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轟”地一下就燒了起來,熱度從脖子根一直蔓延到耳廓。她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剛洗了個澡,好多了。”她低著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叫,“昨天……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啊。”
這句“謝謝”說得干巴巴的,因為她覺得這兩個字根本無法承載她此刻欠下的巨大人情。
“我們之間不用這么客氣。”趙子宇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他走到飲水機旁,給自己倒了杯水。
蘇心悅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試圖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對了,我把你衣服弄臟了,回頭我轉錢給你,你再去買兩套新的吧。”
趙子宇喝水的動作頓了頓,他轉過身,眉頭微微蹙起:“衣服不重要。”他放下水杯,目光變得嚴肅起來,直直地看著她,
“我比較想知道,你昨天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喝那么多酒?”他頓了一下,語氣加重了幾分,“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不能喝酒嗎?”
蘇心悅心里咯噔一下,最擔心的問題還是被擺上了臺面。她絞著手指,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搬了出來:
“昨天……跟家里人吵架了,心情不好,就……特別難受,所以想喝點酒,沒想到喝多了。”
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足以應付大多數情況。
趙子宇的臉色稍霽,但眉間的川字紋并沒有完全舒展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溝通嗎?都是一家人,沒什么坎是過不去的。”
他走到她面前,像個長輩一樣,帶著幾分責備的口吻繼續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里還有孩子。喝酒對寶寶不好,以后別再這樣了。”
他的語氣越是真誠,蘇心悅就越是心虛。她感覺自己像個騙取了好心人信任的詐騙犯,每一根神經都因為愧疚而抽痛。
“對不起啊,”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濃濃的歉意,“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就是太難受了,一時間忘了……忘了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實在抱歉。”
“嗯,下次不能再這樣了。”趙子宇似乎接受了她的道歉,“記住,別喝酒,也別亂吃藥,萬一生下一個不健康的寶寶,那就麻煩了。”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子,敲在蘇心悅的良心上。她只能點頭如搗蒜,姿態放得極低:“嗯,我知道了,下次我絕不喝這么多了。”
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趙子宇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不悅地盯著她:“我說的不是‘喝多少’的問題,是以后一口都不能再喝了。你還想著有下次?”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蘇心悅被他看得一個哆嗦,這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她是在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而他,是在為那個虛構的孩子負責。
“對對對!”她連忙擺手,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我的意思是,我以后絕對,絕對一滴酒都不沾了!”
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趙子宇的臉色才緩和下來。他嘆了口氣,語氣也軟化了不少,仿佛剛才的嚴厲只是曇花一現。
“嗯。”他點了點頭,緊繃的下顎線松弛下來,然后又拋出了一個讓她心跳漏跳一拍的提議。
“這樣吧,過兩天你再去醫院做個全面的產檢。”趙子宇看著她,語氣是商量,但內容卻不容拒絕,
“喝了那么多酒,還是檢查一下比較放心。畢竟已經懷了三個多月了,得確認寶寶不要有什么問題才好。”
三個多月。
這幾個字像石頭一樣砸進蘇心悅的腦子里,蕩起一片混亂的漣漪。她下意識地跟著他的話點頭,手也不自覺地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好的,子宇,我聽你的。”
是啊,她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肚子里的“寶寶”都三個多月了,自己這個“媽媽”還跑去酗酒,確實太不像話了。做個全面的產檢,也是應該的。
“那就先這樣,今天好好在家休息一下。”趙子宇交代完,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務,轉身朝洗手間走去,“我先去洗漱,一會兒要去上班。”
“好的。”蘇心悅應了一聲,看著他走進洗手間,然后聽見里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整個客廳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接著吹她的頭發。
……
片刻后,臥室門“咔噠”一聲輕響,趙子宇走了出來。他換下家居服,穿上了一件質地精良的白襯衫,領口挺括,袖口挽起一截,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
他頭發上還帶著一絲水汽,被打理得服服帖帖,整個人透著一股清爽又疏離的精英感,仿佛昨夜那個狼狽的醉鬼只是蘇心悅的一場幻覺。
蘇心悅下意識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手里還攥著抱枕的一角。看著他走向玄關,她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覺,像是在扮演一個送丈夫出門的溫柔妻子。
這場景溫馨得不真實,也詭異得讓她心頭發毛。
趙子宇彎腰穿鞋,流暢的動作因襯衫的緊繃而勾勒出背部結實的線條。
他握住門把手,正要擰開,動作卻停住了。他沒有回頭,只是看著門板,聲音平淡地仿佛在自言自語:“我昨天那套西裝呢?我怎么沒看到?”
蘇心悅的心猛地一跳,那套被她吐得慘不忍睹的西裝立刻浮現在眼前。
“哦……那個啊……”她的眼神開始閃躲,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昨天弄得太臟了,我、我看不好洗了,就……就扔了。要不,我賠你一套新的?”
趙子宇這才緩緩回過頭,臉上沒什么波瀾,只是目光沉靜地看著她,像是在審視一件有趣的物件。“扔了?”他重復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揚,聽不出喜怒,“那套是手工定制的,用了一個多星期時間。”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什么,然后給出了一個結論:“算上工費,大概一萬多吧。”
“一……一萬多?”蘇心悅感覺自己的舌頭打了結,大腦像是被重錘敲了一下,嗡嗡作響。
趙子宇似乎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嗯,”他點了點頭,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天氣,“意大利的料子,是貴了點。”
貴了點?蘇心悅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她費解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腦子里亂成一團麻。
你在我公司上班,我讓他們一個月就給你發一萬的工資,你一套衣服就要一萬,哪來的錢定做那么貴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