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15章上屋場凹型祖屋淵源
流轉豈殘陽,上屋疑霜。凹廬一嘯任思量。迷信人家無限事,地夢天床。
來去白銀償,鈞折行倉。婚姻幾僅為高堂。悅世龍吟三伢子,大志愁腸。
浪淘沙令?祖屋
夏草剛剛說完對毛順生外出打工與當兵的推測,村愚他接過話頭補充道:“這話在理,那時候韶山沖連個正經郵差的影子都見不著,送信全靠走南闖北的貨郎或者串親戚的熟人——跟現在網購等快遞不一樣,能不能收到信物全看運氣。”
夏草苦笑著數算起來:“您說種種事實擺在面前,不面對都不行!一是路遠得能磨掉半雙鞋底子,韶山沖到湘潭縣城百八十里山路,那會兒沒汽車沒自行車,捎個信比現在請明星代言還難。二是這熟人也跟捉迷藏似的,平時躲都躲不開,真要找他們帶句話,好家伙,集體蒸發了。三是軍隊那玩意兒說走就走,今天還在湘潭,明天可能就扎營長沙了,到了新地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哪還有功夫琢磨寫信?四是韶山沖就這么大點地方,誰家鍋底有幾個補丁都門兒清,毛順生家欠著債外出打工,這事兒早傳開了,跟貼了告示似的。五是剛開始還有人在湘潭縣城瞅見過他躲債主,后來連個腳印都沒了。您說,這不就跟老母雞丟了蛋似的,各種說法能不傳得滿天飛嗎?”
董醉聽得眼睛發亮,手里的折扇啪地合上:“哦——我算聽明白了!你這是在剖析那謠言‘毛順生打工當兵是為了躲債’是怎么生根發芽的吧?這么一說,還真像那么回事兒!”
夏草轉身望了望那座凹字形的祖屋,青瓦土墻在夕陽下投出斑駁的影子,此時依然看到毛翼臣和毛順生抱在一起為有了“三伢子”喜極而泣的模樣。他忽然拍了下手,轉向兩位同伴:“哎,二老琢磨過沒有?這祖屋是從毛克宇家買的,可這里頭有三個問號:他們是怎么買下的?之前住哪兒?又是在什么節骨眼上成交的?”
“喲,這仨問題跟廟里的謎題似的,還真沒人掰扯過!”董醉摸著下巴,折扇在掌心敲得噠噠響。
“之前他們住在哪里,我馬上就回答。”村愚胸有成竹地馬上回答說:“毛祖人原先是住在離上屋場四公里的滴水洞的楠竹圫,上屋場的土地和凹型祖屋是屬于同宗毛克宇家。毛克宇家由于住在上屋場期間,家中家運不順,如常有家人落水、大人小孩摔傷、廚房糧倉失火、家人生老病死、收成不好等等原因,到寺廟或向道士、土道士問神卜卦,說什么上屋場凹型祖屋有邪靈作祟、是兇宅之地,等等,把毛克宇家嚇得半死,很想退出上屋場含凹型祖屋30畝地、以及周周邊15畝地包括凹型祖屋前面的池塘和左邊的東茅塘,共45畝地,作價400兩白銀就想脫手。”
夏草開心地掏出平板電腦晃了晃笑說:“春愚先生,你說的跟我用平板電腦里的AI的回答差不多。毛克宇急于出售這塊土地,但是村里有這么大需要的人不多、接盤的沒幾個。有人就向毛克宇支招說:‘毛祖人家里人丁興旺,有兩個兒子、且有好多個孫子孫女,他家應該有需要,他們住在滴水洞的楠竹圫,離你家的上屋場有七八里路。如果你確實愿意,有人愿意幫忙說合。’在村人的撮合下,毛祖人以400兩白銀拿下上屋場及周邊共45畝土地,由于他們沒有現錢,但他們家里的人很多,每年種地收成后慢慢還上,還完為止。”
“還有這種操作?為什么還還款截止日期?”董醉瞪圓了眼睛,活像見了西洋鏡,不解地問。
村愚笑了笑說:“老錐頭呀,你是城里呆久了不懂鄉下規矩嗎?這筆交易是毛克宇家急于出手,毛祖人家本來在滴水洞楠竹圫,雖然住宿條件比較緊張,但是再過幾年女孩一出嫁,住宿條件就緩和下來了。由于毛克宇害怕極了上屋場這邪祟之地、兇靈之宅,所以只要滿足400兩白銀的要求,其他就按照毛祖人的要求了,于是1878年,雙方簽訂協議,轉讓上屋場及凹型祖屋和周邊共45畝土地,分期付款,還不清就接著還唄。”
夏草便接著說:“就在這一年,毛祖人便找大兒子毛恩農即毛德臣、二兒子毛恩普即毛翼臣,作了分家說明,最后,毛翼臣是老二,分了上屋場凹型祖屋(其實祖屋的左邊是一個李姓人家的)及周邊共15畝土地,其他三十畝土地都歸老大毛德臣。相對的,債務也是老大2/3,老二1/3。可能毛德臣知道祖屋有什么邪祟之事,怎么也不肯接受凹型祖屋,所以只有老二去住了。當然,這些事,擱那會兒都捂著掖著,誰也沒有說出去。”
董醉和村愚一起苦笑說:“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我也是猜測的。因為有材料說:為了改善居住與生活條件,52歲的毛祖人借銀數百兩,購置了土地沖上屋場的房屋和土地。第一,毛祖人沒什么祖產、又沒什么收入,說明沒什么可抵押的,人家憑什么借銀數百兩給毛祖人?第二,賣房賣地的是本村人毛克宇,他既不是村中的大財主,又沒有意外發大財,他為什么要賣掉韶山沖核心地段的祖產?如果不是房或地有什么迷迷信問題,怎么400兩白銀就賣了?按照當時的地價物價,45畝加一個凹型祖屋,價錢是跟時價差不多的?那么,這400兩是借誰?不是高利貸,韶山五杰‘大財主’是不可能作如此無聊的借貸的。第三,只有毛祖人有這么大量的土地需求,有家庭勞動力的保證,又是同村人,即便還不起錢,還可以把地和房子收回來,所以我大膽這么假設。”夏草又是一番大假設。
董醉很開心地說:“難怪你在上面說過,毛祖人1878年買地、當年分家毛翼臣入住后,到1887年,在短短的9年時間里,邪事兒就沒斷過:兩個女兒‘遠嫁’、毛翼臣眼疾、羅氏病死、毛順生大兒子也病死、毛順生又要被迫外出打工,這都是凹型祖屋是不祥之兆宅所至。所以,毛克宇也不敢向毛翼臣家催債催得太緊,怕被反噬。”
村愚也認真地說:“那時候韶山沖人信這個,跟現在信天氣預報似的。夏小子說的這些,聽著就跟真事兒一樣。”
三人很唏噓看向長時間抱在一起哭的毛翼臣和毛順生:“我們有三伢子了!”
夏草提示二老:“你們有沒有聽到文七妹此時的哭聲?”
二老認真地聽了聽,董醉開心地說:“文七妹,好像沒有哭聲了!”
“此刻的文七妹,應該是喜悅覆蓋了痛苦,為三伢子的順利來臨,而開心!”村愚也是很開心地說。
夏草卻收起笑容,聲音沉了下來:“你們想想就知道了這些年文七妹遭的罪:走了長子、走了丈夫、懷著老二,既要照顧有眼疾的公公,還得種植田地,既要還債、還要保胎,還要應對村人說老公打工逃債,婚后第三年即1888年二兒子終于出生養成,要公公給二兒子起名,公公卻推給兒子毛順生起,以致二兒子就這么寶寶地叫著,誰知到了1890年,寶寶老二也因病沒錢醫治也走了!從此以后,凹型祖屋大片的房子,只剩下公公和媳婦生活著,這么長日子、這么苦日子,文七妹如女漢子一般,硬生生地扛過來了。”
董醉收起折扇說:“真是個苦命人呀!不過今兒總算盼到了頭,三伢子這一來,家里的日子怕是要換個活法了。”
村愚往祖屋方向努努嘴:“要說這宅子邪性吧,偏生在這兒添了三伢子;說它吉利吧,之前又凈出糟心事。依我看吶,不是宅子的事兒,是人能不能扛住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