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屋里,她就看到母親躺床上氣哼哼,父親坐在床邊沉臉擔憂。
大嫂哭得傷心,大哥不知該安慰誰,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大姐抱手黑臉,兩個庶妹噤若寒蟬。
這場面,過了點。
鄭離驚稍有頭疼的走近床前。
武安伯把位置讓給她:“你母親剛才臉色很不好,快看看她要不要緊。”
“好。”鄭離驚坐下看母親。
“母親為著這些事生這么大的氣,不值當。”
郭氏看到小女兒臉上都憤懣未消,“他們戚家把你大哥的臉踩地上了, 戚家長女寧可裝病也不嫁你大哥,京都圈子就這么大,讓你大哥臉面何存?讓我們鄭家臉面何存?”
“我當初就不該動用郭家關系去幫他們,讓他們被抄家流放才是他們最好歸宿。”
還嫌棄她兒子短命,沒有她撈他們戚家,他們一家會更短命。
“真是越好說話越讓人蹬鼻子上臉。”郭氏氣道。
以前被人壓著欺負就算了,現在誰要不知好歹的踩上來,她絕不忍了。
“母親,對不起,您消消氣,不要氣著自個了!”戚芮溪哭著求婆母原諒。
“您信我,兒媳一定會讓家里給出交代。”
鄭紹君也求母親不要生氣:“母親,兒子的臉面不是一個背信棄義的人能踩的,您不要氣傷自個。”
他既心疼妻子被母親遷怒,也心疼母親不得安寧的要操心。
“大哥,你都被人當面團捏了,你還不當事。”鄭唯真氣道。
鄭紹君連忙給大妹妹使眼色,讓她別火上澆油。
鄭唯真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
幫他還不領情,真是好心沒好報。
一個個的都還情緒激動著,鄭離驚給母親把脈,入手竟然是和緩均勻的脈動。
她看向母親的神色有些詫異。
母親對她眨了兩下眼睛,她也回眨了兩下,心照不宣了。
哎喲!母親長進了,會裝了。
她放了心,開了個安神方子讓人拿去澄和院請善若配藥。
然后才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做主斷案。
“此事是戚家不該,我們家做到為戚家著想,在外幫著遮掩換嫁真相,戚家卻不厚道,讓我們家之前的說辭都成了笑話。”
“既然戚家不顧我們家臉面,母親想出氣的話,可以直接說明是我們家看不上戚家長女。長女不愿嫁正好,我們看上比長女命格好得多的戚家三小姐,才會繼續兩家婚約。”
這一招,可謂是釜底抽薪,直接能讓戚家長女在京都無高門敢娶。
她說的也是事實,并非為出氣捏造。
戚家長女性子驕縱自私,好高騖遠福氣薄,貪高跌低是她的命。
郭氏一聽,揉揉胸口好像一團氣有了出處,“就這么辦,明日就放這話出去,說君哥兒媳婦比她姐命格好,不是她姐不肯嫁,而是我們不肯要。”
她女兒親自去看的人,以女兒現在的威望,完全不會有人懷疑這話。
被踩到地的臉皮,感覺撿了起來,還比之前光彩了。
武安伯也點頭贊同此舉。
鄭紹君看向妻子,他覺得事實就是這樣。
他娶的妻子,比之前與之定親的人,要好多得多。
戚芮溪既羞愧難當,又感動在心。
夫家這般做,維護的是自己丈夫的臉面,也是維護她的臉面。
她姐,活該把自己整沒臉了。
至于家門名聲,她嫁入了武安伯府,就不算忘恩負義。
這是致命污點,只要戚家沒有這污點,其他的不好聽,她就顧不了這么多了。
郭氏的氣一順,也不怪兒媳婦了。
讓她起身回去好好歇著,用不著急回娘家。
而是該等他娘家人親自來道歉。
她已經不是戚家無人重視的女兒,而是他們武安伯府的少夫人。
由不得別人不當回事,哪怕是娘家,也得給出必要的尊重。
心情一落一起的戚芮溪,很是感謝婆母的體恤疼愛。
婆媳倆又好在一塊了。
武安伯與大兒子對看一眼,都暗松口氣。
臉面什么的,其實他們沒那么在乎。
他們更在乎家人和睦健康。
第二日,戚父戚母帶著禮物急匆匆的來武安伯府求見。
管家帶他們進了二院喝茶候等,比外頭求見兩位大師的人多進了一道門。
除此外,并無更多優待。
這態度跟以前明顯不一樣,戚母又心虛又有些不悅。
武安伯府沒把親家當回事,在落他們臉。
嗅到危機的戚父,瞪眼看著妻子不滿的神色,內心都是火氣。
卻又不得不壓住,免得在外人面前失態。
昨日妻子瞞著他帶大女兒參加花宴,此事他下衙接到小女兒的口信,哪能不知后果。
武安伯府之前當他們是親家,禮尚往來的甚是給臉。
也許就是太給臉了,妻女就以為他們沒脾氣,竟然毫無顧忌的出去招搖。
別人給你臉了,你不給別人臉,換誰都得生氣。
理虧的是他們戚家,有何臉面在這里不滿,戚父直把妻子瞪到收斂了神色才罷休。
等了兩盞茶, 才被請入三進里的一個花廳。
見他們的不是親家,也不是女兒女婿,而是武安伯府如今說話分量最重的二小姐二大師。
鄭離驚是被推出來主事的。
父親要上衙,沒空理會不懂事的親家。
母親是想到都來氣,更別提見了。
至于大哥大嫂,鑒于輩分是該來見的,但母親有令,他們不得不從。
母親怕他們心一軟,這遲發的下馬威沒效果。
所以就只有她來打發人。
見禮后落座,她就開門見山了。
“昨日花宴的事,家中父母得知很是生氣,多余的話就不說了,以后我們武安伯府不會為戚家再做任何遮掩。至于你們戚家想如何為家中未嫁女謀劃,都跟我們武安伯府無關。”
戚父一聽這話就知要糟,他急得辯解:“二姑娘,賤內頭發長見識短,行事有失考慮,還望貴府大量原諒這一回。”
做為一個四品官,在一個小姑娘面前這般低聲下氣,是因為他知道這小姑娘的話,比誰的話都分量重。
戚母不安起來,也伏低說話:“二姑娘,日后我不會再帶溪兒她姐去參加花會了,這次我們是無心的。”
鄭離驚看了她一眼,回道:“戚太太的無心,卻讓你的小女兒在夫家臉面大失,戚太太的慈母心當真是獨一無二。”
戚母被諷刺得臉色漲紅。
為了大女兒,她確實沒有顧及到小女兒。
“兩位請回吧,我大哥大嫂都在我母親床前伺疾,沒空見客。”
戚父戚母聽到這話,是又尷尬又擔憂。
都把伯夫人氣倒了,哪里還敢多做停留,只能灰溜溜的出了武安伯府。
想著過兩日等親家消氣再來登門緩和。
鄭離驚打發走人,回身要去跟五師兄繼續開算命攤子。
卻看見大姐衣裝華麗臉帶喜色的出門。
大概以為自己是去赴一場守得云開見月明的約。
嚴月雪飛霜寒天,都凍不涼一腔空熱。
也不知回來會是什么樣。
偷偷掐指一算,她甚為無奈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