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的動作僵住了,臉上寫滿了茫然。
“聽不懂人話?”葉凌一腳踩在他的背上,稍稍用力,骨裂般的劇痛就讓余三再次慘叫起來,“我說,滾出去。”
這一下,余三終于明白了。
無盡的屈辱涌上心頭,可看著葉凌那雙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睛,他所有的怨毒和不甘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恐懼。
他不敢反抗,也不敢遲疑。
在柳晴玉和葉龍震驚的目光中,這位剛才還不可一世的余家三少,真的像一個球一樣,忍著斷臂的劇痛,蜷縮起身體,從書房里,一寸一寸地滾了出去。
那幾個受了重傷的保鏢,看到自家主子都這副德行了,哪還敢有半點猶豫。他們掙扎著,或爬或滾,連滾帶爬地跟在余三身后,狼狽不堪地消失在了別墅門口。
整個過程,屈辱到了極點。
別墅外,余三被人手忙腳亂地扶進了自己的勞斯萊斯里。
車門關上的瞬間,他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瞬間被無盡的怨毒和猙獰所取代。
“啊啊啊!葉凌!老子要你死!老子要你不得好死!”他瘋狂地捶打著車座,牽動了斷臂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因為憤怒和仇恨而變得嘶啞尖利。
“喂!是滔爺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慵懶而沙啞的聲音:“是老子,余三?火急火燎的,死了爹了?”
“滔爺!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我要你幫我廢了個人!就是那個剛從清山監獄出來的,葉家的余孽,葉凌!”余三咬牙切齒地吼道,“我要他四肢全斷!下半輩子只能在床上大小便!我要他比死還難受!”
電話那頭的“滔爺”沉默了片刻,輕笑一聲:“葉家的那個小子?聽說今天剛出來。怎么,他把你給打了?”
“你別管那么多!”余三怒吼,“你就說干不干!錢不是問題!”
“呵呵,錢當然不是問題。”滔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看在余總的面子上,給你個友情價。”
他頓了頓,吐出一個數字:“一百萬。今晚,我就讓他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好!一百萬就一百萬!我馬上給你轉過去!”余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掛斷電話后,他的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葉凌,你個狗雜種,你給老子等著!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書房內,隨著余三等人的離去,壓抑的氣氛終于消散。
葉凌回過身,看著書桌后已是淚流滿面的爺爺,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愧疚,雙膝一軟,再次重重地跪了下去。
“爺爺,孫兒不孝!孫兒回來了!”
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自責和痛苦。
如果不是他五年前的愚蠢,如果他這五年能陪在家人身邊,葉家何至于此?爺爺又何至于被折磨成這副模樣?
“好……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葉龍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自己孫兒的臉。
葉凌連忙上前,跪行幾步,將臉湊到爺爺干枯的手掌邊。
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度,葉龍渾濁的老眼中,終于重新煥發出一絲神采。他所有的苦,所有的累,在這一刻,仿佛都煙消云散了。
葉凌抬起頭,握住爺爺的手,一雙赤紅的眸子里,燃燒著熊熊的烈焰。
“爺爺,您放心!從今天起,有孫兒在,這天南,再無人敢欺我葉家分毫!”
“孫兒不光要拿回我們失去的一切,我還要讓‘葉家’這兩個字,重新響徹天南!不!不止是天南!還有金陵!還有整個大夏!”
“總有一天,我要讓葉家,站在九州之巔,俯瞰萬里山河!”
他字字鏗鏘,聲聲如雷,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無比的自信和決絕,仿佛在宣告一個既定的未來。
這番豪言壯語,讓一旁的柳晴玉心神巨震,也讓病榻上的葉龍激動得滿臉通紅,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叔……”柳晴玉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眉宇間卻浮現出一抹深深的憂慮。
她走上前,輕聲說道:“你剛才太沖動了。余家在天南雖然只是新貴,但心狠手辣,背后還有不少見不得光的關系。尤其是那個滔爺,是天南地下世界有名的狠人,手底下亡命之徒眾多。你今天這樣折辱余三,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三年的忍辱負重,讓她習慣了謹小慎微,凡事都先考慮最壞的結果。葉凌這種快意恩仇的行事風格,讓她感到了久違的痛快,卻也帶來了更深的不安。
葉凌扶著爺爺躺下,為他蓋好毯子,這才轉過身,看著滿臉擔憂的柳晴玉,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
“大嫂,放心吧。”
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力,仿佛有一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這個世界,弱者才需要講道理,才需要守規矩。”
“從今天起,在我葉凌面前,我就是規矩!”
話音落下,葉凌不再多言,轉身重新來到葉龍的床邊,輕輕搭上了他干枯的手腕。
柳晴玉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將所有勸說的話都咽了回去。眼前的葉凌,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需要她照顧的弟弟,而是一個讓她都感到陌生的男人。
葉凌三指搭脈,雙目微閉,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專注。片刻之后,他睜開眼睛,眉頭緊緊鎖起。
“爺爺的身體,比我想象的還要差。”葉凌的聲音低沉下來,“五臟六腑皆有衰敗之象,氣血兩虧,神魂耗損嚴重,是長期憂思過度,積勞成疾所致。若非爺爺意志力驚人,恐怕……”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柳晴玉和葉龍都明白。
柳晴玉的眼圈又紅了,這三年的艱辛,只有她和老爺子自己知道。
葉龍倒是顯得很坦然,渾濁的眼中帶著一絲解脫:“人老了,終歸是要走的。能在走之前再看到你,爺爺已經心滿意足了。”
“不。”葉凌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爺爺,我說過,有孫兒在,葉家倒不了,您也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