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富貴村一樣感覺像做夢的還有放羊村的人。
他們沒田地,倚在山腳下放羊、賣羊賺取微薄的收入,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
羊肉的價格是比糧食高,但周期長不穩(wěn)定,量也沒糧食大,羊肉被壓價、羊毛賣不起價,養(yǎng)多了賣不掉,羊少了不夠一家子人的生活開銷,勉勉強強維持著日子周轉(zhuǎn)。
去年底是他們養(yǎng)羊以來日子最松快、最好過的一年了!
大批的羊在入冬時賣了出去,大的小的都賣出去了不少,不用擔(dān)心羊圈不結(jié)實入冬大雪壓塌屋頂被凍死,也不用擔(dān)心草料不夠一個冬天下來反而瘦了。
賣了羊的銀錢買了粗鹽、買了糧食、買了針線.....還有瓦面!
把土坯屋子的茅草屋頂換成了瓦面,再也不用一遍又一遍清掃屋頂,生怕積雪壓垮了屋頂傾倒進來。
一個村子的人還在回味去年的好光景,又感嘆再也沒有了——人家連小羊羔都買去了,明顯是要從小養(yǎng)大,加上那么多母羊,怎么也不可能再來大批量買他們村子上的羊了啊。
不,不是大批量,就是少數(shù)幾只也不可能了.....
當(dāng)沈清一行人出現(xiàn)在村頭,看到被村子上人經(jīng)常念叨的熟悉面孔,村長以為看錯了。
“你、你說什么?”秦村長只覺得耳朵有些不好使,手有些發(fā)抖,全身都不怎么靈便。
他朝旁邊的孫兒孫女招了招手,哆嗦著道:“快!快去村子上把其他人家的爺爺叔伯都叫來!”
孩童懵懵懂懂,聽到吩咐呼啦一下散開,朝村子上各戶人家跑去。
江向西、雷三富、四貴、二滿、楊樹等一群漢子簇擁著沈清,對此已經(jīng)見怪不怪。
他們上午在富貴村時也是如此,個個從驚訝震驚中轉(zhuǎn)為遲疑欣喜,最后在預(yù)付的銀錢中變?yōu)榭裣病?/p>
村子上各家漢子都被喊了過來,他們不認識其他人,但雷家以及江向西他們卻是認識的,不光認識還記憶深刻!
尤其江向西這個漢子,去年年底前來買了他們不少羊。
看到他來,所有人松了口氣,同時對于村長的反應(yīng)認為有些夸張了。
“村長,江家的漢子去年不是來買過么?都是老熟人,價格多和少你決定就是了。”
生意買賣嘛,討價還價屬于正常的,只要不是講價的太厲害,村長都能當(dāng)家。
“是啊,是不是頭數(shù)多啊?不過他們?nèi)ツ陙硪呀?jīng)買了不少,還能買多少去?”
去年那已經(jīng)不是‘不少’,而是非常多!大山里能有多少空地?
即便有空地要蓋屋子,要種蔬菜,還有平坦地面當(dāng)然要用來種糧食啊,養(yǎng)那么多頭已然很是不易,總不能和他們一樣,完全靠放羊維持生計吧?
他們瞧著眼前一群人,棉衣皮襖、頭戴雪帽腳踩皮靴,全身上下全是簇新齊全的!
來時乘坐的驢車,那驢子后面配的不是簡陋露天板車,而是油布車廂,坐在里面風(fēng)刮不到雨水進不去.....靠放羊維持生計如何能有這個日子過?
明顯不是啊。
不靠放羊過日子,那他們此次前來就不會買多少,不過能來買就很好了!
開春就有進賬,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村長,他們買幾頭啊?”有漢子緊張的問道。
其他漢子同樣緊張的看向村長,等著他回答。
天氣眼見著一天天轉(zhuǎn)暖,再有一兩個月皮襖就穿不成了,可能單穿的麻布衣裳卻不多,若是能賣出去幾頭羊,平攤到每家買了糧食后,多少還能買一身麻布衣裳,天氣暖和后其他家人也就不用相互扯換穿才能出門。
秦村長還沒從震驚中回神,這顛覆了他以往的所有認知!
聽到問話后,本能的搖了搖頭,回道:“他們不買。”
漢子們張了張嘴,沒想到是這個回答。
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不過畢竟是老客戶又是曾經(jīng)的大客戶,買賣不成仁義在,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憨憨掩飾道:“不買也沒事,畢竟去年買的多,今年哪里缺羊?”
“是啊,去年的吃也吃不完啊。”
“是不是小羊生病了?要是常見的病咱知道怎么治。”
“還是缺草料?話說咱們草料去年備的足,還有剩.....”
沈清:......在得知他們不買東西后,還能關(guān)心羊生病救治以及草料夠不夠吃。
她對這些牧羊漢子的質(zhì)樸有了確切的認知,對于合作也更為堅定。
她看向眾多漢子,將剛才說給村長的一番話重新說了一遍:“都不是,我們這次來是談合作,以后你們還是能養(yǎng)羊,但以養(yǎng)牛為主,不是耕牛也不是肉牛,而是奶牛;
奶牛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給你們運來,怎么喂養(yǎng)擠牛奶也不用擔(dān)心,我會找人來教你們;
至于牛奶如何賣賣給誰?全部由我們收購,牛奶越多掙的銀錢也就越多;
以及買奶牛的本錢,你們不用擔(dān)心,不用你們出,非但不用你們出,還能按奶牛頭數(shù)先行支付你們一部分銀子作為勞動報酬;
簡單一句話就是我提供牛,教你們養(yǎng),先給一部分銀子,但事先說好,奶牛本身歸我,如何?”
相當(dāng)于雇工人幫忙養(yǎng)牛,但不用自己出場地、出吃食養(yǎng)工人,對于他們來說在熟悉的村子里,兩方都省事。
江向西欽佩的看向他娘,娘說話真是簡潔明了,而且人數(shù)再多也不畏懼!
不像他,人一多就渾身緊張,尤其還要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話,更是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也不想,也想想三弟四弟他們那樣有條理的說出來,可人多就是會控制不住的渾身緊張、舌頭都僵硬了。
雷家?guī)仔值茯湴磷院赖拇A⒃谝慌浴?/p>
怪不得娘說跟著嬸子能學(xué)本事!
就這些解釋的話語就夠他們學(xué)幾年的!放在家里,有誰能將前因后果如此清晰講出來的?
爹娘別說講清楚,捋都捋不清。
也就大伯娘能說出個一二來,但大伯娘必然會反反復(fù)復(fù)念叨好多遍。
其他漢子則想的是怪不得外出隊伍他們沒被選上,不管上午去的富貴村談花生芝麻種植事宜,還是下午來的這放羊村,都是主子沖在前面扛大旗,他們只能在后面起到一個保護作用。
這要是去了外面,如何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