目光熱切,神情真摯,跟云柔的刻意刁難完全不一樣。
柳采春哈哈一笑,非常豪邁,“既然大家這么熱情,盛情難卻,那我就卻之不恭啦。”
“阿夏小姐請、請!”
“阿夏小姐這一開口,禮數(shù)周全,有品有德,怎叫人不佩服?”
“說的太對了!”
柳采春興頭上,一口氣做了好幾首,每一首都引得眾人連連稱贊,大聲叫絕。
現(xiàn)場氣氛愈加熱烈。
竇嫣笑得一樣熱切,心里快氣瘋了。
這是她想要的賞菊宴的效果,但是不是這種呈現(xiàn)場面啊!
所以她今天舉辦這個賞菊宴到底是為了什么?
柳采春興盡之后,借口凈手飄然離去。
木香笑得嘴巴都合不攏,激動得眼睛閃閃發(fā)亮,只知道看她家夫人傻笑,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覺得世界上所有贊美的話加起來,也不夠夸她家夫人。
于是顛來倒去只有最回歸本質的那兩句:“太厲害了!夫人真是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柳采春大笑。
厲害不厲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今日還挺爽。
柳采春瀟灑離場,眾人遺憾不已,扼腕嘆息,紛紛向文玉溪、關策打聽她的來歷。
他們怎么可能知道?
關策臉上很難看,陰陽怪氣:“本公子怎么可能認識她?笑話!”
文玉溪更是打死都不可能說那個阿夏跟自家表哥有一腿,表哥是她的,絕對不可以跟別的女人沾染上關系。
說說也不行。
她咬死了直說昨日茶樓偶遇,覺得她人不錯,她想來見識見識,她一時心軟就帶她來了。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家也不知道信了還是不信他們兩人說的話,但識趣的也沒再問了。
不然呢?還能逼著他兩人說不成?
文玉溪快酸死了,怪不得這小賤人能勾引了表哥呢,原來還真有點兒本事。
怪不得她敢來太傅府看熱鬧呢,居然也是個有幾分才學的。
可惡的是她居然沒有告訴自己。
關策看著柳采春大出風頭更是憋屈不已,恨不得叫人把她抓住狠狠折辱弄死。
她才華橫溢,豈不將刁難她的他反襯得黯然無光?
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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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詩出自《紅樓夢》、詠梅出自《卜算子.詠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