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下山驅邪記 第六章 活人樁

林小婉的指甲掐進我肩膀時，電子屏突然切換成雪花點。穿道袍的男人在距離我們十米處停步，抬手掀開兜帽——那張臉讓我差點咬到舌頭，分明是三天前給我送外賣的小哥！他圍裙上的油漬還在，只是“餓死了么“的logo變成了“餓死了鬼“。

“您這cosplay挺下血本啊，“我摸出手機假裝掃碼，拇指飛速劃過屏幕調出相冊，“上次的魚香肉絲蓋飯還欠個五星好評呢。“手機相冊里那張“天師鎮煞符“照片泛起青光，在瓷磚地面投下個旋轉的八卦虛影。

男人后頸的逆八卦刺青突然滲血，他反手抽出銅錢劍——劍身用鐵絲捆著九枚泰銖，散發濃郁的尸油味。“龍虎山的看門狗，“他劍尖指向林小婉，泰銖上的拉瑪五世頭像突然轉動眼珠，“交出青蚨女，留你全尸。“

廣告屏突然恢復，播放起殯儀館宣傳片。畫面里的遺體化妝師轉過頭，眼眶里爬出青蚨蟲：“歡迎來到龍虎山...“我甩出手機砸中屏幕，加載到一半的鎮煞符在液晶屏上炸出個八卦光斑。飛濺的玻璃渣在半空凝成符咒形狀，將三只青蚨蟲釘在墻上。

“你們反派臺詞能更新下嗎？“我拽著林小婉退向檢票口，鞋底踩碎幾顆滾落的眼球糖——自動販賣機里掉出的糖果正在融化，滲出黑紅血水，“這套路我太爺爺那輩就聽膩了！“

男人冷笑揮劍，泰銖銅錢叮當亂響。站臺地磚縫隙里突然鉆出無數紅線，像有生命般纏向我們腳踝。我摸出鑰匙串上的迷你桃木劍，蘸著林小婉手背未干的金血畫符：“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血符成型的瞬間，自動販賣機突然炸開。罐裝可樂噴著朱砂霧橫掃紅線，易拉罐上財神爺的畫像竟眨了下眼。男人暴退三步，紅線觸到朱砂即燃，火苗里浮現出幾十張痛苦人臉——都是近三個月失蹤的網約車司機！

“想不到吧？“我晃了晃手機付款碼，“剛給財神爺充了648香火錢！“二維碼突然射出金光，在男人臉上烙出個“窮“字。他捂著臉慘叫，指縫里爬出蜈蚣狀的黑蟲。

林小婉突然悶哼跪地，鎖骨間青蚨印凸起個肉瘤。肉瘤裂開露出半只眼睛，瞳孔里映出個古代法壇——九盞人油燈圍著的青銅鼎內，泡著個腹部隆起的女尸！女尸手腕系著紅線，另一端纏在個道士打扮的干尸指間——那干尸道袍上繡的，正是龍虎山失傳的“五雷紋“！

“這是...煉子母煞的祭壇！“我頭皮發麻。師父說過，這種邪術需在孕婦活著時剜出胎兒，再以道門弟子的魂魄為引...等等，那干尸腰間的玉佩，分明是太爺爺畫像里佩戴的“陰陽雙魚佩“！

男人趁機甩出張血符，符紙貼中林小婉后背。她突然反手扣住我喉嚨，力道大得能捏碎核桃。我摸向腰間錦囊，卻抓出個防狼噴霧——師父給的救命法寶居然被調包了！標簽上還貼著“贈品，驅蚊專用“。

“對不住啊妹子！“我閉眼亂噴。辣椒水混合雄黃粉糊了她滿臉，林小婉尖叫松手，背后血符被腐蝕出個破洞。男人見狀割破手腕，血珠落地化作三只長著人臉的壁虎。其中一只的臉，赫然是上周跳樓的女主播！

“你們南洋人養寵物挺別致啊！“我扯下廣告幕布當符紙，蘸著辣椒水畫雷紋。幕布上的女明星突然開口唱歌，聲波震得人臉壁虎原地打轉——這居然是某音神曲《鬼新娘》的Remix版！

趁亂拽著林小婉沖進地鐵隧道，手機電筒照見墻上的涂鴉突然蠕動——那些“辦證 138xxxx“的號碼扭曲成符咒，磚縫里滲出腥臭的黑血！我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定格在“大兇“的坤位。

“這是...活人樁！“林小婉突然開口，聲音帶著重音，“當年修地鐵時，他們在九個方位活埋了...“她突然抽搐起來，青蚨印里鉆出條金線，直指隧道深處。

隧道深處傳來鐵軌震動聲，本該空蕩的軌道上竟駛來輛紙扎列車！車頭掛著白燈籠，車窗貼滿褪色的“囍“字。駕駛室里坐著的紙人轉過頭，腮紅暈開的臉上，畫著林小婉的五官。更詭異的是，車廂里擠滿半透明的乘客，每張臉都和我手機通訊錄里的人重合！

“玩夠了嗎？“我摸出最后枚天師錢按在隧道壁，“天地玄宗...“咒語未念完，林小婉突然咬破舌尖吻上來。混著金血的唾沫滑入喉嚨，視野瞬間清晰——哪有什么隧道，我們分明站在個巨大的青銅鼎內！

鼎壁刻滿交合的男女浮雕，每具浮雕的腹部都凸出嬰兒手掌。那些手掌抓撓著銅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在鼎沿獰笑，手里的泰銖銅錢劍已換成骨笛：“歡迎來到九子母鼎，吳道長。“

腳下傳來黏膩水聲，鼎底積著層油脂，泡著四十九具臍帶相連的胎兒尸骸。最中央那具女尸突然睜眼，腫脹的腹部裂開，爬出個青蚨蟲組成的人形！蟲人腹部嵌著塊八卦鏡，鏡中映出太爺爺持劍刺入柳氏心口的畫面。

“你太爺爺鎮我三百年...“蟲人發出男女混聲，數百只青蚨蟲在它喉間振動翅膀，“就用他玄孫的心臟...“

我拽斷脖子上的紅繩，吊墜里藏的香灰漫天飛揚。這是師父羽化前留的保命符，香灰沾到蟲群瞬間爆燃。男人慘叫跌入鼎中，蟲人慌忙后退——它們怕的不是香灰，而是灰里摻著的嬰兒乳牙！師父臨終前說過，這些乳牙來自被救的108個新生兒。

“想不到吧？“我摸出個奶嘴晃了晃，“這是樓下王奶奶重孫的...“話沒說完，林小婉突然搶過奶嘴塞進蟲人嘴里。蟲群發出嬰兒啼哭，鼎內浮雕全部轉向我們，臍帶如箭矢射來！

“乾尊曜靈！“我咬破十指在鼎壁畫血符。林小婉同步結印，斷劍引動香灰火勢暴漲。蟲人在火中扭曲成焦炭，鼎壁浮現出太爺爺的朱砂筆跡：“后世孫兒若見此鼎，當碎東南艮位...“字跡突然扭曲，變成張痛苦的女人臉——是柳氏！

摸出鑰匙狠砸浮雕的艮位，青銅鼎應聲炸裂。我們跌回地鐵站臺，男人正掙扎著要爬起。我抄起滅火器砸向他后頸：“五星好評是吧？！“鋼瓶砸中逆八卦刺青的瞬間，整座站臺突然靜止。廣告屏跳出“404 Error“，所有光源同時熄滅。

黑暗中有個蒼老聲音嘆息：“時候未到...“這聲音我在龍虎山聽過——是鎮守藏書閣的玄塵師叔！三年前他突然失蹤，只留下本被撕去半冊的《青蚨志異》。

再亮燈時，男人已化作灘血水。林小婉昏迷在地，鎖骨間的青蚨印變成暗紅色。我撿起她掉落的手機，屏保不知何時換成張老照片——民國時期的道觀前，太爺爺摟著個穿嫁衣的女人，女人腹部微微隆起。照片右下角印著“永泰照相館“，正是如今地鐵站的位置。

翻開手機相冊，最新照片讓我如墜冰窟：昨晚旅館的鏡子里，林小婉正用血在鏡面書寫——“第七代青蚨女，獻祭倒計時23天“。

手機屏幕的冷光打在臉上，鏡中血字在黑暗里泛著詭譎的紅。我盯著那行“獻祭倒計時23天“，耳邊突然響起指甲刮擦玻璃的聲響——不是來自手機，而是此刻真實存在的旅館浴室！

“丫頭醒醒！“我搖晃著昏迷的林小婉，她鎖骨間的青蚨印正在滲出金血，在床單上暈染出個胎兒形狀。浴室門吱呀開了條縫，鏡面上的血字竟多了個箭頭，直指洗手臺下的儲物柜。

儲物柜門自行彈開，滾出個老式膠卷盒。盒蓋上印著“永泰照相館“的燙金字，和手機照片里的一模一樣。我捻起盒內泛黃的底片對著臺燈，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底片上赫然是此刻的我們！林小婉躺在床上，而我背后站著個穿嫁衣的女人，正將手搭在我肩頭。

“這屆鬼魂挺潮啊，“我摸出打火機燒著底片，“還玩實時監控...“火焰突然變成青色，膠卷盒里傳出嬰兒啼哭。燒焦的底片灰燼聚成個小人，蹦跳著鉆進林小婉鼻孔！

“咳咳！“她猛地坐起，瞳孔里閃過八卦虛影，“東南...地下三層...“話沒說完又昏死過去，枕頭上多了把青銅鑰匙，匙柄刻著“永泰-1937“。

手機突然震動，收到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想知道柳氏怎么死的嗎？明晚子時，殯儀館停尸間見。“配圖是張泛黃的契約書，落款處印著太爺爺的朱砂指印和柳氏的唇印。

“約架還帶劇透的？“我把鑰匙串在桃木劍上，“這屆反派不懂規矩啊。“窗外忽然飄進張紙錢，上面用血寫著：“第一個祭品已送達。“

樓道傳來重物拖行聲，混著熟悉的《最炫民族風》鈴聲。我抄起桌上的電熱水壺改裝成臨時香爐，把旅館贈送的立頓茶包當香灰撒了一圈。門縫下滲進黑霧，觸到紅茶渣瞬間沸騰，蒸發出帶著伯爵茶香的白煙。

“五星級驅邪服務，“我對著貓眼喊，“要辦會員卡嗎？“

回答我的是消防斧劈門的巨響。斧刃卡在門板時，我看見門外站著的竟是旅館前臺！她眼球翻白，脖子上纏著臍帶似的紅線，手里攥著把我遺落在K666列車上的銅錢劍。

“天地玄宗...“我剛掐訣，林小婉突然夢游般躍起，奪過電熱水壺砸過去。沸騰的茶水淋在紅線上，前臺慘叫化作灘血水，銅錢劍當啷落地時，劍身的泰銖銅錢突然開始融化。

手機倒計時突然跳到22天。林小婉機械地走到浴室，用血在鏡面補全了之前的字：“獻祭條件：吳氏嫡血，青蚨女心。“

“你們擱這兒玩拼圖呢？“我扯下浴簾裹住她的手，“先說好，我祖宗造的孽，憑啥讓我...“話音未落，整面鏡子突然炸裂，碎片中飛出上百只青蚨蟲，每只蟲翼上都刻著生辰八字。

我掄起吹風機開到最大檔，熱風裹著纏在扇葉的鎮煞符橫掃蟲群。蟲子撞上符咒爆出金血，在墻面濺射出星圖軌跡。林小婉突然開口，聲音變成滄桑的老者：“北斗倒懸，地龍翻身，速去永泰...“

警報聲驟然響起，旅館開始詭異傾斜。床頭柜上的圣經自動翻到《啟示錄》，文字扭曲成風水讖語：“活人樁移位，九陰連煞。“窗外傳來地陷的轟鳴，整棟樓像被無形巨手按入地底！

“抓緊！“我甩出墨斗線纏住消防水管。電梯井深處涌出腥臭的陰風，隱約可見民國風格的老式照相館。林小婉腕間的青蚨印突然發燙，燙穿繩索帶著我們墜向深淵。

落地時摔在張老式紅木椅上，面前是臺蒙著黑布的相機。取景器里浮現出太爺爺舉劍刺向柳氏的畫面，鏡頭突然伸出枯手抓住我的頭：“看夠了嗎？“

我反手貼上張自拍，手機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枯手冒煙縮回。照片里的我背后多了個旗袍女人，她手里的團扇正指著相機后的暗門。

暗門內是個法壇，九盞人油燈圍著的正是地鐵站里見過的青銅鼎！鼎內女尸的腹部插著半截桃木劍，劍柄刻著“念真“二字。林小婉突然奪劍刺向自己心口，被我用電蚊拍架住——電網觸到劍身迸出火星，在鼎壁燒灼出段隱秘碑文。

“...念真與柳氏嫡孫婚配，可解血契...“我念著碑文，突然意識到什么。手機相冊自動彈出張合影，是太爺爺與穿婚紗的柳氏，拍攝日期竟是2013年！照片背景里的永泰照相館招牌上，電子鐘顯示著倒計時：22天23時59分。

鼎內女尸突然坐起，腐爛的手搭上我和林小婉的肩：“吉時已到...“她腹部鉆出個青蚨蟲組成的喜婆，蟲翼拼成個囍字。

“二拜高堂——“喜婆尖嘯，無數青蚨蟲從地縫涌出，將我們壓向青銅鼎。我摸出結婚證復印件（為辦景區門票買的假證）拍在鼎上：“重婚犯法知道不？“

蟲群突然停滯，女尸發出不甘的怒吼。林小婉趁機將桃木劍插入鼎耳，鼎身浮現出龍虎山敕令：“逆天改命者，當受五雷...“

屋頂轟然炸裂，真正的雷光劈入地下室。等視線恢復時，我們已回到旅館大堂。前臺電子鐘顯示：2023年8月23日，倒計時22天。

林小婉鎖骨間的青蚨印淡去些許，她摸出把民國銅鎖：“這是剛才鼎里的...“鎖身刻著行小字：“玄塵藏鑰于辰位。“

手機突然響起，是三天前外賣訂單的自動回復：“您訂購的'真相套餐'已送達至寄存柜，取件碼：1937。“