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二十五年,七月十九,宜遠行。
這一日,弱冠之年的綏王蕭雋,率領親兵千人,赴西北抗擊外敵。
大戎國汗王病重,汗王的大兒子代政。
未立太子的大戎國,內政動蕩,導致兩國邊境也時有混亂沖突。
西北軍如今是小戰不斷,大軍嚴陣防范。
綏王此去,成為眾多龍子中第一個戍邊的王爺。
有危險,亦藏機遇。
朝臣贊頌其甚勇,后宮蘭妃卻哭斷魂。
聽說綏王一出京,還沒走出十里地,蘭妃就在后宮哭厥了過去。
惹惱皇帝下了申斥,說她拖兒子后腿。
皇后娘娘不得不到蘭妃宮里陪著她,以防她想不開。
這消息是善若第二日帶來的,她很是為蘭祖母慨嘆。
說那是一個水做的祖母,對被淚水泡大的七皇叔深表同情。
她卻不知自己母妃因為她,也曾經背著人哭了十幾年。
慈母之心,不是不能理解,鄭離驚對此報以一笑。
兩人在煉丹房里邊干活邊聊天。
鄭唯秀也時不時的來幫忙。
如今她定了親,花宴都不去參加了。
以前結交的那些手帕交,也漸漸淡了來往。
有了真誠的姐妹,就不太愿意去應付虛情假意。
有些人眼熱她能嫁給郭家嫡出的讀書人,說話含酸氣,也是她不愿再見那些朋友的原因之一。
她寧愿待在家里給二姐打下手。
三人每日做養生蜜丸,一半留家,一半送去涼州。
一晃就到了七月底,暑氣減弱,秋涼伊始。
家中突然收到凌云觀觀主寫來的急信。
這封信掀起了軒然大波。
郭氏看了信后直接氣厥了過去,鄭離驚忙著救治母親。
等她閱覽到觀主的來信, 牙關都咬緊了幾分。
罵出一句:“不知廉恥,愚蠢至極!”
一個多月前,凌云觀來了一群香客,是岳州同知蘇大人的家眷。
因著蘇老太太身體不大好,他們來凌云觀燒香祈福,想沾點岳山靈氣好驅邪避厄。
給道觀捐了兩百兩香油錢后,他們就在道觀客院住下清修。
這一住就住了一個月。
在這期間,鄭唯真時常與蘇家人一起抄經念經用素食。
若只是如此,道觀不會管他們這樣的私下來往。
但是,蘇家有個兒子年方十八,本是送家人來道觀祈福,轉天就會打道回岳州。
結果在見過鄭大小姐后,人沒走,還滯留在道觀時常約同鄭大小姐賞岳山風景。
觀主以男女授受不親該回避勸解了幾回,鄭大小姐都置若罔聞。
不得已,觀主只能勸離蘇同知的家眷。
但蘇同知的家眷硬是住了一個月才走人。
本以為人走了,也就無事清凈。
結果鄭大小姐沒安分幾日,就趁兩個嬤嬤不注意,偷偷跑下了山。
跟著來接她的蘇家公子走了。
之所以知道是蘇家公子來接的人,是草堂出去放牛的孤兒看見了。
證實鄭大小姐坐的馬車,就是前些日出現過的蘇家馬車。
現在觀主已經親自追去岳州,來信是把事情告知武安伯府,也是跟武安伯府請罪。
他們道觀沒有把人照看好,很是愧疚難安。
也希望武安伯府能盡快派人來處理此事。
畢竟一個姑娘家這么跟著外男走,清白已無。
傳出去跟私奔無異,這是大損家門名聲的事。
郭氏醒來,捂著心口氣著說要勒死大女兒,不能讓她壞了家族名聲。
去道觀反省,結果卻反省出這么個不知廉恥的玩意。
壓根不思悔改,留著只會讓家人蒙羞。
武安伯也氣得拍爛一張案桌。
他不明白同是被老毒婦帶大,他能改,大女兒怎就一點都不改。
還愈發的失了規矩沒了品德。
他氣得胸口跟妻子一樣都發了疼。
鄭紹君也氣,但父母已經被打擊成這樣,他只能努力冷靜安撫。
還得思考怎么處理這事。
“我去一趟岳州吧!”他是大哥,雖然身體不好,但這事得有個能做主的人來解決。
父親不能離京,母親更不能出門。
而妹妹,不能什么事都推給她忙活。
而且她是妹妹。
已經沒有廉恥的大妹妹要不聽,她也不能怎樣。
晚出生兩刻鐘,輩兒上就是這般矮一截。
聽到夫君說要去岳州找大妹妹,抱著七個月大肚子的戚芮溪,不禁生出擔憂。
雖說丈夫身體比以前好了些,但也只是好了些。
他跟正常男子的體魄還是差一大截。
出遠門需要持續的體力精力,他怎受得了。
可是大妹妹的事又必須要有家人出面處理,她咬著唇沒有出聲阻止。
心里對做事越來越出格的大妹妹,生了厭惡。
就跟厭惡自己娘家大姐一樣,厭惡這個曾享盡疼愛,卻一點都不懂事的小姑子。
郭氏看著大兒子的羸弱之軀,真是又氣又疼又擔心。
“你這身子怎頂得住幾日遠途顛簸,這不是折你壽嗎?”
“母親,我可以的,您不用擔心。”鄭紹君安慰母親。
這事必得去處理,要不然那大妹妹指不定還要鬧出更不堪的事。
鄭家的名聲不能讓她給毀干凈。
身為城防司指揮使不能離京,武安伯即使有心想要去抓回大女兒,此刻也只能干著急。
他看向一言不發的二女兒,覺得還是先問問這個聰慧女兒再做決定。
“寧兒,此事你覺得如何處理才妥當?”
氣了一陣的鄭離驚嘆了口氣,“要處理妥當得看父親母親你們的意愿。”
她是完全想不到自持身份心高氣傲的大姐,會干出跟外男私奔這樣的事。
要是知道大姐會變成這樣,一開始就該把人送去思過宮。
也就不會有今日這大雷。
可惜,她還是把人想得好了些。
“大姐在道觀幾個月,想來從未真正反省過,她思想一向只自顧自,偷跑出凌云觀跟一個外男走,她不會不知這意味著什么。”
“既然她放下武安伯府嫡長女的身段,要跟一個同知的兒子在一起,不如就順了她吧!”
“這怎么行!”郭氏難以接受。
她只是送大女兒去道觀反省反省,不是把大女兒丟出去不管。
怎由得不知根底的小同知之家把她的大女兒拐走。
就算對這個大女兒再心寒,那也是自己生的孩子。
做母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到好人家。
可這個蘇家,公然縱容自家兒子在道觀勾引她女兒,還拐走她,這樣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人家做親家。
武安伯也不能接受。
他已經在心里想著怎么給那岳州同知穿小鞋,搞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