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完工,趕緊回來陪本少爺坐牢。”
少年嗓音傳開,山門前廣場上的書院學子們聞言側目紛紛看來。
“這是哪家來的,怎么這般囂張?”
“瞧他大包小包那副樣子,應該是中途轉學的學生吧。”
“快看快看,那少年壞了一只眼,可惜了那副俊朗容貌......”
紛紛議論聲在四周圍響起,姜明則是扶了扶左眼眼罩,在眾人注視下向著書院山門走去。
“連山書院,字不錯。”
抬頭看了看巨木匾額上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姜明點頭評價說道。
“那是當然。”旁邊忽有人插話笑道:“這可是連山書院初代院長留下的墨寶。”
姜明聞言望去,發現身旁這人不過十七八歲模樣,身上的麻袍漿洗得多了有些黯淡,卻遮不住青年那雙熠熠生輝的清明眸子。
“在下勤學舍學子盧彥山,方才唐突開口,還請莫要見怪。”麻袍青年欠身一禮溫聲笑道。
“姜明。”姜明的自我介紹異常簡潔,說完便帶著糜途繼續向前。
盧彥山也沒覺得失了面子,禮畢后便轉身向著山門外走去。今天是家里托人捎來銀錢的日子,可不能讓那位族親多等。
連山書院對于就讀學子完全免費,只不過書院里的一應吃穿用度還需學子們自己開銷。
取了銀錢告別族叔的盧彥山掂了掂手中布袋,不由得輕嘆一聲,而后神情重新振作起來,轉身返回連山書院。
只不過剛進山門沒多遠,盧彥山就聽到前方傳來一片嘈雜聲。
“哪里來的鄉野村夫,不知道書院里不允許帶家仆進入嘛?”一位高冠博帶的瘦高青年站在人群中央,居高臨下望著面前二人訓斥說道。
盧彥山擠進人群定睛一看,發現正是方才擦肩而過的那二人。
盧彥山本以為那位小個子家仆只是送行到山門口,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不懂規矩,一起跟進了院里。
“這書院規矩還真是大,連家仆都不讓落腳。我怎么沒在門口牌匾上看到‘尊貴卑賤’四個大字啊?”
身著素潔棉袍,左眼覆著黑色眼罩的英俊少年雙手攏袖笑著反問,跨步上前將另一人護在身后。
“不要偷換概念,你這牙尖嘴利的家伙!”瘦高青年不由火氣上涌,而周圍學子們的議論也越發熱鬧起來。
“王兄不要動怒,有什么話慢慢說!”瞧見年輕氣盛的瘦高青年面色不善,盧彥山趕緊出聲打圓場道。
快步走到姜明身旁,盧彥山施禮過后解釋說道:“王兄方才的話并非是那個意思,而是連山書院為了規矩所有學子,避免大家養成驕奢疲懶惡習,這才立下了‘家仆止步山門外’的規矩。”
“哦哦,原來如此。”姜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抱拳對著盧彥山還禮說道:“多謝這位仁兄解惑。”
還不等盧彥山放下心來,便見面前少年態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轉,望著先前開口的學子王沖譏諷說道:
“這連山書院里倒也有知書達理之人,我還以為都是些蠻橫無理之徒。”
“你說誰蠻橫無理!”本就脾氣暴躁的王沖立刻炸開了鍋一樣,指著姜明的鼻子怒聲呵斥。
“王兄王兄,冷靜冷靜!”一邊攔住王沖不讓他動手,盧彥山另一邊趕緊對著姜明開口勸道:“姜小弟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姜小弟?原來你倆早就認識!”王沖此刻漲紅了臉,在他的眼里盧彥山儼然成了拉偏架的幫兇。
“我與姜小弟在山門前才見得第一面,談不上認識。”盧彥山努力拉架道:“他應是第一次前來書院,還不懂諸般規矩。待會由我去跟他們解釋,王兄你先冷靜一下。”
在王沖等人,甚至包括盧彥山的眼中,負責拎包的小個子糜途肯定是姜明的家族仆婢。
“怎么回事,聚在這里吵吵嚷嚷成何體統,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道威嚴嗓音傳來,原本看熱鬧的人群立時間安靜下來,擁擠人潮向兩邊散開為一人讓出道路。
只見一位面相莊嚴的高大男子緩步走來,那張國字臉不怒自威,深邃眸子宛若刺破迷霧的利劍,所到之處令人心生敬畏。
“何巖師兄,你來得正好!”
一見戒律廳何巖到場,仿佛找到了靠山的王沖興奮說道:“何師兄,這......”
“宗方,你來說。”抬手制止王沖后,何巖的目光掃過看熱鬧人群,點名其中一人道。
“好......”被強塞了得罪人差事的宗方沮喪開口,將整件事件完完整整敘述一遍。
原來是姜明手中也沒連山書院地圖,進了山門后就只能帶著糜途到處打聽詢問,結果卻撞上了脾氣火爆沖動易怒的王沖。
眼見這獨眼少年不守規矩,竟然帶著家仆在書院里四處亂逛,王沖態度有些強硬地開口提醒,結果誰承想對方更加強硬。這一來二去間就吵了起來。
“你是姜明?”望著眼前這位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年,何巖沉聲開口問道。
“不錯。”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姜明平靜開口,身上竟無半點方才的狂傲囂張。
“此事彥山處理的很好。”何巖望著麻袍青年贊許說道,轉而皺眉看向王沖。
“先生夫子們教你的禮儀,你就學成了這個樣子?”
王沖聞言一懵,沒成想本該是自己靠山的鐵面師兄竟然會批評自己。
“可,可他們先壞了書院規矩啊......”王沖有些傻眼的開口辯解。
“誰壞了書院規矩?”一旁的姜明挑眉笑問道。
“明明是你帶著家仆在書院里亂逛,我才......”王沖此刻又驚又怒,說話都有些磕巴。
他驚的是連何巖師兄竟然會訓斥自己,怒的是那叫姜明的小子直到現在還這般囂張。
“等等,你說我帶著家仆,什么家仆?”
姜明笑瞇起眼左瞧右看,最后目光落到自己身后的糜途身上。
“你說阿途啊。”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腦袋,姜明神色溫和了許多,連聲音都輕柔了幾分。
“阿途可不是什么家仆。”
少年搖頭笑道:
“阿途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