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體精血不足,還要滋養胎兒的話,可能會耗損更快。”
之所以說可能,是母親的狀況她找不到旁例來判斷。
所以并不能十分肯定。
生育,生,才有育。
母親本是強弩之末,懷孕,還有一個可能讓她激發出再一層生機。
這種出于母體本能的奇跡,她倒是聽說過。
并且見過死去的孕婦還能生下康健嬰兒的事例。
是以不好論斷。
“我知父親你擔心得很,但這就是母親的命。”
武安伯臉色發灰的跌坐在椅上,雙手捂住了臉。
他沒法接受妻子很快就會死去的殘酷。
雖然女兒爭來的這兩三年,已經是意外,是幸運。
但是,他還是想要幸運多點,再多點。
“有無辦法讓你母親活久點?什么辦法都成。”
在女兒面前,武安伯難掩痛苦,哽咽道:“你母親都沒到四十,她要是沒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還有我們家如何受得住。”
“生老病死,由不得人,父親,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
鄭離驚無奈的勸慰父親:“母親能活多這幾年,已經是我們鄭家的大福氣。“
“余下的日子,我會好好陪著母親,減少出門。”
“父親,你也好好的待母親,一切順其自然吧!”
武安伯嗚咽出了聲。
與父親交了底,鄭離驚也調整自己的心態。
坦然面對努力過后會到來的結果。
自從救回母親,她就一直在想辦法延續母親的命。
從開始的只有延續三幾個月的把握,到利用大哥婚事激發母親生機。
爭取多一年半載,又利用母親盼孫的執念,加上陛下賜的福,再添多了些壽數。
本是能跨過三年的氣運,到底因著沒能安心靜養,折損了些福氣。
這是命。
母親的,父親的,她的,以及家里其他人的命,都不可逆了。
他們幾乎把所有運氣,都花在了母親身上,不可再強求。
武安伯聽了女兒的解釋,最終只能接受現實。
他啞了聲音道:“此事你告訴我知便可,莫要告訴第二人,讓他們安心過些日子吧!”
憂懼他來扛就好,其他人能過舒心一日算一日。
無謂讓他們提前痛苦難受。
“是,父親也莫要過于憂慮,這個家,需要你。”
鄭離驚提醒父親:“大哥身體不佳,池哥兒還要仰仗父親你來教導他成人。”
池哥兒,鄭景池,她給侄子起的大名。
“我知道。”武安伯心頭沉重的回應。
父女倆書房一談,家里其他人并不知。
因著七月份鄭家有女出嫁,府里開始張羅起來。
有大兒媳掌家,郭氏只用動動嘴,無需親力親為的為庶女的婚事操勞。
看看孫子,再去看看父母,眼前的兒女都孝順,她很知足。
雖然有時會突然眼暈氣促,忍一下也就過了去。
鄭離驚也沒有告訴母親她有了孕期征象,只吩咐瑞和院的人,一定要照看好夫人。
她一日三餐基本都跟母親一起,也能隨時關注她的飲食。
知道二姐整日陪著母親用膳后,安哥兒也湊了過來。
姐弟倆斗趣耍鬧的和融樣,讓郭氏看著都能吃多半碗飯。
六月中,魏家送來了聘禮。
聘禮對于一個伯府庶女來說已算豐厚。
只要不跟嫡女去比,一切都算體面。
鄭唯荷很滿意,對于家里給出的嫁妝,也相當滿意。
相比她自個估算的多了三成,沒法不暗生歡喜。
這次久不出門的魏家姐妹跟著來送聘禮。
魏念傾見到鄭離驚,終是沒忍住的跟她私下打聽綏王在西北的情況。
綏王受了致命傷的事不宜外泄,這事兒朝中知道的人極少。
鄭離驚自然不會隨便說出來。
且魏家女已經與人定親,還私下打聽綏王的情況,明顯不妥。
她直言不諱的提醒:“魏小姐,做人莫要過于貪心。”
這話讓魏念傾瞬間臉紅:“我不是......”
她想解釋,可是知道她心悅綏王的二大師,她在她面前是無所遁形。
什么理由都遮瞞不住她的放不下。
紅了臉后就是紅了眼睛,她臉帶苦澀的道:“我只是想知道王爺是否平安。”
鄭離驚淡然回應:“若王爺不平安,朝中已經不平靜,無論你父親還是蘭公子,都會知道。”
問她,不過是想知道更多關于王爺的事,
出于私心的關心,并不合適。
她是在聘禮過門前,才從五妹妹嘴里知道魏家長女與蘭墨定了親的消息。
對此,她并無任何評價。
無論是各取所需,還是互相有情,都是別人的事。
但現在來到她面前打聽綏王,就讓人生了不喜。
魏家女雖然沒有什么壞心眼,但做人少了分寸。
帶著功利性的結交她可以容忍,畢竟世人皆為利。
然而也得分相處舒服不舒服。
現在魏家女讓她感覺不夠自重,且顯出虛偽。
是以態度冷淡了下來。
意識到自己犯了大忌的魏念傾,頓時后悔莫及。
她試圖挽救:“我知道不該,但控制不了的為王爺擔心,無人可詢,才在姐姐面前情急一問。”
“姐姐提醒得對,我該放下,往事不念,展看未來。”
鄭離驚掃了她一眼,臉色并沒有好轉。
“你的聰明不該用在不當之處。”
她起身離開水榭,魏念傾赤紅了臉的無地自容。
內心是無比的后悔。
二大師,她是二大師。
她怎會覺得自己在二大師面前能隱藏住幾分。
那雙有穿透力的眼睛,只怕早已把她看了個透。
如此一想,她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一時間不知道自己促成兩家的婚事,是對還是不對了。
起身走掉的鄭離驚,內心暗自搖頭。
這姑娘自恃聰慧,性子要強。
卻不知骨子里藏的清高,已沾上塵垢。
兩家既然結了親,又是三妹妹自己選的親事,在人前她會給出幾分面子。
但人后,抱歉了,深交不了。
不知未來小姑子在自己二姐面前失了臉的鄭唯荷,熱情的招呼著她們。
盡所能的展現自己的大方得體。
魏家來的人,也確實覺得伯府培養出來的庶女,不比大家嫡女差多少。
心知肚明兩家聯姻能帶來多少好處的魏家賓客,自是好話連連。
激動興奮的鄭唯荷,沒有察覺小姑子情緒不高。
只有魏念慈知道自己姐姐心情受了影響。
但過大禮這重要場合,有什么事都得壓下。
不能失了魏家體面。
是以她一而再的提醒自己的姐姐,臉色別帶苦,不吉利。
有苦難言的魏念傾,只能強撐起笑臉,把噬心的后悔推進角落。
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