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武安伯府的魏家倆姐妹,坐在馬車里一時無話。
沒有鄭二小姐在的武安伯府,著實無趣了些。
魏念慈勸姐姐:“日后我們少些出門吧,姐姐已經定了親,該安心待嫁才是。”
靠在車廂的魏念傾有些失神,沒有回應妹妹的話。
雖然定了親,但還是想去打聽那人的事。
沒有別的渠道,瑾王府的門不容易登,只能在武安伯府偶爾聽到些西北的消息,聊以慰藉。
如今,這點慰藉只怕也要沒了。
看著姐姐這副失魂落魄狀,魏念慈嘆氣搖頭。
曾經多么驕傲的姐姐。
曾經對一切都游刃有余的姐姐。
就因為心悅一個王爺,變得不再像她自己。
想方設法的曲線接近,用盡心機去偶遇。
不再有才女的清高自矜,只有卑微到塵埃的日夜思量。
哪怕明知得不到,也仍然放不下。
她希望自己的姐姐不要再這樣失智下去。
“你不會明白一見鐘情是什么滋味,那是足夠我回味一生的美好?!?/p>
良久后,魏念傾彎起一個似哭非笑的表情。
“但這滋味我不希望你嘗,因為余味酸澀得很?!?/p>
她摸摸妹妹的發梢,希望妹妹能嫁得如意郎君,兩情相悅。
她與蘭墨的婚事,都是身不由己,心里都裝著人,不會有兩情相悅,只有家族責任。
魏蘭兩家聯姻,是連天家都樂見其成的事。
他們只能認命。
但妹妹可以有得選擇。
魏念慈聽著姐姐的話卻搖頭,“算了吧,即使有兩情相悅又能維持多久,我寧可不相悅,將來也就少了份傷心?!?/p>
男人都會娶妾,你交付了真心,過得幾年是新人換舊人的愛寵,并不值得。
她們的母親就是現實例子。
與父親兩情相悅了十年不到,父親就納妾與姨娘兩情相悅去了。
母親為此流的眼淚何其多。
她可不想過那樣暗自傷神的日子。
守住心,養好孩子,孩子才是女人的依靠。
男人,撐得住家就成。
但她的這些觀點不為自己的姐姐接受,她只能獨自保留堅持。
京都的二月有了春意,但大戎國的二月還在風卷飛雪。
窩在土丘村的鄭離驚,心態也繃到極致。
無論怎么念靜心咒,也難以平靜。
四天過去了,劉良并沒有回來,五師兄已經風寒入骨,神志渾噩。
索圖爾和托貝底子好些,但也沒有逃命的力氣。
這會兒有誰來追殺他們,他們都是人頭落地的命。
第五日,鄭離驚喂了五師兄一碗米糊后,就站在石頭房門前看遠方。
手中的靈龜殼翻了一遍又一遍,因為心難靜,竟然卜算不成。
越急就越出錯,她放棄了。
開法眼去看天象,結果法眼似乎也失了力。
她沮喪的一拳打到石墻上,疼到了心,腦子才清明了些。
沈青走過來低聲說了句:“要不我去一趟皇都?”
鄭離驚閉眼靜心,片刻后搖頭:“不用了,今日要是劉良不回來,我們明日離開這里,回大晉?!?/p>
“五大師的身體如何能回得去?”沈青看著還在下雪的天氣,一臉擔憂。
“我用血符護他心脈,一個月內他不會死?!编嶋x驚下了決心。
“只要我們在一個月內回到大晉,就有希望?!?/p>
沈青抿緊了唇,想著這樣的天氣和隊伍,要一個月內回到大晉可不容易。
但二大師有令,把握不大他們也要服從。
一直到天色發暗,夜幕來臨,劉良還是沒有回來。
“收拾好東西,明日一早我們離開?!编嶋x驚最后看了一次外面,下了決心。
“晚點我要做個法,你們三個看著,莫要打擾?!?/p>
她要給五師兄啟用血符護心脈保命燈,把他帶回大晉,帶回岳山。
就算死,也要讓五師兄死在故土。
幾個護衛都肅了神色點頭,表示會盡所能的守護。
鄭離驚又跟索圖爾說了她的決定。
“我們不能再待在這里,風雪一小,兩國必會開戰,一旦開戰,時局將不穩,我們明日就走?!?/p>
索圖爾聽了,卻不太贊同。
“大戎的雪會下到三月,大戎軍在這樣的天氣不會出戰?!?/p>
他不是因為身體乏力不想走,而是覺得此時擔憂有戰早了些。
“大戎軍不會出戰不代表我們西北軍不會?!?/p>
鄭離驚在索圖爾驚愕之色下,冷聲告訴他:“我們大晉國不是等著人上門來欺的孬種。”
索圖爾尷尬了。
他下意識就覺得大戎要是不出戰,就打不起來。
并沒想過大晉的軍隊會主動來打大戎。
但看著眼前這個潛伏到大戎來救人的女人,他竟覺得她的話有著不容置疑的可靠度。
“那,那川大師怎么辦?他病得比我們嚴重,如何能走得?”
“走不得也要走,我能保住他的命,但你們要靠自己。”
此話讓索圖爾再次愣怔住。
川大師都病這樣,無藥之下還能保命?
盡管他見識過這女人的針灸術,但很難相信沒有藥的情況下,如此嚴重的病人會不死。
“我們會盡量不拖后腿?!彼荒苓@么說了。
“如此最好不過?!?/p>
用了夜飯,鄭離驚冥想片刻靜心凝神后,點燃了盒香。
請出命神護佑,拿出最后一張靈符。
當年她機緣巧合,得到幾株百年難成的靈藥,在天時地利之下煉出了三張能起死回生的靈符。
給大哥和母親各用了一張來續命,現在只剩這一張。
沒有其他藥治療,只能靠這張靈符加上她的血來強化,才能護住五師兄的命燈經住顛簸流離。
她把靈符放到命神牌位前上祭,拿出匕首準備放血煉血符。
索圖爾和托貝看著她做法,眼里有著不可思議之色。
大晉的修士他們聽說過,就跟他們大戎的智者差不多。
但做法的程序卻截然不同。
居然要放血做法,看起來有些詭異。
他們帶著驚訝的好奇。
就連幾個護衛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儀式。
不免有些緊張,屏了呼吸。
正在一屋莊嚴肅靜之時,突然有馬蹄踩雪的聲音由遠而近。
感知恢復敏銳的鄭離驚,當即中斷訣語,放下匕首。
迅速把靈符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